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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他想裝傻逃避,都會做這個動作。 鐘琤看在眼中,也不多說。 “陛下,王爺。人已經帶到,正在殿外候著?!标愂来旱?。 劉巖肥胖異常,面黑毛盛,原本端正的官服,被他肥厚的肚皮撐的變形。也跟著陳世春跪地彎腰行禮,腰帶都快被崩開了。 寒冬臘月的,他熱的出了一臉的汗,心里也像熱鍋里的螞蟻似的。 忽地,聽到里面永安王的聲音。 “讓他進來吧?!?/br> 語氣平平,聽不出來太多的情緒。 劉巖急促地小聲喘息,從懷中掏出帕子,擦擦額頭的汗,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豆大大的眼珠里滿是焦急。 像是要上刑一般,走進殿內。 小皇帝和永安王,在窗邊的書桌前站著,他不敢多看,叩拜道:“臣劉巖,給陛下請安,給王爺請安?!?/br> 他跪在那里,鐘琤只看了一眼,在紙上,寫了一個“天”字。 淡淡開口,說道:“本王正在教陛下識字,剛好講到天。陛下有些不懂,劉卿探花出身,不如給陛下講解一下?” 劉巖眼神發虛,卻還是強撐著身子,道:“臣駑鈍,如有說錯,還請陛下恕罪?!?/br> “天乃乾,地乃坤,世間萬物都內涵乾坤二字的真諦。正如陛下,是天子,世間萬物皆聽天子號令……” 他干巴巴的說些不知所云的話,努力地想拍小皇帝馬屁。 始終沒人打斷他。 鐘琤站在桌前,從袖中拿出一封奏折,展開,絲毫不避諱小皇帝在場。 這奏折是他經過整理后寫出來的,上面陳列了劉巖在雍州做的惡。 浮尸遍野,千里無雞鳴。寫在白紙上,不過輕飄飄的幾十個字,絲毫重量都沒有。 可放在雍州,便是幾十萬條人命,是無數破裂的家庭。 趙禪真看的出神。 鐘琤在某些細節上,寫的格外仔細,寥寥幾筆,便把人間慘劇勾勒出來。 父賣子,母賣女,夫賣妻,妻食夫…… 連帶著小皇帝看劉巖的眼神都暗藏了些憤慨,卻又被他壓下去,藏在深處。 永安王既然問及此事,想來是要拿劉巖開刀了。 “劉卿貴為一朝尚書,事務繁忙,居然還能不忘當年所學的書本知識,實在是我大趙之幸啊?!辩姮b似笑非笑,坐在黃梨木椅上。 劉巖止住話頭,忙表忠心:“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 “本王相信你,你的老師,傅丞相,乃是三朝元老,就連本王,存根探底,也和他有些親緣干系。平日里針鋒相對,也不過是為了大趙。今日喚你來此,也不過是一些小事罷了?!?/br> 鐘琤說著,把桌上展開的折子,隨意扔到劉巖面前。 端起茶杯,啜飲一口:“你且看看這折子?!?/br> 劉巖忙撿起折子,粗看一眼,嚇得他魂飛魄散,可他到底是個老狐貍。若是永安王想拿這事處置他,早就不由分說,派兵殺到他家中,先斬后奏了。 哪里還用得著唱這出戲? 如果不是想殺他,那就是想要收買,收買他身后的勢力,傅偕生。 傅偕生是當今世上最有名的大儒,桃李滿天下,是所有文人信奉的當代圣人。 小皇帝趙禪真如今能穩坐這個位置,永安王不能明目張膽謀權篡位,說到底就是不合正統。 那么鐘琤此舉的意圖就很明顯了。 劉巖穩下心神,忙不迭道:“都怪臣一時糊涂,縱容女婿犯了這筆糊涂賬,等臣回家,定要讓他把這筆錢吐出來,分文不少地送往雍州?!?/br> “臣也會向老師負荊請罪,若不是王爺心系天下,發現此事,只怕臣會遺臭萬年??!” 鐘琤輕笑出聲,眼神淡漠,像是看什么不入眼的臟東西一般。 陳世春收到他眼神,忙把劉巖從地上扶起來。 “負荊請罪?”鐘琤放下茶杯,譏諷道:“罪不至此?!?/br> “雍州已然如此,再放下災銀也沒多大用處。劉卿就留著吧,至于傅丞相,本王很期待能和他好好地聊一聊?!?/br> “好好”二字,他加重了語氣。 劉巖咧著嘴巴嘿嘿直笑,九死一生,他情緒放松下來,也有些心思開玩笑了。 “那白銀,層層剝削,到臣手里也不過五十萬兩,臣一直覺得這錢收著燙手,等臣一回府,立馬命人把白銀送到王爺府中?!?/br> 他二人,當著天下之主的面,公然談論剝削國庫,實在狂妄至極。 偏生趙禪真坐在那里一動不動,聽不見,看不見。 美的像是雕像。 和野心勃勃的永安王相比…… 劉巖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分鄙夷,身為天子,卻半分天子該有的野心和威嚴都沒有。 也實在不能怪貪官橫行,民不聊生。 鐘琤側手撐著額頭,眼神里滿是戲謔:“你倒是和你那個古板的老師不同,比他靈活多了。人嘛,總是要多條路,才能活的更久些。你說是不是?” “是!是!王爺說的對,臣一定會好好勸勸老師?!眲r十分激動,常言道福禍相依,他今日也算戰勝危機,成功地抱上永安王這條大腿了。 人們都說永安王嗜血暴虐,可誰也沒見過他殺自己親信之人,就連太監趙喜,在他跟前混久了,也能耀武揚威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