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軍訓場地的時候，平時會主動跟她打招呼的隔壁班新生忽然扭捏起來。

    都在偷偷看她，卻又不敢說話。

    昨天的事情弄得大家都挺不好意思。

    往后還有一段時間抬頭不見低頭見，晨曦笑笑，主動跟她們揮手，柔聲提醒她們注意防曬。

    可能是她太溫柔了，也可能是她完全不介意昨晚的事情。

    本來蔫蔫的新生們像是看見光似的重新支棱起來，嚶嚶喊她，學姐。

    這是什么品種的人間天使啊。

    人美心善還大度。

    她們覺得晨曦就像她名字一樣，清晨曦光，有光又不灼眼，明朗的恰到好處。

    陪新生軍訓了大半天，傍晚天還沒黑晨曦就跟顏酡打聲招呼讓她晚上幫自己看一下。

    你去干嘛？顏酡游戲掛機將頭上耳機摘掉。

    去給大小姐準備驚喜啊，她今天過生日。

    晨曦定的東西已經送到黎芷住的地方，現在提前去布置。

    她已經發消息問過了，大小姐說她估計晚上十一點左右能到家。

    只晚不早。

    顏酡看晨曦，目光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我覺得你不對勁。

    她還能缺人幫忙過生日，非要你忙了一天過去準備驚喜？

    顏酡皺眉，你不會跟她搞真的吧？

    不用想都知道能把黎氏做大做強的黎芷心機多深沉，身邊指不定男的女的都有。

    晨曦這個還沒出校門的研二學生怎么可能玩的過她。

    包.養也就算了，畢竟晨曦饞人家身子，要是真走心可不行。

    你注意點，別被人耍了。顏酡定了個鬧鐘，又把耳機掛在脖子上。

    不會的。晨曦回了一句。

    也不知道說的是不會搞真的還是不會被耍。

    笑笑給你帶飯了嗎？晨曦都準備出門了見顏酡還在組團刷怪輕皺眉頭問她。

    不餓。顏酡眼睛全在電腦屏幕上，餓了再吃。

    行吧，我今天不管你了。晨曦提包出門，我時間要來不及了。

    從學校出發到大小姐家里光路上就要花費四十多分鐘，更何況上次去也看過了，她家里什么都沒有。

    晨曦提前買了菜，全都送到了樓下。

    她到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外人面前連瓶蓋都擰不開的晨曦，現在一手提菜一手提裝飾房間用的各種用品直接上樓，活像個嗑了菠菜的大力士。

    東西放在門口，掏出鑰匙開門。

    上次來的時候是大小姐先她一步進來開燈，晨曦當時只覺得房子太大了。

    今天是自己開門，晨曦朝里看了眼，才發現房間不只是大，還空的厲害。

    迎面是拉開窗簾的大扇落地窗，外頭天色暗下來，遠遠的看起來像是沒有盡頭一片混黑的路。

    兩百多平的大平層空蕩蕩的沒有半分生活的氣息，冷清的仿佛站在沒有人的大cao場上。

    也不知道大小姐每天半夜自己回家看到的都是這樣又大又黑的房間，心里會不會一悸。

    長時間自己住在這么大的地方，會產生被世界拋棄的孤獨感吧。

    晨曦將大燈打開，把東西挨個提進來。

    動手準備之前，晨曦垂眸給黎芷發了條消息，然后將電視打開隨便找個節目當做背景音樂，擼起袖子忙活起來。

    距離大小姐回家最多還有四個半小時，時間其實還是挺緊的。

    XX酒店的待客大廳里。

    黎芷正在跟助理交代事情，口袋里的手機隱隱震動一下。

    她將裝著紅酒的高腳杯換到另只手里，掏出手機垂眸看。

    消息是晨曦發來的：

    [您的小寶貝溫馨提醒您，人多的地方要少喝酒哦~]

