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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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程朗月甚至覺得,他已經過完了短暫的一生。 程朗月、程朗月你醒醒啊程朗月 有人在叫他,在推他的手臂。 程朗月努力睜開眼,回頭看向身側,是祁夏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臉。 你終于醒了祁夏半是感嘆半是欣慰地說道。 祁夏?程朗月疑惑地開口,嗓子干得不像話。 祁夏將桌上的水遞了過來,是我,你先喝點水吧,嗓子都干成什么樣了。 程朗月不明所以地坐了起來,接過杯子時不小心碰到了祁夏的手,冰涼的觸感讓他差點松手把杯子打翻。 祁夏握了握拳,半垂的眼瞼遮住了萬千思緒,再抬起眼時又什么也沒了,自然地解釋道:醒來之后我的體溫一直很低,也查不出什么毛病,醫生讓我先好好調理幾天看看,其實今天已經好了不少了,沒想到還是嚇到你了 喝了半杯水之后,程朗月嗓子舒服了不少,這才說道:也不是嚇到,你之前手涼得多,只是我剛醒過來,腦子不太清醒,反應有點過激了。 其實體寒也不是什么罕見的毛病,很多人都有的,最多是有個輕重之分罷了。 這種問題再重,現代儀器也檢查不出什么,還是找中醫調理比較好。 你懂得真多。 程朗月笑了笑,正想謙虛兩句,卻突然間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凝住了。 ☆、被遺忘的1 祁夏擔心地看著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不是,我只是程朗月看著自己的手,這些知識他記得并不奇怪,問題是他自己并沒有體寒的毛病,為什么會記得這些? 或許曾經,他身邊某個人體寒,告訴了他這些東西 程朗月壓下心中的疑惑,笑道:沒事,可能是我想多了,話說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需要做一些更具體的檢查,還要在醫院待幾天。剛才本來是想去衛生間的說起來你可能會覺得我有毛病, 祁夏聳了聳肩,繼續道:路過你這個房間的時候,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莫名其妙覺得應該進來看看。 我進來就看到你躺在這哭,我就把你叫醒了。 什么玄之又玄的直覺,程朗月全當沒聽到,他只是有些詫異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哭了? 對啊,你夢到什么了?竟然哭成這個樣子? 程朗月苦笑一聲,我不記得了。 那個冗長雜亂的夢,在醒來的瞬間便化作一道青煙溜走了,他唯一能記起的,只有漆黑的夜,一棟孤零零的西式別墅,以及一輪圓滿的月。 祁夏心說能讓人哭成那樣的夢,怎么可能不記得,估計程朗月只是不想與他說。 也罷,看程朗月的反應,應該也沒把他說的話當真,直覺什么的,確實有些過于玄乎了。 只有祁夏心里明白,他剛才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經過這間病房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門口,腦子里突兀地冒出了一定要進來看看的想法。 一切不對勁都是從前兩天,他進入那個地方開始的。 如果想要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程朗月一定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介質。 想到這里,祁夏關心地看向程朗月,你怎么也來醫院了?身體沒事吧? 頭疼,好像是失憶的后遺癥,休息兩天就好了。 這樣啊其實有件事我有點好奇,如果不小心冒犯到了你可以不用回答。 見程朗月點了點頭,祁夏這才繼續道:我看你心智方面都挺成熟的電視劇里,人失憶之后不是連以前學的知識也會一并忘記嗎? 程朗月倒是沒覺得被冒犯,解釋道:我患的是逆行性失憶癥,只會忘記事故之前所有的記憶,以后的記憶或者之前的生活習慣、固有知識什么的都不會受到影響。