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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喋喋不休的說了一路城內近況,秦燁都未如何搭理他,卻在這一句話后挑了挑眉,問道:“為了什么?” 總算得到回音的嚴宣生精神一震,打起精神來道:“殿下人好??!” 嚴宣生掰著指頭比劃:“從楊崇府中搜出來的那些來往文書、賬冊民籍,屬下看著都頭疼,殿下瞧一遍就能記住,多翻兩遍就能瞧出來不對?!?/br> “屬下帶人在郡城里頭逐戶搜查,又重點搜了那些楊崇手下和周夙供出來的地方,全程殿下不曾讓諸率衛過問一句,這才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相比起來,從前棠京派下來的那些欽差、督軍就是個屁?!?/br> 嚴宣生說得神采飛揚。 他本來就不耐煩棠京中下來的這些所謂的大人物,又被秦燁百般交代了要小心伺候著,心下本以為是個千嬌百貴的大麻煩。 誰能料到,太子是這樣的人物呢? 辦事利落果決,對待臣下又從不猜疑,私下里那真是一萬個的親切、倚重,如沐春風一般。 就是身體實在弱了點,三不五時的就見著往里端湯藥。 秦燁側耳聽著,臉上幾分沉凝的不悅終于淡了但,他彎了彎嘴角,克制住了說一句“承蒙夸獎”的心思。 “你以為殿下是信任你?”秦燁強壓了一下不住上翹的嘴角,聲音努力保持著平淡,“不過是因為你是南疆軍里的?!?/br> 南疆軍里的將軍,不就是您的手下? 杜若園近在眼前,嚴宣生性子不如陸言和放肆,想到什么也不曾說,只是不著痕跡的撇了撇嘴角。 說了一路的話,公爺總算是有點笑模樣了。 就是最后這兩句話吧,雖然聽起來是沒錯,但怎么在公爺嘴里說出來,就有一種自矜加上恃寵而驕的味道呢…… 第52章 定國公說過的話算不算數…… 秦燁被云晝引著進入疏影閣時, 謝恒正坐在桌案前寫著些什么。 窗外暖陽和煦,屋中坐著的人神態閑適,斜斜露出的側顏上輪廓分明,俊美的好似打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光輝。 似是聽見門簾響動, 謝恒頭也沒抬, 吩咐道:“將窗掩上些, 吹久了還是涼?!?/br> 云晝打量著兩邊的神色, 低著頭沒出聲。 本來嘛, 外臣覲見太子定然是要通報的, 不過如今不在宮里規矩不嚴, 加上秦燁前些日子翻墻翻得實在太多, 還得顧明昭親自去給他開門。 如今,通報這個步驟基本是省略了。 但他現在出聲告訴太子“定國公來了”,是不是有點畫蛇添足? 正委決不下時, 就見秦燁沖他擺了擺手。 云晝是察言觀色慣了的, 眼瞧著這位雖沒說話, 但眉梢眼角都充斥著一個意思。 你還待在這干嘛? 他就低了低頭, 很是麻溜的走了。 謝恒提著筆又寫了幾個字,始終未聽到回話,微微抬頭,卻見這些日子時常惦念著的人安然無恙的站在窗邊,長身玉立風塵仆仆,正伸出手去夠弦窗的邊沿。 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 他行云流水的動作頓了一頓, 想扔了筆站起身來又覺得太過突然, 強自將自己按回了原位,出聲時卻抑制不住的聲調微微上揚。 “煜之何時回來的?”謝恒笑了一聲,顯出幾分再明顯不過的愉悅來, “孤還以為,再快也要五六日之后?!?/br> 謝恒對行軍打仗之事頗不熟諳,他一天前才收到秦燁已然打下奚城的消息,心下欣然之余也開始掰著指頭悄悄地算。 若是趕著些處理一應事物,再帶著部分軍隊返回,最少,也得七八日功夫吧? 這才過了兩天。 秦燁望著太子那張精致的過分的面容上流露出的柔和笑意,只覺一路奔波的疲憊不知何時已然盡數消弭,他喉結滾了滾,故作平靜的道:“奚城既下,剩下的都是些微末小事,陸言和足以應付?!?/br> 謝恒‘嗯’了一聲,也不細究他話中的‘微末小事’到底微不微末,眼神有些亮,正要再說些什么,卻突然抑制不住的輕輕咳了一聲。 太子這樣的身體,偶爾咳嗽是尋常事,秦燁卻覺得心頭一緊,上前兩步關切道:“殿下……可是之前遇刺后有什么不妥?” “無事,”謝恒怕他擔心,急咳了兩聲擺了擺手,“太醫已然來瞧過了,那日遇刺傷勢不重,只是近日又受了些寒氣,不妨事?!?/br> 他說得輕巧,秦燁卻始終蹙著眉,伸手去拿太子的脈。 眼前這人的動作如此理所當然,謝恒眨了眨眼,也沒什么抗拒的心思,順勢將手腕袒露出來,任由他拿脈。 秦燁低著頭伸出手,瞧見太子白皙的過分的手腕上顯露而出的青色血管,卻并無兩人初次肌膚相觸時的心神激蕩,相反,他只覺心頭竄出一股戾氣。 連嚴宣生這樣的軍中糙漢都能誠心夸贊兩句的太子,不曾得天眷顧身體強健也就算了,怎么還會有人費盡心思的來刺殺? 他生起氣來也不講什么敵我陣營的道理,卻仍舊沉下心思耐心拿完了脈,而后不著痕跡的心下一松。 的確……沒什么大礙。 非要說的話,應當就是刺殺時受了點驚嚇,夜里又確實受了點寒氣。 “刺客是什么來路,殿下可查出來了?”秦燁收回了手,在太子身側的坐塌上坐下,心下仍舊給主使之人重重記下了一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