    后面跟著一個賣萌的可愛表情包。

    黎芷嘴角勾起清淺的笑意。

    她很少笑，就連跟她工作至少五個年頭的助理都極少見她臉上出現別的表情。

    今天見她忽然笑了下助理都很驚訝。

    過生日開心？

    還是因為剛談下的合同高興？

    黎芷收起手機的那一瞬間，臉上笑容隨之斂去，短暫的仿佛是錯覺。

    她將高腳杯隨手放下，跟助理把事情又仔細的叮囑一遍。

    冷淡的表情，簡練的語言，妥妥一工作女強人。

    黎總。有人過來打招呼。

    黎芷迎上去握手，陳總。

    像這種寒暄場面黎芷幾乎每天都在重復，今天不過是多了一點。

    她已經熟練到應對自如，甚至游刃有余。

    生日宴上來的都是工作上的伙伴，談的全是工作，就算說出來的生日祝福也只是隨口順捎的，沒多走心。

    至于家人

    她那父親連家都不回，哪里記得她的生日。

    黎父不在，陳姨這個后媽更不好自己過來，何況黎清開學軍訓也不在家。

    而住在老宅的黎老太太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

    在黎家人眼里，今天不是黎芷的生日，這只是一場普通的談工作的宴會，所以連生日大蛋糕都沒有。

    前兩天黎清還提醒黎芷過生日的時候記得吃塊蛋糕。

    他算是少數的那么一兩個知道她喜歡吃糕點甜食的人。

    說來也是諷刺，黎芷一個沒正兒八經過過生日、甚至對這天沒有任何期待的人，竟然意外的喜歡吃蛋糕。

    好像那入口即化甜膩松軟的奶油糕點能給她帶來滿足跟慰藉。

    不過現在的黎芷已經不是那個四五歲，躲在廚房里邊吃蛋糕邊抹眼淚的小女孩了。

    成長總會帶走一些柔軟脆弱東西，歲月將它們打造成盔甲再返還回來。

    黎芷忙到晚上十一點才結束。

    她拎起外套搭在小臂上，彎腰坐進車后排。

    不知道晨曦等睡著沒有。

    黎芷抬手捏了捏眉心，腦仁漲的疼，太陽xue一跳一跳的。

    手機震動一聲，黎芷以為是晨曦給她發消息，伸手拿過來。

    [姐，生日快樂。/蛋糕/蛋糕/蛋糕。]

    黎清猜測這時候黎芷差不多忙完了，臨睡前給她發了條消息。

    黎芷眼睫落下，手指摩挲手機邊緣，垂眸看著今天收到的唯一一句真心祝福。

    不是晨曦的消息。

    也說不上多失落，畢竟她也沒告訴晨曦今天是她生日，只不過就是懷了那么一點點希望。

    現在心里有點空而已。

    [生活費夠用嗎？]

    黎芷給黎清回消息。

    黎清回的很快：

    [夠用，姐你今天吃蛋糕了嗎？]

    沒有。

    黎芷連晚飯都沒怎么吃，一直在忙只喝了幾口紅酒。

    至于大蛋糕，她沒定。

    宴會上的小糕點，又沒時間吃。

    [吃了。]

    黎芷打字緩慢：

    [早點睡。]

