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滯了，不遠處的喧囂逐漸遠去，黎殷的視線仿佛無形無質的柔軟觸手一般一寸寸撫過少女染上艷麗薄紅的嬌憨面容。

    她期待著自己的回應。

    黎殷自然而然地產生出了這個想法，然而她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omega輕蔑的眼神和燃燒的火焰與灰黑色的煙塵，以及墓前灰白色的笑容。

    她輕輕一笑，眼中的銳利褪去，柔軟掩蓋了深處的陰沉。卻更像是惡獸收斂爪牙蟄伏起來，那雙深沉的眼隱在暗處盯著那無知無覺的柔軟少女。

    你喝醉了。她輕輕拍了下少女柔軟的脖頸，把她推遠了些，心中的想法無人可知。

    喜歡我，你也配嗎？

    第18章

    大抵是怕尷尬，之后兩人都沒有再提那所謂的表白，仿佛程闕真的喝斷片了一樣。

    不過終究是留下了痕跡的。

    沒關系啦，不就是表白失敗嘛。陳羲冉非常努力的安慰傷心欲絕的好友，她也不知道那晚具體發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和項秋水出去后沒多久被黎殷叫回去了，回去就見程闕眼眶紅紅臉頰也紅紅的趴在沙發上默默垂淚，問她也不說，到今天才撬出來表白失敗的結果。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陳羲冉拍拍好友的肩膀，試圖讓她放棄。

    可是。程闕抽了抽鼻子，我還是，有點放不下。

    那就繼續啊，俗話不是說了嗎，失敗是成功她媽，說不定再努力努力就成功了呢。陳羲冉絞盡乳汁也想不出來辦法，于是開始胡言亂語，你看你和她接觸的時間也不是特別長對吧，這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個多月兩個月嘛，再接觸接觸說不定就成了呢？誰能拒絕我們美麗無雙的程大小姐嘛。

    我們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

    唔？這程闕有些遲疑。

    相信我，準沒錯！陳羲冉拍了拍貧瘠的胸脯，沒有人比alpha更了解alpha。

    程闕：可是。

    沒有可是，試試就試試唄，人不輕狂枉少年，你喜歡她就去追啊，怕什么。更何況人家也沒有明確拒絕吧。

    程闕仔細回憶了下，那時候她腦子已經暈了，加上光線昏暗，她其實沒太看清楚黎殷的表情，只聽見了她近乎于嘆息的聲音。

    好像是這樣的？

    她陷入了糾結。

    路過音樂社時黎殷聽到門里傳來的琵琶聲，那樂聲初時輕揚悅耳，如清風，似美玉，卻含著一股淺淡的悲傷，仿佛雨打梨花，葉片零落塵泥，透著股揮之不去的沮喪。之后卻樂聲一揚，忽然變得激烈肆意起來，像是不屈的斗士重整旗鼓，要向那可怕的難關重新發起挑戰。

    她在門外聽了一會兒，忽然嘴角微揚，低低念了一聲，有趣。

    隨后揚長而去。

    好琵琶，可惜奏樂的人不對。

    腳步聲遠去，她走過長長的廊道，仿佛跨越了一段無法挽回的時光。

    高中生的時光總是過的匆忙又充實的，程闕雖然下定了決心要繼續追求黎殷，但緊跟而來的一場省級小提琴賽事打亂了她的計劃，等她捧著獎杯回來時已經臨近期末。

    雖然這段時間的相處少了，但程闕的心意從沒落下，無論是黎殷桌洞里天天出現的各種零食小吃甜點還是體育課上從不缺少的飲料和毛巾，抑或是出現流言時的緊急措施還有花式被擋回想向黎殷表白的omega們。

    哪怕黎殷從不接受，程闕也在我行我素的刷著存在感，力求一點一滴的磨穿那塊硬石頭，殷切的仿佛忘了她一開始立下的宏愿一樣。

    明明是要玩弄她的，結果自己卻成了被玩弄的一方，偏偏本人還心甘情愿。唉，只能說傻人有傻福。

    不過這段時間最讓黎殷奇怪的卻是陸淮語的態度，那個霸道的alpha可不是那么容易善罷甘休的人，可偏偏一直沒有做過什么，直到黎殷收到了手下傳來的消息。

    她的小公司被人找麻煩了。

    剛重生回來的時候黎殷正好趕上一場賠率很高的球賽，她借著重生的優勢以此賺回來了第一桶金，然后去挖了點礦，再借著父親的名義做了點投資，兩年滾下來可賺了不少。

    黎殷，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正盤算著該怎么處理麻煩，黎殷失神了一陣，就感覺臉上被戳了一下，她回神，眼神冷冷的掃向旁邊嬉皮笑臉動手動腳的程闕，側頭避過她又一只安祿山之爪，冷淡道：什么。

