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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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瀲心點頭認同,眸色稍暗,臉色也變得肅然冷漠:由此可見,昨夜與戒法大師交手的,絕非僅僅只是一個邪祟。 有神秘人造訪,將戒法大師重傷,以這時間來看,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此事的確蹊蹺。闕清云的神色也有些凝重,要查明何人在背后興風作浪,這骨笛來處許是關鍵。 殷晴雪日前才封印了湘山內的業源,照理說千里范圍以內,短時間內不該有那么濃郁的霧障。 可昨夜霧障不僅出現了,還十分兇險,那邪祟氣息之濃,她們見所未見。 我們既要調查這支骨笛到底是何人所有,又不能打草驚蛇。 玉瀲心將骨笛鉗于指間,旋轉把玩,思量著說,信得過的人少之又少,又不知國君下落,或許,只能先等戒法大師醒來,尋他問一問。 闕清云點頭,而后又接上她未說完的半句話:引魂宗有莫大嫌疑,接下來行事,可要更加小心。 玉瀲心與闕清云進屋后便閉門不出,方絕念便在院子里調息,不時到驅魔會前廳問一問,戒法大師傷勢恢復如何,什么時候會醒。 正午時分,日頭灼熱,方絕念第三次來到驅魔會,向當值之人打聽戒法大師的傷情。 一上午來三回,你那么閑的話,何不去下城驅魔? 身后傳來陰陽怪氣的聲音,方絕念聽出是誰,頗覺無奈,一回頭,果然見不遠處立著殷晴雪為首的三人。 下城遭遇業力之災,城中不少染病之人潛伏,禁衛和驅魔會同僚都忙得腳不沾地,你怎么好意思還在這里閑逛? 殷晴雪半揚著臉,眉目肅然,振振有詞。 方絕念皺起眉,這番話與其說是譴責她對下城的災難袖手旁觀,更多的該是出于私怨的挑釁,得理不饒人。 她自認理虧,何況對方是玉瀲心的meimei。 方絕念不欲同殷晴雪掰扯,更不會拿今日相救之事壓人。 向輪值之人打聽完消息,她便回過身,朝殷晴雪頷首示意,隨后徑直從三人身邊走過,權當沒聽見方才那番挑釁的言語。 可她沒走幾步,面前倏然攔了道人影,正是跟在殷晴雪身邊的其中一名男子,引魂宗的封玨。 殷師妹在和你說話,你得回答了再走。方絕念頓住腳步,斂起眉頭,臉色微沉。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激起她心中幾分真怒。 殷晴雪找她麻煩倒也罷了,她理虧認慫,卻與這無關之人有甚干系? 遂問:憑什么? 封玨揚著腦袋,鼻孔朝天:你既是殷師妹jiejie的從屬,自然也該聽殷師妹的話,哪有下屬對主子視而不見的?說嚴重點,你這叫以下犯上! 聽罷此人義正言辭的說辭,方絕念只覺得好笑,故冷下臉來,嗤聲反問:以下犯上? 她冷冷瞧了殷晴雪一眼,后者梗著脖子,不甘示弱地同她對視。 方絕念收回目光,又看向封玨,倏地沉聲:便是以下犯上了,與爾有何相干? 封玨被她這話唬得一愣,隨后反應過來,方絕念說他和殷晴雪毫無干系,是在管他人閑事,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 可方絕念說罷便不再搭理他,又瞥眼一乜殷晴雪,語氣亦是前所未有的冷厲: 你我二人私怨,且不論你記恨方某多久,方某可向你賠一千一萬遍不是,但往方某腦袋上扣帽子,又許無關之人在方某面前耀武揚威,是不是太過分了?! 