    她收起手機放在一旁，靠著身后椅背側眸看車外流動的燈光。

    多像生日宴會上閃爍的小彩燈。

    司機通過車內鏡看她，大小姐您要是累就睡會兒，到家我喊您。

    黎芷輕嗯一聲。

    累倒是不累。

    就是疲憊。

    到家的時候都已經十一點五十，黎芷掏出鑰匙開門。

    晨曦應該是睡了，房間里半點光亮都沒有。

    黎芷靠著門框低頭脫鞋，連燈都懶得開。

    玄關處腳踝位置的感應燈亮起來，一盞盞暖黃色的小燈，看起來跟蠟燭差不多。

    黎芷借著感應燈光亮看見不遠處鋪在地上的玫瑰花瓣。

    擺成了一顆桃心的形狀。

    黎芷微怔，心里隱隱升起期待，沒忍住順著玫瑰花瓣指引的方向抬頭往前看過去。

    原本漆黑的客廳里不知道什么時候亮起了蠟燭。

    光暈的邊緣晨曦兩只手背在身后站在玫瑰花路的盡頭，正眉眼彎彎的看著她。

    歡迎回家啊大小姐。

    黎芷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心臟好像漏跳一拍，定定的看著晨曦。

    客廳餐桌上被玻璃燈臺罩住的蠟燭光亮其實很微弱。

    可就是那么點盈盈暖光硬是將這么大一個房間的黑暗跟凄清驅散，透出幾分家的感覺。

    晨曦伸手打了個響指。

    像是擅長魔法的巫女，手指一搓變出了驚喜。

    黎芷喉嚨發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看向她身后。

    那扇極大極通透的落地窗上被貼滿了銀色充氣字母。

    拼成一個大大的HAPPY BRITHDAY。

    字母周圍的黃色彩燈亮起來，四角是黑色星星裝飾。

    地上堆滿了黑色銀色金黃色的氣球，就連客廳吊頂上也飄著好多個墜了條小尾巴的氣球。

    黎芷不知道晨曦花了多少功夫去準備這些，只覺得這些氣球全都擠擠挨挨結結實實的塞進她心里。

    滿的發漲。

    她抿了抿唇，想說點什么卻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

    黎芷沒有應對這種場面的經驗。

    換句話說，剛才在大型生意場上還游刃有余的大小姐，這會兒面對一個小小的生日宴會忽然緊張了。

    像這種生日會黎芷從沒有過，一般都是旁觀別人熱鬧，她格格不入的被氣氛劃分出去。

    現在輪到她了，黎芷竟覺得心情跟充滿氫氣的氣球一樣，拖著驚喜的小尾巴輕飄飄的飄在頭頂，扯都扯不下來。

    晨曦本來想等黎芷自己走過來，但是看了眼墻上的鐘覺得時間不太夠。

    她踩著今天的尾巴走到黎芷面前，將藏在身后的一大捧玫瑰花遞給她。

    生日快樂。

    晨曦笑，眼底全是星碎亮光，祝大小姐永遠十八歲。

    她本來準備的好好的，等大小姐回來的時候讓她吹蠟燭許愿時間剛好夠。

    可惜她今天回來的太晚了。

    黎芷眼睫煽動兩下，另只手手指動了動，動作有些僵硬的接過花，啞聲說，謝謝。

    這就謝謝啦？晨曦揚起眼尾，那你今天要謝我的可多了。

    她跑進廚房，黎芷看著她的背影，低頭嗅了下懷里的玫瑰花。

    花香清新，帶著露水的味道，應該是晚上剛送來的。

    黎芷將花輕輕放在旁邊的茶幾上，扭頭看廚房里的人。

    她噠噠噠穿著拖鞋走來走去，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像是音符，奏出忙碌熱鬧的歡快樂曲。

    晨曦將自己親手做的菜依次端出來擺在桌子上。

    四菜一湯。

    蓋子掀開，被封印的飯香味瞬間四溢散開。

    你有口福了，我廚藝可是一絕。

    晨曦得意，我輕易可是不下廚的。

    今天可是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

    對了，還有最后一樣。

    晨曦走過來忽然偏頭親了下黎芷的嘴角，聲音輕輕，寶貝把眼睛閉上。

    黎芷不知道是因為她這措不及防的吻還是因為熟稔自然的寶貝二字，心弦被輕輕撩撥，恍惚間連怎么換氣呼吸都忘了。

    她耳根發熱，視線閃爍著從晨曦狡黠的臉上移開，閉上眼睛。

    晨曦輕手輕腳的走到冰箱面前，拉開柜門將里面一個六寸大小的蛋糕拿出來。

    啪嗒一聲，晨曦把大燈關上。

    她走到黎芷身后，雙手輕輕遮在她眼前，不許偷看哦。

    晨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黎芷眼睫落下輕輕嗯了一聲。

    她大概猜到是什么驚喜，可胸腔里的心臟依舊不爭氣的瘋狂跳動。

    晨曦側眸看黎芷，覺得十分有趣。

    任誰也想不到初見時那個清冷逼人的大小姐，現在竟然緊張到眼睫在她掌心下不停的煽動。

    像是被合掌藏在手心里的蝴蝶，輕輕振翅，鮮活有力。

    好了。

    遮住視線的手放下，黎芷眼睛緩慢睜開，視線落在桌上那個被點亮蠟燭的白色奶油蛋糕上。

    沒什么太多花里胡哨的花樣，就簡簡單單的雕了幾朵精致的粉紅色玫瑰花，上面插著一根彩色蠟燭。

    寫的字母是LZ。

    黎芷本來宴會上還覺得自己已經過了需要驚喜需要蛋糕的年齡。

    現在站在桌子邊她才發現心底還是住著個六七歲的小女孩。

    你做的嗎？黎芷扭頭看晨曦。

    客廳大燈被關上，只剩下桌上的燭臺以及落地窗上彩燈散發出的朦朧光亮。

    晨曦靠在桌子邊，暖黃色的曖昧光暈映在她白皙的側臉上，像是給白玉鍍了層瑩潤暖光。

    這個連頭發絲都帶著光的人輕輕點頭。

    喜歡嗎？

    晨曦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黎芷臉上，大大方方的看她，眼睛彎彎，故意說:

    荔枝味的呢。

    黎芷的耳垂像是被晨曦用聲音舔舐過，紅的guntang發熱。

    晨曦特別不知羞，想要什么都明晃晃的寫在眼底。

    黎芷看著她。

    心底憋悶了好久的嫩芽就這么啵的聲從堅硬的土壤中鉆出來，搖頭晃腦的輕蹭她心尖軟rou。

    之前奇怪悶堵的情緒似乎瞬間開闊明朗起來。

    怪不得她想從晨曦身上要的更多。

    怪不得她不喜歡晨曦背別人送的包。

    晨曦。

    黎芷笑，眼底光亮明顯，謝謝。

    晨曦本來漫不經心的手撐桌沿站著，視線隨意從黎芷臉上掃過，不知道看見什么眼睛瞬間亮起來。

    她站直了，視線直勾勾的看著黎芷，伸手輕輕戳她嘴角。

    剛才那是梨渦嗎？是梨渦吧。

    晨曦稀奇的湊近盯著黎芷的臉頰看，你再笑一次，我都沒看清楚。

    大小姐冰塊一樣的臉上居然還有梨渦。

    晨曦好嫉妒啊。

    大小姐她又不愛笑，甜甜的梨渦長在她臉上誰能看得見啊。

    哦，她晨曦能看得見。

    說不定就她自己看見過。

    這么一想晨曦又開心起來。

    笑一個~

    她輕佻的挑黎芷下巴，像個強人所難的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