    你果然沒有在聽。程闕癟癟嘴，但很快又振作起來，期待的問：下周學校組織的義賣，你要和我一起擺攤嗎？我已經申請好了。

    星瑞中學有組織各種各樣的活動鍛煉學生們的能力和品格，這場期末義賣就是其中之一，獲得的資金會捐入皇室開辦的失學兒童基金會。

    有皇室監督作保背書，基金會的所有資金來源去向盡皆透明公開，每年還有皇家撥款，是很受帝國人信任的慈善基金會，

    少女期待的神色落入眼中，黎殷抿了抿唇，原先拒絕的話到嘴邊時又咽了回去，轉而問道：義賣？你準備賣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程闕掰著手指跟她盤算，我準備了些手辦啊本子啊之類的周邊，而且我會畫畫會唱歌，攤子怎么都能支起來。

    等等，是不是混進了什么奇怪的東西。

    本子？黎殷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程闕表情凝固了一瞬，下一秒嘿嘿笑起來，就一些漫畫。

    黎殷：？

    啊不用在意這些小細節，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嗎？程闕雙手合十，一雙濕潤漂亮的眼睛里滿是期待。

    黎殷頓了頓，可以。

    好耶，那我去準備了？程闕小聲歡呼一聲，像是攻克了什么難關一樣握了握拳。周圍人對她這樣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兩個月來誰不知道程大小姐不做校霸改行天狗了，搞的一些小貓小狗都敢冒出來議論她。

    嗯。黎殷淡淡一點頭，目送她離開，隨即低頭點開手機，回復道：卡在哪一環節了？

    說我們畫面黑暗血腥，要分類到r18上，不然不給上。

    黎殷重生前是混娛樂圈的，自然知道一些前期不被看好卻大爆的電影，有錢以后就開公司投資了幾部，現在在業內有了點小名氣。有名聲了自然什么蛇蟲鼠蟻都纏上來了，被找麻煩不是第一次，可還是第一次有人用卡審核來對付她。

    黎殷若有所思，卻沒有生氣，神色依舊很平靜，關系都找過了嗎。

    是，不給過。那邊有些猶豫，老板，你家里是不是

    嗯？

    那邊說了點奇奇怪怪的話，說是看好家里小的，不該覬覦的東西不要覬覦。

    看到這句話，黎殷好看的眉眼中染上了幾分陰霾，我知道了。

    那我們？

    你們繼續做。她一個個打字，眼神越發冷冽，這件事情我來解決。

    第19章

    義賣放在期末考試結束的周六，這時候成績還沒有出來，而因為假期的臨近，大家都挺開心的。

    下學期程闕升高三，上個月高考結束，期末前已經出了成績，高三的學姐們都有了好前程，有的出國留學，有的走高考進國內各大高校。

    因為國外高校課程和要求和國內不同的原因，留學的有的都已經出國去了，留在國內的也有出去旅游或者去打暑假工的，還在元京的有空的人不多，但這些有空的學姐們在知道母校又要開義賣的時候紛紛跑來捧場了。

    剛剛畢業的項秋水就是其中之一。

    義賣是在高中部的大cao場上舉辦的，各個年級的學生劃分有不同的區域。星瑞人數不多，也不是每個同學都支了一個攤位，因而cao場上雖然人員滿滿的，卻也沒到摩肩接踵的地步，反而很是井然有序。

    來參加義賣的不只有星瑞的師生，還有外界部分學校受到邀請的師生和一些名流人士。

    程闕拉著個大大的行李箱找到自己的攤位，氣喘吁吁地拉開行李箱，取出桌板，畫板，畫紙畫筆顏料和兩張小凳子，然后招呼黎殷趕緊把她的寶貝們送過來。

    黎殷眼角抽了抽，她拉了兩個同樣大小的箱子，甚至更重一些。然而和現在還氣喘吁吁的程闕不同，她依舊氣定神閑，呼吸均勻，臉上連多的一滴汗都沒冒。

    AO之間身體素質的差距可見一斑，程闕都要嫉妒了。

    不過沒關系，素質好的Alpha耐力也好，就會很幸福。

    放這里？黎殷掃了一眼那小小的地兒，眉心擰出來一個結。

    嗯嗯，把那些掏出來，放到這里就好。程闕比劃了個地兒，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累不累呀同桌，辛苦你幫我拿這些了。

