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干嘛???他嘟囔一句,又往后跳開,妖要來嗎?來了嗎? 第8章 沒。答他的是薛明光,鑄心堂來人了。 程雁書抬眼,越過韓知竹肩膀看去。 小院門口停著的比院門大一圈的車,正是在四鏡山山門前程雁書看過的那輛。 十幾個鑄心堂的弟子在車邊端正肅立,整齊劃一。 讓人一看就平生雖然不了解這個門派但能如此紀律嚴明,一定好厲害吧的心理。 看到韓知竹他們出現,便有一弟子踏至車前,躬身向車里的人報著情況。 車簾掀開,白映竹下了車。 薛明光噫了一聲:白大小姐怎么親自來了? 程雁書揶揄道:會不會是也對你頗有仰慕? 韓知竹若有似無地又掃了程雁書一眼。鴻川拉拉程雁書的衣袖:四師兄,少說些話。 不讓吃rou,還不讓說話,程雁書很委屈。 薛明光對于一把攬住程雁書的肩膀這個動作似乎已經駕輕就熟:不可能,有你大師兄在,白大小姐怎么會仰慕我? 白大小姐和大師兄 程雁書皺著眉動了動肩膀,卻掙不開薛明光握著自己肩膀的手。 他終究放棄了抵抗,免得動靜過大又引來大師兄的關注。 白映竹已經換過了一身午時在四鏡山門前見面時不同的衣裳,墨綠的裙衫換成了更飄逸的淡青色裙衫,上有金線細細繡出的款款修竹,襯著她修長秀致的身形,十分好看。 薛少掌門也來了。她大大方方地和薛明光打過招呼后道,我已細細查過,此處暫時沒有妖魅之氣,但這院內處處皆顯示有人常居,卻又一直無人出現,看來,我們今晚必得在此守著了。 韓知竹和薛明光均無異議,白映竹又對他們做了個請的姿勢:院內已備下茶點。 鑄心堂的弟子早已在院內已支起一張八仙桌,八張椅子擺得跟鑄心堂弟子一樣規矩。 白映竹款步走進院內,抬手做了個手勢,院內的三開間屋里霎時走出七八個弟子,捧著茶和點心,還有面和湯盅,琳瑯滿目地在八仙桌上排開。 薛明光和韓知竹與白映竹也沒過多客套,安然坐下了。 程雁書坐下時,韓知竹卻輕輕咳嗽了一聲。 程雁書張開嘴又停住,閉上嘴又張開,如此反復兩三次,終于上牙齒咬住了下唇,唇齒間透出一口深深的喪氣。 起身就起身唄。 薛明光對他這坐下又彈起的cao作十分不解:雁書啊,莫非是剛才在食肆內打斗時,不慎傷了尊臀? 誰打斗會傷臀?! 程雁書在心里把薛明光揪住衣領狠狠按在了墻上。 白映竹也關心地問:可是沒有合程師弟胃口? 韓知竹道:非也。他 程雁書忙忙搶了韓知竹的話:我辟谷。 開玩笑,他能讓他半夜爬了韓知竹的床又被轟烈地踹下來的事跡傳遍四極嗎? 薛明光:哇!雁書你修為之心如此堅定,想必靈力也磅礴如海!我萬分仰慕! 看他那一臉不真誠的樣子,程雁書帶著泰云觀的少掌門為何如此不靠譜!的無語在心里點評了一句浮夸,又看鴻川和鑒云,低聲:走吧。他們都是高端玩家,我們不湊熱鬧。 鴻川和鑒云看著桌上品種豐富熱氣騰騰的食物,彼此交換了一個堅定的眼神: 四師兄,我們還小,在長身體應該是再吃一碗素面做宵夜的。 是啊,四師兄,畢竟晚上可能會有妖魅,我們修為淺,比不上四師兄 很好,很好。利益戰勝了感情,美食摧毀了師兄弟的情誼。 程雁書的上牙齒又咬住了下唇。 坐在院后的小溪邊,看著水流潺潺,月色融融,原本應是愜意感受閑適之美的程雁書,只覺得深深寂寞。 