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失憶也分類別的,見笑了。 沒有,如果不是這種事發生在了我身上,我也不會了解這方面的東西。 誒?既然失憶也有這么多類別的話你說,像我這種只忘記了某一兩天的記憶,會不會也是屬于某種失憶癥。 祁夏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想法有些傻,干咳了兩聲接著解釋道:就是我中暑之后的事情,我確實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會去找你聽到你說的那什么逆行性失憶癥,我就想到了這個我不會真的患了什么失憶癥吧? 程朗月搖了搖頭,我也只是相對了解逆行性失憶癥,其他方面的話,你可能得去找醫生問問。 也是,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關于那天的事情,我還想了解一下我之后可能還會麻煩你,能留個聯系方式嗎? 上次祁夏醒來之后,還心有余悸,好不容易撿回條命,也沒想過要繼續沾染這件事,醫藥費便直接用掃碼還了,沒留聯系方式。 可之后他越想越不對味兒,按照程朗月的說法,他去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告訴那個人他們是朋友便暈了過去。 他為什么要去那里?又為什么會忘了個干凈? 如果不把這些事搞清楚,他心中始終有個過不去的坎,以后怕是都無法得到安生。 如今他能在醫院里再次遇到程朗月,不也說明了他確實應該把這件事搞清楚嗎? 程朗月同樣對祁夏說過的話耿耿于懷,人家主動拋了橄欖枝過來,他自然痛快地就答應了。 ☆、被遺忘的2 姜萱剛回病房便打了個哆嗦,我剛把飯買回來你就醒了,還挺巧。說著,她支好桌子,將飯菜一一擺了上去。 無意中看到程朗月的眼睛,姜萱手頓了頓,狀似無意地問道:你眼睛怎么又紅又腫的? 程朗月摸了摸眼角,他已經洗過臉了,可紅腫不是一時半會兒消得下去的,自然瞞不過姜萱的眼睛。 我不記得了。 姜萱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聲音也低了幾分,你不要騙我好嗎? 程朗月看向姜萱,她的眼底又出現那種熟悉的瘋狂。 姜萱對有關于過去的事情總是異常敏感,程朗月無意中說出的一個詞,偶爾一個愣神,不小心濕潤的眼眶,都會讓她陷入這種瘋狂。 以前程朗月便發現了她這種奇怪的狀態,他只當姜萱是太在乎自己,關心則亂。 可昨天的事情,讓程朗月清醒了過來。 姜萱對他的愛已經變質了,這種自以為是的保護已經成為了她的執念,昨天他第一次顯露了反抗意識,她便徹底陷入了瘋狂。 最可怕的是,他欠了姜萱的,對于姜萱的安排,他無法接受又難以拒絕。 程朗月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姜萱似乎愣了一下,眼神清明了幾分,到了嘴邊的話被她換成了覺得難受就跟我說,別憋在心里。 程朗月悶悶地應了一聲。 沉默了一會兒,姜萱岔開了話題:奇怪,屋里怎么這么冷?是不是空調出問題了? 程朗月搖了搖頭,伸出手在被子外晃了一圈,并沒有什么特別多感覺,不太清楚。 算了,你先吃飯吧,我去找護士過來看看。 你吃了嗎? 我吃了的,你不用管我。 嗯。 程朗月的關心似乎讓姜萱十分受用,出去找護士的時候嘴邊還帶著笑。 湯很鮮,溫度也正好,程朗月喝了一口湯,卻莫名有些惡心的感覺,頓時什么胃口也沒了。 姜萱的笑像是一根刺哽在他的喉嚨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各種情緒被積壓在胃袋里翻滾咆哮,嘔吐的欲望越來越強烈,讓他恨不得將手伸進肚子里把胃袋扯出來! 他隨口的一句關心就能讓姜萱這么高興,好像在一遍遍提醒程朗月:你看,她那么愛你,你舍得讓她傷心嗎? 程朗月心中甚至產生了醒來如此難過,不如當初長眠的想法。 姜萱回來時,程朗月已經收拾好了情緒,一言不發地吃著飯。 她笑了笑,對著護士道:現在好像好了一點,剛才我進來的時候更冷。 應該是空調制冷出了一點問題,調高兩度夠嗎? 應該差不多,姜萱看向程朗月,小朗,你覺得怎么樣?調兩度會不會冷? 我都行。 那行吧,有什么問題你記得跟我說啊。姜萱又對著護士道:麻煩你了啊。 不麻煩。 送走護士,姜萱坐回床邊,怎么吃這么少?是不是不好吃?這是在醫院附近的店里炒的,可能不是很好吃是吧。 不是,是我沒什么胃口。 怎么了?還不舒服嗎? 