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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沒來得及出口說點什么,手上的力道便驟然松懈下去。 像是終于想起來面前的人是誰似的,莊清月眨眨眼睛,眼里的冰涼褪去,轉而泛起一片水霧,活脫脫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仿佛方才從他眼里一閃而逝的殺意,都是蕭凌風臆想出來的錯覺。 松開的那只手沒有馬上收回。 莊清月朝他伸出胳膊,一雙困意朦朧的眼睛快要眨出淚花了。 “做噩夢了?!彼麅A身往前,一頭栽進蕭凌風懷里,悶著聲音嘟囔,“想去里面睡,但是不想動?!?/br> “要抱?!彼f。 蕭凌風將人穩穩接住。低頭再看時,那人已經環著他的腰重新閉上了眼睛。眉目舒展,神情安然。 一副全心全意信賴著他的模樣。 雖然至今還不太清楚莊清月對他的信任是從何時而起的,但蕭凌風承認,他對此十分受用。 只是,雖然方才的殺意不是沖著他來的,但蕭凌風還是很在意,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讓莊清月就算是在靖北軍軍營里,在他的庇護之下,還是會做噩夢呢? 就著這個連體人一般的姿勢將人半抱著帶進里間,蕭凌風將人穩妥地安置在床榻上,又在床邊坐下,守著莊清月重新入睡。 片刻后,清淺綿長的呼吸聲從身側傳來。 蕭凌風又等了等,確定他睡熟了,才輕輕起身。 忽然,他目光一轉,那幾只被忽略多時的雪狐重新出現他視線里。 忙了一上午,差點把他們忘了。 窸窸窣窣的動靜之后,蕭凌風拎著那幾只雪狐離開了帥帳。 然而,他才剛走出兩步,床榻上的莊清月便立刻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哪里還有半點困意濃重迷迷糊糊的樣子呢。 透過布制屏風,看著蕭凌風拎著雪狐走出帥帳的身影,莊清月勾著唇角往被子里縮了縮,冰涼的身軀也終于泛起一絲暖意。 連噩夢都變得不可怕了。 軍中都是些大老爺們兒,想也知道不會有人有這種做披風的手藝。 思索片刻,蕭凌風點了個親兵,讓人將這幾只雪狐送回了朔陽城的王府,吩咐長安找個裁縫鋪的人做。 那親兵正要轉身離開,卻又被蕭凌風叫?。骸笆捚咴趺礃恿??” 親兵:“蕭小將軍自請五十軍棍,方才送去軍醫所了?!?/br> 一聽五十軍棍,蕭凌風當即便皺起了眉頭。 靖北軍軍紀嚴明,五十軍棍都是照實了打,沒有任何放水留情的余地。 這五十軍棍受下來,可比在尋常衙門里挨個三百大板更要人命。 早上他沒來得及吩咐到底打多少棍子,沒想到蕭七這孩子心眼兒這么實,對著自己下手還挺狠。 可別給打壞了。 想到這里,蕭凌風揮退親兵,抬腳就往軍醫所去了。 才剛靠近軍醫所,還沒進帳子,一陣慘不忍聞的哀嚎聲便從里邊傳了出來,一聽便是蕭七那倒霉孩子的聲音。 見他還有勁兒叫得這么驚天動地,蕭凌風心里的擔憂便放下了七八分。 剛走兩步,里面又是一聲殺豬般的哀嚎,蕭凌風頓住腳步。 “你走開!讓胡大夫來!你別過來??!” “你別過來??!救命??!非禮?。?!” 蕭凌風無語一陣,隨即伸手撩開簾帳走了進去。 “喊什么呢?整個大營都聽到了?!?/br> 蕭七聽到聲音,立刻轉頭道:“王爺,屬下知罪了,您讓胡大夫來上藥吧,不然屬下的清白就不保了!” 他趴在病床上,懷里抱著個枕頭,腰部腿部都有被子蓋著,只有屁股蛋兒那一截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氣中,看向蕭凌風時,整個人淚眼汪汪。 而他身邊,阿憐正端著個藥缽,手里拿著上藥的工具,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亂嚎。 ——總之,在軍營里待了這么久,阿憐的性格早已經沒有從前那么軟和了,特別是在涉及到治傷救人時,她就更強硬了。 注意到阿憐的轉變,蕭凌風心底不由地對她多了幾分贊賞。 看著蕭七皮開rou綻的屁股墩兒,蕭凌風板著臉,絲毫不留情:“早知如此,當初何必要犯錯?你自己作孽,誰能救你?!?/br> 蕭七滿臉委屈。 蕭凌風像沒看到似的,繼續道:“醫者救人而已,哪來這么多男男女女的講究。你當你是個多了不起的男人,說到底也就是個屁股開花的要人治傷?!?/br> 他視線往阿憐那邊掃了一眼,又道:“要說清白,那也明明是你污了阿憐姑娘的眼睛?!?/br> 阿憐聞言,臉上神色松動些許。 把蕭七訓了一頓或,蕭凌風往旁邊退開幾步,請阿憐繼續幫蕭七上藥。 阿憐點頭上前。 她的手很穩,動作得當力道適中,絲毫沒有給蕭七增添什么除藥物作用之外的額外痛苦。 專門為蕭七調制的那碗淡綠色藥泥,敷在他被打得血痕遍布的屁股上,簡直能稱得上一句花花綠綠了。 而且,那藥泥里也不知道添了什么東西,遇到完好的皮膚便是冰冰涼涼的,挨上破開的傷口卻又立刻變得火辣灼人。 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在他屁股上交織著,讓蕭七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氣。 這種過于詭異的感受,幾乎要讓他以為阿憐是故意的了。 蕭七齜牙咧嘴地,一邊抽氣一邊往蕭凌風那邊看,眼神里盛滿了可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