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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秦燁的角度望去,太子懶懶倚在椅背上,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屋內的一切,神情甚是平淡。 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他。 那怎么還要眼巴巴地從杜若園跑過來? 秦燁心下好笑,主動開口道:“殿下來此何事?” 謝恒收回胡亂打探的目光,哼了一聲道:“自然是……同你緩和關系?!?/br> 他這句話說得毫不客氣,倒把秦燁搞得懵了一瞬。 緩和關系? 咱兩的關系不是四舍五入已經情比金堅了,怎么還帶緩和的? 謝恒見他一臉懵懂,解釋了一句:“棠京來信,讓孤緩和與定國公之間的關系,順便勸你回京?!?/br> 秦燁露出恍然的神色。 難怪,太子來都護府一趟,半點不避人耳目,原來是惠帝的意思。 這么說,太子來瞧他不是因為一天沒見著人擔心了? 他說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覺心里悶悶的,頗有些不開懷。 兩人又談了幾句今日棠京來的批文及家信,謝恒突然道:“今日你請大夫了?看得什么?” 嗯??? 秦燁心里一緊,下意識的想否認,又突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 太子怎么知道的? 陸言和辦事還是靠譜的,何況這才一夜功夫,縱是都護府中有人泄露消息,也絕沒有這么快。 他雖沒說話,但眼底的疑惑顯露的很是明顯。 謝恒輕輕抬了抬下巴。 秦燁順著方向望去,就瞧見了…… 一個未曾來得及拿走的藥箱。 想是早前喬傳走得急,這才落下的。 秦燁臉色漆黑,辯稱道:“這次出門郭老未曾跟來,我怕落影之毒再度發作,這才請相熟的醫者來瞧一瞧?!?/br> 謝恒‘哦’了一聲,挑起眉頭:“那想來是陳太醫醫術不夠精湛了?還是煜之信不過孤,覺得自己人更加放心些?” 他長長嘆息一聲,搖頭道:“當真令人傷心?!?/br> 他說得可憐,秦燁下意識便要反駁,卻又在一瞬間覷見太子促狹含笑的神色,猛得醒過神來。 “殿下——”秦燁語調拖長,眼底流露出一絲威脅。卻又拿他沒有辦法。 這人聰慧至極,又對他身體狀況了若指掌,又瞧見了藥箱聯想昨日之事,什么事猜不出來? 只是,秦燁苦中作樂的想,太子知道此事不曾動怒,反倒跟他玩笑起來…… 這是不是代表,太子對此事不怎么抗拒? 謝恒猜不到他心中起伏,玩笑了一陣,收斂了神色,正色道:“既然事情已然做了,倒是正好,煜之順勢說自己舊傷復發病了,這才要延請名醫。如此,孤再多來探望你幾次,算作咱們緩和關系,也可以給日后回京找個由頭?!?/br> 按常理算,秦燁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南疆,是不應當心甘情愿回京的。 太子與他關系惡劣勢如水火,這短短時日要怎么緩和關系,才能讓他放棄南疆軍權? 舊傷復發,倒是個好借口。 謝恒想得明白,滿以為秦燁定會滿口應下,卻見這人蹙起眉頭,有些不情愿似的不曾應聲。 謝恒也跟著擰起眉,疑惑道:“怎么了?可有不妥?” 秦燁回望過去,有些別扭,卻又不得不問:“舊傷復發倒是沒什么,但是……” “臣還能住疏影閣嗎?” 裝病裝病,總得躺在都護府的床上才是。 但回京在即,一旦回京,太子就要住回宮中,再要相見,就又得費勁手腕遞密信,而后相約在河西巷宅院‘私會’了。 謝恒不想這人在意的竟是這個。 他原本閑散慵懶的靠在椅背上,全當自己把昨日酒后之事忘了個干凈,這時被這人一提,竟有些難以自抑的想了起來,渾身都不自在。 如今分明是春日里,天氣還沒熱起來,這屋中怎么有些熱? 半晌,他終于強行將心中的念頭壓下去,沒好氣的瞪了秦燁一眼。 “隨你?!?/br> 這日過后,鎮南都護府為定國公延請名醫的消息逐漸傳了出去。 因著延請的名醫所善病癥繁多,品類還很是齊全,而秦燁又終日不出,郡城中一度頗多流言。 有人說,定國公強攻奚城又遭了南周的暗算,落影之毒再度發作,眼見著是不成了。 又有人說,定國公是妙樂府的葉嘉公子入了太子帳中,對方卻是大齊儲君奈何不得,硬生生氣出病的。 還有人說,定國公面上高潔無雙,實則是個眠花宿柳之輩,如今染的是花柳病…… 總而言之,定國公肯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秦燁是在整個齊朝都舉足輕重的人物,他這一病,都護府門口門庭若市熱鬧非凡,連那位自來了南疆后就住在杜若園久不露面的太子殿下,都親自探望了數次。 而這位萬眾矚目的病患,實則早已悄悄住回了疏影閣的稍間內,甚至在太子書桌旁添了張椅子,饒有興致地瞧著太子處理政事。 臨近回京,疏影閣里正在翻箱倒柜的收拾東西,謝恒也忙著聯絡棠京處理朝事,唯獨他很悠閑的待在一旁,望著太子出神。 已近初夏,太子身上終于沒有了繁重的錦袍裘衣,穿得輕便單薄,越發襯得身段修長昳麗,一張俊美風流的好相貌被窗外的暖陽一照,簡直不似凡間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