殷晴雪被她氣勢所懾,竟沒由來心頭打鼓。 方絕念的脾性向來剛直不阿,公私更是分明,打著道德高旗的幌子譴責她實為為私怨泄憤,已然觸及她的底線,自然不可能退讓。 你!封玨血氣上涌,就要破口大罵,卻被其身旁另外一名男子急急按住。 公輸衍上前一步,將封玨擋在身后,遂向方絕念拱手,賠禮道歉:封師弟乃是見不得雪兒在外受了委屈,但其行事沖動,罔顧后果,言行多有得罪,還請方姑娘莫要見怪。 此人一句話,重新界定了他們和殷晴雪的關系,既是熟識的朋友,也是一個小隊的同伴,他們護短,并非毫不相干。 雙方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動手。 便在這時,殷晴雪快步上前,橫眉豎目與方絕念對峙:你兇什么兇?!是你先欺負我的!他們幫我說句話怎么了?!你要發火就沖著我來! 沒忍住主動出言挑釁是她的不是,但她也不可能幫著方絕念反過來埋怨她的同伴。 雖然沖突起來,封玨和公輸衍占了人數優勢,可若真的動手,疏忽輕重,傷了方絕念事小,若得罪玉瀲心和闕清云,她也吃不了兜著走。 她不想將彼此關系鬧得那么僵。 方絕念微微蹙眉,神色冷肅地同殷晴雪對視。 氣氛陷入短暫的寂靜,兩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殷晴雪以為對方心中盛怒,已要同她動手時,方絕念卻偏開臉,語氣冷硬:昨日之事,確是一場誤會,方某無心冒犯,可若殷姑娘不信,方某也莫可奈何。 說完,她不再同這幾人糾纏,快步離開正廳,回后邊兒的院子去了。 直至其人背影消失于門后,殷晴雪方肩膀一松,緊張提起的心緩緩放下,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她剛剛一直背脊緊繃,唯恐方絕念動手。 明明她的修為高過對方,卻不知為何,有點害怕同此人交手。 同時也為剛才沖動挑釁頗感懊惱。 她回頭看見還不服氣的封玨,心里又躥起一股無名火。 方才如果不是他上去火上澆油,她跟方絕念頂多拌兩句嘴,人走就走了,他跑出來湊什么熱鬧?! 越想越氣,殷晴雪攥緊拳頭,怒瞪這倆人,語氣超兇: 以后我的事,你們少管! 第178章 殷晴雪劈頭蓋臉訓了幾句, 有如一盆冷水潑到頭頂,將封玨心里的怒氣悉數澆滅。 訓完他們,殷晴雪留下一句我出去走走, 你們別跟過來人就消失了。 封玨垂頭喪氣地立在原地, 哭喪著臉長嘆一口氣,略帶抱怨地說:殷師妹是不是討厭我們了? 后者無奈聳肩,眉宇間竟有兩分幸災樂禍, 揶揄地說:是討厭你,不是我們。 封玨正暗自神傷, 猝不及防為這句話嗆了一下, 心酸散了大半,反倒激起一股怒火。 他咬緊牙關,怒瞪公輸衍, 權衡彼此實力, 無奈自己并非對手,遂嘴角顫了顫,冷聲一聲把臉撇開。 殷晴雪離開驅魔會,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不知不覺就穿過兩道城墻, 來到下城。 下城百姓眾多,經過昨夜一場災劫,四處可見倒塌的房屋與穿行于廢墟之間,騰挪尸體的禁衛。 另有部分修士領了任務, 挨家挨戶排查,尋找染病之人。 這個過程并不順利,有些人愚昧,不通教化, 怕染了魔病被視作異類,扔去城外等死,于是不肯配合,東躲西藏。 他們不聽人勸,無所不用其極,最后拖到病發,牽連更多的無辜之人,是極嚴重的安全隱患。 故而驅魔會的修士還要善于甄別他們的偽裝,不得已時,也會使用強制手段,盡快鎖定目標,帶他們前去治療。 