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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你,不是單純的為了你?!碧K懷悠慢慢說道。 “我不要你救我,聽到沒有,我不想被你救?!倍渭螡蓌ue位被點,手腳動彈不得,可越是這樣他胸膛當中的那顆心臟越是跳動得劇烈,劇烈仿佛下一刻就要力竭而亡。 他怕死,沒有正常人是不怕死的??蛇@一刻,段嘉澤不敢被這個人救,段嘉澤甚至暗暗悔恨自己為什么要故意露出破綻,引導旁人去將蘇懷悠掠來此地。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管我,段嘉澤慘白著一張臉,因為失血過多導致他視野內的一切開始逐漸發黑,可是眼前的場景如同一場經久不散的噩夢,讓他掙扎著也要自虐般的,去看,去罵,去求。 怎么就沒個人去阻止這個人,那些平日里恨不得扒他皮飲他血的魔修是都死了嗎,段嘉澤簡直要瘋了,他快要被一個可怕的認知折磨瘋了——他的生會用段煥的死換來,換而言之,這么多年過去,他段嘉澤還是和過去一樣的無用。 事到如今,還要害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到絕境總會激發出內在的潛能,段嘉澤沒有放棄的一直沖擊經脈,終于在一切還沒有發展到不可挽回的時候感受到了一絲松動。那一瞬間,他的五指深深陷進土壤。 喘著粗氣踹開伏在身上的人,段嘉澤撐著一口氣翻身坐起,他已經被逼到忍無可忍。 他不會去等對方發現自己想做什么。 五指成爪,惡狠狠的朝丹田處抓去,段嘉澤本就是個狠的,對自己當然更狠,否則修為也不會進步得這么快了。如今心里有了決斷,更是不會再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段煥!” 他活生生從血rou中掏出自己的金丹,舉在自己與那人之間,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染成一片灼傷心神的紅。段嘉澤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凝視著蘇懷悠,同時一口氣捏碎掌中的金丹,除了身體在那一瞬間的繃緊能看出些端倪,其余地方顯露出的狠厲便如同這金丹不是他自身的心血般。 “看見了沒有,我就要死了,你救不了我,救不了。且留著你的仁慈,日后去救你真正該救的人吧?!?/br> “……不,”蘇懷悠聲音顫顫,“你的金丹?” 事已成定局,段嘉澤反而有點不敢去看身旁人的臉。 就這樣吧,自己順理成章的去死,他活該繼續做他的逍遙神仙。 “對不起啊?!?/br> 他想起最初進門派那陣子,師父待他小心翼翼,有一日他不開心了,夜里師父為了哄他便背著掌門,偷偷帶他出來過節,那其實是他第一次過人間熱熱鬧鬧的節日,不同于門派的清冷規矩,段嘉澤永遠不會忘記那天自己新奇又懼怕的抓著師父的手時,那人輕快莞爾的笑意。 曾經與師父一同放下的那盞河燈,也是他此生唯一放過的一盞河燈,上邊一面寫著“祝嘉澤一生快樂永安”,一面寫著“快點長大保護師父”的墨字,水流飄啊飄,河燈活潑的打著旋兒,載著滿滿的祝福與心意流向天際,化為繁星,就好像他們真的能一直平平安安幸福一輩子。 “所以我怎敢放你替我去見閻王……” 吶,說好了要保護你的。 我做到了。 不知不覺地,段嘉澤哭了,哭著哭著又笑了,哭他多年布置毀于一旦,笑他死到臨頭美夢成真。 可你說,這該死的老天爺怎么就這么愛作弄人呢,男人瀕臨破碎的身軀挫敗地砸回塵土里。 想他百年前是遭人遺棄的孩子,現今臨近死期,段嘉澤倒是想開了,死起碼也死得干干凈凈,當年是師父給了他生,現在他死,自然也該叫人家親眼瞧著,殘忍是殘忍,可也好叫人斷了那份念想不是? 生的氣息在段嘉澤身上飛快的四溢而出。 是啊,他快死了。世上沒有人能救一個一心向死的人,多好啊。 蘇懷悠茫然無措的跪在塵土里,純黑的眼瞳中散開零碎光亮,他在看著段嘉澤,又好像不單單只是在看他,整個人的狀態如同噩夢初醒:“為什么……要這么做?” 不顧腦海中系統警聲大作的提醒,也或許早已聽不見了。蘇懷悠跌跌撞撞的爬到段嘉澤身邊,輕輕伸手擦拭男人的眼淚,揪著一顆心,難過又困惑的問他:“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 蘇懷悠的皮膚表面突然出現亮藍色的電流閃動。 轟隆—— 世界崩塌。 “艸!”一個人影突然憑空沖出,頂在最前方憑空撕開一道口子吸走碎石磚瓦,與此同時掀起一個以自身為中心的圓形屏障,護住身后的兩人,“不要再繼續了,快走。我的能量罩護不了多久的,這里已經形成嚴重的失控亂流。秦緲!帶他走!” 蘇懷悠知道自己又成了靈體,可他一時顧不上身邊的突發情況,他的瞳孔內閃過無數色彩。 一幕接著一幕的畫面自眼前凌亂劃過,如同旁人慌張之際硬塞給他的五彩走馬燈,明明陌生至極,卻又致命的吸引人。神經像被鋸條割據般的疼,可蘇懷悠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最終畫面堪堪停住,定格在最后,也是最初。 那一絲微弱的白光,源自畫面正中央,撲閃撲閃的,像是飛蛾的翅膀在不斷拍打,細看才看出那其實是一個人的眼睫。 亂入的記憶里,也有一只素白的手握著箭,那只手上還戴著枚眼熟的儲物戒指。他的目的并不友好,因為那只箭在隨后的畫面里,冷冷的沒入了血rou之軀,是他親手給徒兒插上的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