程朗月本來想說已經好了,但一想到之后姜萱又會無休止地詢問,干脆認了,有一點。 那個醫生跟我說你身體沒什么問題的呀,要不我再去找他問一下吧。 不用了,就算是感冒也不可能立馬好全啊。 姜萱有些擔心,但也沒有堅持,那行,反正難受你就說,千萬別憋在心里。 嗯。 ☆、被遺忘的3 程朗月實在沒什么胃口,也裝不下去了,干脆把飯菜收了起來。 姜萱拍開他的手,你別動,好好躺著休息。對了,我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只能晚上過來看你,你想吃什么,就給我說,我做好了給你帶過來。 你工作那么忙,不用給我做,我在外面吃就行了。 我心里有數,再忙做個飯總沒問題,再說了,外面的東西你又不喜歡。你就說想吃什么吧。 見姜萱已經鐵了心要親自做飯了,程朗月在心中嘆了口氣,隨便做些什么吧,我都行。 隨便是什么東西?我可不會做??禳c想想,有什么想吃的? 程朗月也不記得自己以前愛吃什么了,便在心中過了一遍最近吃過的東西,竟然也沒什么特別喜愛的東西。 他正打算隨便說點什么,一道靈光突然在腦中閃過,程朗月脫口而出道:紅豆酥。 說完了他才意識到自己說這話有些過于急迫了,又輕聲加了一句:我想吃紅豆酥。 程朗月看向姜萱,正好對上對方探究中帶著幾分害怕的目光。 和昨天她聽到石府舊區后的反應如出一轍。 你為什么突然想到紅豆酥? 程朗月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盡量平靜地道:就突然想吃了。 姜萱臉色逐漸陰沉,怎么就突然想吃了?可以吃的東西那么多,你為什么就偏偏想到了紅豆酥? 靈光一閃,就想到了。 你騙我!姜萱恨恨地道:你對紅豆過敏,看到紅豆酥躲都來不及!怎么可能突然想吃!程朗月!你是不是瞞著我想起什么了?! 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程朗月不想面對這樣的姜萱,反正現在不管他說什么,她都聽不進去。 他這樣的態度落到姜萱眼里,就和承認無異了。 姜萱痛苦地說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想起什么了。就在我出去買飯的時候對不對?你眼睛都哭腫了 你為什么就是不肯聽話?你為什么非要去想以前的事情?你為什么不說話?你說話??! 程朗月不想和她進行這種無意義的爭吵,拉著被子想躺下去,沒什么好說的了,我累了。 姜萱一把將他扯起來,你先起來和我說清楚!你都想起什么了?我早該想到的從你說要去石府舊區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的! 你表面答應我不去想以前對事情,背地里卻在想方設法恢復記憶?!你一直都在騙我! 我沒有騙您 你還敢說沒有騙我?程朗月!你還敢說沒有騙我!你口中那個石府舊區的朋友根本不存在!你還說沒有騙我! 程朗月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姜萱,你偷看我的手機? 姜萱意識的自己不小心說漏嘴,臉色僵了一瞬,但很快被震怒所代替。 什么叫偷看?那是我買的,是我的東西,連你都是我的,我看一下怎么了?我不都是為了保護你嗎? 你偷看我的隱私,還說是保護我? 如果不是你非要追究以前的事情,我怎么會這么做?你以前都不會和我頂嘴的,都是因為他都是因為他 姜萱神神叨叨地念叨了幾句,突然抬起頭抓住了程朗月的肩膀,逼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你想起那個瘋子了對不對?你是不是想起那個瘋子了! 他不是瘋子! 程朗月并不知道她口中那個瘋子是誰,只是下意識就這樣反駁了。 這是一句刻至骨髓、深入靈魂的話,融入了他的本能,病痛也無法帶走。 幾乎是吼出那句話的用時,程朗月鼻子一酸,guntang的淚水爭先恐后地擠出眼眶,藍條紋的被子顏色逐漸變深。 姜萱則是無力地垂下來手,愣愣地看著程朗月 果然 ☆、被遺忘的4 姜萱恍恍惚惚地站起來,腳步虛浮得不像話,從床頭到門口那樣短短的一段距離,她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程朗月別過頭,強迫自己不去看她蕭條的背影。 或許,這個意外的誤會對于他倆來說反倒是一個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