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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說?!?/br> 大約是真的醉了的緣故,林小冬就連敬詞也忘了說了。 不過景集也并不在意這些小細節,他繼續說道:“如無意外,明日早朝之上,就會有一幫大臣們跪在大殿向我請求臨行撤命了吧。畢竟先生您身為兩部尚書,京城這邊是肯定走不開的,堂堂國之棟梁被派到邊疆戰場上去當個參謀,未免也太過兒戲了?!?/br> 林小冬掀起眼皮:“那陛下意待如何?” “朕雖是帝皇,但也有私心,”不知不覺間,景集的聲音越來越近,他伸出胳膊,扶住青年歪歪扭扭的身子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聲音低啞,像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朕既希望先生能留在朕身邊,又想要滿足大臣們的愿望,實在是為難的很啊?!?/br> “很為難嗎?”林小冬擰起眉毛,勉強思索了一番,“這兩者,好像不矛盾吧?” 不都是不離京嗎? “不,”景集笑道,“朕說的‘留在朕身邊’,可不僅僅是留在京城這么簡單?!?/br> 這還要感謝他的母后,給他送來了這么好用的一枚棋子。 景集偏過頭,注視著佇立在角落里的那人,眼神卻絲毫沒有任何看向林小冬時的眷戀,反而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漠然。 這個人,擁有著一張和林冬卿幾乎九成像的臉。 若是尋常時候,他貿然用這樣的“瑕疵品”來替代林小冬的存在,肯定要不了兩天就會被人發現。 但巧的是,此時正值景朝出征北疆,而林冬卿又是人人皆知的主戰派——景集若是派他去隨軍,肯定會欣然同意。 而他便可以趁此機會,將人掉包,反正趙將軍與林冬卿一個武將一個文臣,平日里也不熟悉,沒什么往來,行軍路上基本不可能發現。至于京城這邊,等過一兩個月后他再隨便找個由頭把替身調回來,便再無人能察覺到不對了。 就算被林府的人發現,景集也可以找借口說是因為林冬卿路上遇見匪徒,受到驚嚇后導致的變化。 這個計劃聽上去十分天方夜譚,但可行性卻很高,景集幾乎是在看到這個替身的一瞬間,就想好了接下來的一系列步驟。 景集確實猶豫過。 但他明白,這大概,是自己唯一能留下林小冬的方法了。 林小冬歪著頭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起來。 “陛下,”面如桃花的青年支著下巴,半闔著眼睛,語帶笑意地問道,“您是準備干什么壞事嗎?” 景集的呼吸一窒。 他難以自控地看著林小冬因為嫌熱而解開的披風慢慢從肩膀上滑落,宛如衣衫半褪的場景幾乎叫他鼻子一熱,醉意上涌導致他的大腦也仿佛凝滯了一般,只能呆呆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長發先生,心跳聲宛如擂鼓。 “是啊?!彼麊÷暤?。 聞言,尤舒立刻乖覺地帶著角落里的替身離開了,臨走前還十分貼心地幫兩人關上了門。 伴隨著吱呀一聲,空蕩的大殿除了搖曳的燭火,便只余下了兩道身影。 景集心頭涌起千般思緒,但最終全都被他壓到了心底,在安排計劃時的惶恐褪去后,隨之而來的時一朝夙愿被滿足的狂喜。 他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不自覺地靠近林小冬的位置,直到鼻尖都能嗅到淡淡的醇酒芳香。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陛下,”林小冬忽然出聲道,“您喝醉了?!?/br> 景集的動作一頓。 他看著青年面帶暈紅、眼神卻一派清醒的模樣,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這傳說中能讓人出現幻覺的迷沉香,竟然沒有用處嗎? 他想過千般種方法,沒有一種能讓青年為自己留步,他們可以是君臣、可以是師徒,甚至可以是摯友,但卻因為各自的立場,永遠達不到那種最親密的關系。所以景集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這種卑劣的方法讓林小冬對他完全撤下心房。 哪怕此時此刻的青年眼中看到的不是他,景集都認了。 因為他知道,先生是心軟的人,只要給他一次機會,無論對方是否心有所屬,他都能用盡各種手段,徹底霸占這顆心。 可看林小冬現在的樣子,卻好似完全沒有中招一樣。 他的眼中清晰地倒映著景集的身影,自始至終,都沒有通過他注視著旁人。 這個發現讓景集既欣喜又痛苦,他泄氣似的垂下手,重新坐直了身體,安慰自己:沒關系,他們還沒有到最后一步,就算先生察覺到什么,只要自己嘴硬不肯承認就行了。 ……他絕對不是自己害怕先生對自己露出那種鄙夷仇恨的眼神,絕對不是。 “喝酒吧?!彼o自己倒了一杯,悶聲道。 這次計劃不成,那明日朝堂上景集便會順水推舟,答應朝臣們的請求。 他是絕對不可能放任先生真的離開京城的,更別說是去千里之外的北疆戰場了。 永遠要做好最壞的準備,這點還是先生交給他呢,景集苦澀地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內心百感交集。 林小冬默默地看著面前的年輕皇帝突然就消沉起來,不僅放棄了灌他酒,還開始一杯接一杯地喝,像是發泄似的把剩下的半瓶全都灌進了肚子里。 沒過多久,就趴在桌子上發出了嗚嗚的聲音。 但聽聲音不像在哭,倒更像是憋屈的哼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