殷晴雪四處走走,看有沒有什么地方需要幫忙。 突然,一道尖銳的啼哭聲穿過小巷,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頭體態渾圓渾身焦黑的行尸從廢墟中跳將起來,沖破禁衛封鎖,襲擊了街上一個抱小孩的婦人。 昨夜被大火燒塌的房屋下冒出濃重的黑煙,周圍幾個禁衛同時被煙霧籠罩,倏然間身體劇烈抽搐,沒一會兒這幾人就兩眼翻白,瘋癲失心,已是魔毒發作之相! 那廢墟之中有古怪! 周圍百姓驚叫著惶恐散開,臨近的禁衛與驅魔會修士飛快趕至,將廢墟區域封鎖,同時圍堵那只抓著小孩逃跑的行尸。 行尸橫沖直撞,從巷道內跑出來后,循著人多的方位疾步奔去。 恰好殷晴雪便在這條街上,后邊追來的禁衛認出她,喜出望外,遂高聲求助:殷隊長!請出手攔住它! 不等此人話音落地,殷晴雪已自發動手,一人一劍沖上前去,一道劍氣封了它前面的路。 行尸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古怪聲音,被它提在手里的孩子哭得臉色青紫,眼看前路被阻,后面又有追兵,這行尸竟像還殘余靈智,踟躕須臾后,將那小孩高高舉起。 它想干什么? 殷晴雪眉頭一皺,心里生出不妙的預感,隨即,便見這行尸身上漫出絲絲縷縷的黑煙,朝那兩歲孩童口鼻涌去! 畜生!殷晴雪暴跳如雷,憤聲怒罵。 隨即便撲將上去,不由分說一劍斬斷行尸的胳膊。 那胳膊落地還在胡亂抽搐,殷晴雪足尖一旋,御輕功從其身旁掠過,一把抓住嚎哭不止的嬰孩,退到五步開外。 行尸斷了一條胳膊,吃痛之下愈發暴躁,它嘴里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隨后便見遠處廢墟再次涌動黑煙,那幾個瘋魔的禁衛也像被蠱了神智,竟一同朝殷晴雪飛撲過來。 殷晴雪急退數步,手腕一翻,取出一枚驅邪的靈符,欲先救孩童,驅散方才那行尸強行灌入他體內的業力。 便在這時,被她單手摟在懷里的小孩兒抬起頭,一雙浸血似的眼睛驚得殷晴雪愣了一瞬。 隨后,手腕猝然吃痛,但見這孩子捧住她的胳膊,一口尖牙緊咬她的手腕,犬齒將她的手背咬破,鮮血直流。 嘶殷晴雪倒抽一口冷氣,卻顧不得自己的傷勢,迅速將靈符拍在小孩兒天靈。 那孩子兩眼一翻,渾身抽搐,業力飛快滲出他的筋骨,不一會兒,他的眼神已恢復如常,唯臉色還有些發白。 只這一會兒耽擱的工夫,那幾名染上魔病,攜刀而來的禁衛已至殷晴雪十步之內,她果斷將孩子拋向身后人群,有義勇之輩奮力將那孩子接住。 失心的禁衛將她包圍,好在這些人修為算不得高,失去神智之后悍勇無畏,實力略微增強,也達不到元嬰境的水準。 殷晴雪以一敵多,竟還如魚得水,進退自如,將那幾個禁衛牢牢拖住。 周圍百姓見狀,疊聲叫好。 更多的禁衛趕來支援,殷晴雪看準機會,劍招快若閃電,將面前攔路的禁衛逐一擊傷,封了他們的xue道,令來援之人將他們生擒。 而后禁衛們也紛紛拿出靈符,施展驅邪之法,剔除他們體內的業力。 一場動亂險而又險地平息下來,殷晴雪功不可沒,迎著眾人的歡呼聲,她的臉色卻不輕松。 記掛著方才見到的那蓬黑霧,她落地后并不停留,腳下步子邁得飛快,迅速拐進巷口,接近那廢墟之所在。 這廢墟周圍已無人值守,最近的禁衛距離她還有百余步。 廢墟下持續冒著黑煙,這些煙霧看似散得快,卻給殷晴雪以極其不祥之感。 她心中飛快權衡,是進是退。 這地方頗為古怪,廢墟下不知壓了什么,兇險難料,倘使她現在離開,自有旁人去探。 