    不用。瞄了眼臉頰有些紅的少女，黎殷搖搖頭，相比較已經分化的自己，這個未來會分化成omega的少女才更加虛弱吧。

    程闕軟軟的笑笑，手忙腳亂的收拾東西，還是黎殷看不過眼幫了一手才幫她整好，這人簡直純粹添亂的。

    謝謝你呀同桌，要不要吃布??？家里廚師今天才做的。放好東西，程闕又開始興致勃勃地攻略之旅，結果剛說完就聽旁邊傳來了微痞的少御音。

    闕闕只給她分享的嗎？

    這聲音過分熟悉了，程闕理直氣壯地趁機把布丁塞黎殷手里，然后叉著腰回頭，你又沒有幫我，當然沒有好吃的了。

    哎，人家早就說過和你一起的，是你自己不等我。陸淮語故意露出了傷心的表情，結果程闕根本不吃她那一套。

    你們Alpha一個個嘴上說的好聽，實際上還不都是我自己拉過來的。

    黎苦力殷：？

    這里的Alpha可不止我一個啊。陸淮語微微瞇起眼，舌尖舔過臉頰rou，對黎殷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是吧，有本事的黎，殷，同，學。

    她除外。程闕依舊理直氣壯，完全沒聽懂這倆Alpha話里話外的針鋒相對。

    然而黎殷知道她話里的意思，卻只淡淡的一抬眸，隨手把開了盒的顏料放到程闕手邊，冷淡道：不敢當，沒有陸同學有本事。

    陸淮語漂亮的臉有一瞬間的陰沉，不過很快調整過來，沒在程闕面前露出絲毫情緒，闕闕這次準備賣什么？哎你往年都會跟我說的，這次就不叫我了，真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喂什么新歡舊愛的，你不要污蔑我??！程闕慌張了一瞬間，介紹東西時又開心起來，典型的樂天派。

    當當當當，我自己設計的手鏈和腳鏈，時下大火游戲《和頌》的周邊，手辦貼紙畫冊玩偶都有，不過這些都是限量放送啦，主要生意是這個。她指了指畫板，現場人像寫真，一份兩百。

    還挺貴。

    前頭聽著還好，到人像的時候眉毛挑了一下，剛想捧一句，就聽黎殷涼涼的吐出來三個字。

    程闕刷一下看過去，你說什么？！

    黎殷抱著胸，仗著一米八的大高個俯視程闕，微挑的薄唇都透著股鋒利，眼神卻有些漫不經心，程大小姐一畫難求，該賣的更貴一些，

    程闕程闕臉紅了，你，你你你，過分。

    黎殷輕呵一聲，抬眸對上了陸淮語陰沉下來的眼神，她卻不以為意，反而挑唇微微一笑，乍然出現的鋒利中和了她身上那股略顯憂郁的氣質，卻更加吸引人了?？芍^美人在骨不在皮。

    三個美人齊聚，還是學校里最出名的三個人，更有大家喜聞樂見的針鋒相對劇情，一群八卦的視線紛紛投了過來，但很快這個場面就被加入進來的一個alpha打破。

    你們在干什么？穿著初中部春季校服的少女疑惑的看了相互之間難掩火花的兩個Alpha，隨即看向程闕，jiejie你這邊都準備好了嗎？要我幫忙嗎？

    正是程向漪。

    都放好啦。程闕歡快的招招手，漪漪走過來累了吧，過來過來，jiejie這里有布丁和酸奶，你要哪個呀。

    程向漪有些無奈，我不是小孩子了。話雖這么說，她還是很乖順的靠了過去，看樣子姐妹倆感情很好。

    黎殷在程向漪出現的時候就分出了些許精力注意她，但也只是關注而已。身份于她來說其實很無所謂，朝夕相對的親情對她來說其實比表面上的血緣重要的多。

    但是呢，她不在意不代表別人不在意。

    她瞄了眼程闕，發現少女正在興致勃勃地跟meimei介紹攤位上的東西，如玉的臉龐像是在發光一樣，如此的攝人心弦。

    有些人不是你該覬覦的。陸淮語忽然冷冷的打斷她，那眼神冷冽漠然，不然下次就不止那些了。

    你只會用這些下作的手段嗎？黎殷微微瞇眼，玉白的垂下貼在校裙邊，更顯得少女長身玉立，氣質斐然。

    有用就行了。陸淮語笑了一聲，你大可以試試。

    黎殷不動聲色，你就不怕程闕知道了。

    闕闕不會知道的。陸淮語嘴角微揚，眼神卻毫無溫度，她只用在我的羽翼下開心快樂就是了，從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是。

    看到這眼神，黎殷忽然明白了前世的程闕是怎么能做到表面溫柔知性背地里手段狠絕了，果然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我拭目以待。

    喂，你倆在說什么悄悄話呢？程闕這時候回頭叫了她們一聲，過來過來，幫我擺東西，啊同桌你幫我把這個箱子移一下。

    哦。黎殷淡淡應了一聲，越過陸淮語向她走過去，擦肩而過時聽到了身邊冷冽的嗓音。

    雀鳥終究不可能飛上枝頭變成鳳凰。

    黎殷腳步一頓，頭也不回道：說不定呢。

    還有遺落鴨群的丑小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