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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雙方依然交過一場手,誰也奈何不得誰的情況下,在楊崇到來之前,有人先住了手。 嚴宣生和另一名將領都不在門口,想是自矜身份,已經不耐與摻和這等小兵互放狠話對峙的場景了。 翻過妙樂府幾道高墻,秦燁穩當當的落在了樂坊最深處的房間門前。 此處裝飾簡約不飾金玉,很是雅致大方,正是妙樂府東家葉嘉的住處。 秦燁從梁上看去,只見嚴宣生眉頭緊蹙的站在門前,平素貼身的幾名親衛不知是否得了命令,規規矩矩的退在二十步之外。 而門內,艷名遍明郡的葉嘉公子僵硬的坐在軟椅上,脖頸間橫了一柄短劍。 執劍之人面容年輕,且頗有幾分桀驁之色,拿著劍的手卻很穩,若不是臉上幾處顯眼的傷口和破爛的衣裳,倒也顯得頗有些風姿卓然。 顯然,這就是那千戶口中的南周六王爺周夙了。 除此之外,閉合兩扇門戶處各自映照出一道長長的黑影,呼吸聲低沉均勻,應當是周夙在明郡蓄養的高手。 周夙并不認得秦燁,他瞧見一人身形瀟灑的從屋頂輕飄飄落下,滿以為是嚴宣生請來的救兵,手中短劍微偏,在葉嘉脖頸上留了一道血痕。 一抹艷麗的紅色自雪白的脖頸處流淌而下,輕易的染紅了葉嘉一身素色衣袍,這人卻咬死了牙關,一聲也未曾發出。 周夙有些無趣的撇了撇嘴,朗聲道:“嚴將軍,你若護我今夜無恙,明日我出了城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皆大歡喜?!?/br> “你若暗地里再請軍中高手來援,我就一劍殺了這位譽滿明郡的葉嘉公子,美人遭難,想來你跟你家定國公也交代不過去吧?!?/br> “秦燁一向在軍紀上賞罰分明,但不知在私事上如何權衡,若讓他知道在你手里死了他的小情兒,也不知會如何待你?” 周夙帶著幾分狠厲的聲音傳來,清晰至極。 嚴宣生一直繃緊的脊背卻在瞧見來人的瞬間松了下去。 他狠狠松了口氣,還未來得及出言,就聽“咻”的一聲輕響,有東西破空劃過,發出激烈的嗡鳴聲。 “鐺!” 周夙持劍的右手腕如遭重擊,短劍剎時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與之一同落地的,還有一枚從階下花壇中隨意拾起的小石子。 周夙半個身子都給震麻了,目眥欲裂,掙扎起來剛要動作,只見一道殘影從空中掠過,幾乎在剎那間出現在屋內。 這人來得突兀,卻又如閑庭散步一般,甚至還有空暇卻瞧了一眼葉嘉脖頸處的傷處。 只瞬息之間,原本規規矩矩站在門后的兩名死士同時揮劍斬出,兩道森冷的劍光橫切而過。那一身玄衣的人卻恍似背后生了眼睛一樣,險之又險的避開兩劍,反手拍出一掌,勁風過處,兩人皆是吐出一口血來,委頓在地。 才掙扎著爬起來的去拾地上短劍的周夙又跌坐了下去,滿眼不可置信。 這兩人是他手中最頂尖的高手,一直藏在明郡未曾示人,原本是為了他的那位“好皇兄”準備的。 怎么可能敗得如此輕易? 卻見那一身玄衣的人掃視了一下屋中情形,輕挑了下眉,徑直走到他面前,彎下身子。 “夙王爺,你想讓嚴宣生給我怎么交代?” 他眉眼本就生得冷峻,這話聲音雖然不大,更不曾疾言厲色危言相逼,但仍舊有股攝人心魄的氣勢。 周夙只覺一股涼氣自脖頸涌出,直沖天靈蓋。 他知道眼前之人是誰了。 秦燁在南疆待了十年。 于齊朝而言,他是將南疆由守轉攻、拓土開疆的守護神。 于南周而言,他就是兇名赫赫的殺胚,可止小兒夜啼的夢魘。 自然,周夙不是小孩子,倒也不會在夜里無故嚎哭,可當他親眼瞧見秦燁站在自己跟前時,卻還是止不住的心悸。 若他知道秦燁今日在城內,他說什么也不會去動秦燁的“藍顏知己”??! “在南疆,還從未有人借我秦燁的名頭,去躲避官府的追殺,夙王爺好膽量?!?/br> 秦燁從他手中抽過那柄短劍,輕輕握在手里,漫不經心的道。 楊崇不是要人嗎?不管他是真想抓南周的王爺還是替南周新君鏟除異己,秦燁都可以成全他。 至于給得是死的還是活的,可就沒得選了。 剛才持劍之人變成了劍下之人,周夙怕得魂飛魄散,顫抖著聲音道:“是你朝太子放我出來的!是他先擒了我,令我去劫了你的心上人來威脅你!你大可去杜若園隨便綁個他屋中伺候的小太監來盤問,看是否有此事!” ??? 秦燁被他的無恥震驚住了。 見秦燁不說話,周夙想起了城中傳聞,膽氣壯了壯,疾聲道:“真是如此!我是南周宗室,即便動手擒了葉嘉,事后無論如何也牽扯不到你朝太子身上。如此,葉嘉才能成為他手頭的一張牌,才能在關鍵時刻脅迫于你!” …… 邏輯倒是很通。 他這樣無恥又心眼靈動,倒讓秦燁眼底涌上一抹興味來,還真將短劍提遠了三寸,似笑非笑道:“就算如此,也不是留你一命的理由?!?/br> 周夙眼睛瘋狂轉動,還未想好說辭時,門外一聲輕響,嚴宣生自外邊進來了,躬身稟告道:“公爺,楊崇已到門外了,遠遠瞧著,太子殿下的儀仗也快到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