可她一走,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勢又有可能發生變故。 此物必然還要興風作浪,還會有數不清的百姓遭到它的襲擊,連城中禁衛都無法抵抗它的兇邪。 殷晴雪猛一咬牙,回頭朝身后禁衛招呼:此地古怪,你們速去驅魔會尋求支援! 說完,便向廢墟行進幾步,手腕一翻,掏出驅災辟邪的法寶,照月盤。 此物乃她上回去湘山封印業源之后,以功勛兌換所得,自身材質便是上佳的古玉,由一位合道境高手煉制,在業源霧障之中,足具防身之效。 她激發照月盤玉白色的光華,阻絕業氣近身,眼神警惕地觀察著廢墟四周的情況。 在危險解除之前,她便在此地守著,先探探情況,同時等待驅魔會的支援。 越深入巷道,煙霧便越渾濁,照月盤的光暈消解了一部分業力,可還有更多的兇邪之氣在四周涌動,殷晴雪心中做出初步判斷,此地可能凝結了一枚業源。 雖不知這業源品級,但以方才那些現象來看,少說也不會低于六品。 她感覺周圍霧氣濃郁,自己獨身一人,不能再繼續深入了。 倏然,身側煙霧一陣涌動,殷晴雪警惕地朝反方向邁了一步,隨后便覺陰風撲面,鋒銳之氣斬過她方才站立的位置,險險劃過她的鼻尖。 隨即,她定睛看去,便見一頭模樣可怖的行尸出現在她眼前,那行尸沒有手掌,兩條胳膊的骨頭延伸出來,竟化作兩把骨刃。 骨刃交疊,架在胸前,乍一看,這怪物像極了一只巨大的螳螂。 殷晴雪心道此物不同尋常,理智判斷不能與之硬碰,遂一邊躲著它的進攻一邊飛快朝外圍撤退。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怪物速度極快,快到她的雙眼睛無法捕捉,只一個閃身,其面目便在她眼前飛快放大,兩道骨刃也瞬間架在她的喉嚨上。 !殷晴雪大驚,將照月盤往前推,晃了行尸的眼睛,隨后又一腳踹中怪物胸口,借力后空翻拉開距離。 怪物喉嚨里發出嗚嗚低吼,仿佛震怒至極的低鳴。 已退至巷道入口處的殷晴雪心中警兆突生,一股寒意從背脊躥上天靈。 接連兩道銳氣掠過她的肩膀,她以極為別扭的姿勢落地,冷汗涔涔地瞥了眼巷道另一側。 不知何時,竟又出現一頭新的行尸,將她的退路封堵。 而那巷道之外,遍地鮮血,守在外邊的禁衛已是死的死,瘋的瘋,外圍街道上的百姓作鳥獸散,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殷晴雪沉下臉來,這些行尸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大量行尸突然出現,最令她心中不安的卻是,這些怪物似乎訓練有素,還懂得協作配合,與其說是突發的偶然事變,倒不如說是早有預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城局勢儼然糟糕透頂! 心念電轉之間,鋒利的刀氣又一次襲來,殷晴雪飛快做出判斷,不能戀戰,久留于濃霧之中,恐怕還會再生變故。 她毫不猶豫全力出手,一劍挑開那近身的怪物,同時身子一側,躲避身后的偷襲。 腥風擦著她的臉頰過去,她旋身后撤,與那行尸錯身而過,隨即施展金玉劍經,劍芒四躥,逼開試圖再次撲上前來的怪物,飛身躍至巷外。 腳步落地,未來得及施展輕功,卻倏地像踩進一汪泥潭。 殷晴雪驚懼低頭,便見她腳下的青石板融化成沼澤,轉瞬間便吞沒她的腳腕。 可怖的黑氣像火山爆發,從泥潭底下噴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