寂寞到像是一整個星球只有自己一個人存活,看日月升起,也不覺得有任何希望,反而滿溢著無盡荒涼。 是那種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悠悠,六合八荒,九天五洋,都只有自己能懂得自己有多寂寞的寂寞。 還好,在那寂寞逼得他心都要抽搐的時候,鴻川噠噠噠地跑過來,鬼鬼祟祟般地從袖子里抖摟出了一個大白饅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遞到程雁書手里,又飛也似地跑了。 饅頭入手的溫熱,滿是人間煙火的暖意。 鴻川怎么看怎么像是逃竄的背影,就著這點暖,到底是把程雁書落寞的心給拽回來了點。 只是饅頭吃到一半,他忽然感覺,身后似乎有種不太對的。讓他脊背緊繃的氣流,慢慢侵襲而來。 媽耶,是妖來了嗎? 程雁書深呼吸一口氣,猛然回頭。 很好,嘴角噙著一小口饅頭的他,和踏月而來的韓知竹對了個正眼。 還好那一小口饅頭雖然顯眼,卻并不十分誘人,韓知竹的目光平靜無波地從程雁書臉上拂過,忽略掉了饅頭:隨我來。 程雁書下意識地問:去哪? 韓知竹卻不答,轉過身,又踏著月色走向院落。 沒轍,跟著吧。 韓知竹緩步走進了院中。院里擺出晚餐的八仙桌已經撤了,卻又出現了三個閃著粉白瑩潤光澤的,足有一人高的圓潤小球,看起來材質似乎是珍珠。 程雁書沒忍住,伸出手若無其事地摸了摸。 手感確實也像珍珠。 這么大的珍珠,壕,真壕。 韓知竹抬手一指,淡青色弧光從指尖漫開,在程雁書搭著小球上點了一下。 小球緩緩地綻開,露出一個可供一人進入的小空間。 韓知竹定定地看著程雁書,不說話。程雁書猶豫了:韓知竹這是要他進去? 韓知竹不動聲色,默然站在原地,等程雁書自己動作。 程雁書嘴角隱晦地抽搐了一下:大師兄,我你這共處一室,你介意嗎 韓知竹悠然瞥他一眼:你的迷障還沒除盡? 除盡了!程雁書斬釘截鐵地正色,干干凈凈,徹徹底底! 既然迷障已除盡,韓知竹不徐不疾道,那你還有何擔憂? 程雁書看著自己大師兄那張好看得緊的臉,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然后他一甩衣袖,步入了那個小空間。 一步踏出,豁然開朗。 小珍珠內部竟然是足夠十幾人坐而論道的方方正正規規整整的房間,有被褥整齊的床榻,有屏風隔出的浴桶,還有坐席和一架放置在案幾上的古琴。 甚至還有不知從何而起的帶著清爽氣息的風輕過,卷起案幾上燃著的青竹熏香,拂過床榻前淡青色輕紗簾,一派飄逸閑靜。 鴻川和鑒云在坐席上打著座,聽到程雁書進來的聲響,齊齊睜開眼,站了起來,又恭恭敬敬地對剛走進來的韓知竹行了個禮。 韓知竹:你們二人去外邊巡一巡。 齊聲道是,鴻川和鑒云抬腳往北辰珠外走。韓知竹又道:若有妖魅之氣,不要逞強,不要妄動,即刻來喚我和四師兄。 鴻川和鑒云剛走出去,韓知竹冷冷的聲音便落到了程雁書緊繃的神經上:脫衣。 第9章 哈?什么?脫衣?脫什么脫?衣什么衣? 程雁書以為自己聽錯了:大師兄,你說什么? 韓知竹走到案幾前,盤腿坐好,雙手輕輕拂過琴弦,帶出一陣古樸又清麗的琴聲。在這高雅的琴聲中,他看著程雁書,朗聲道:我說,脫衣。 大師兄!程雁書大驚失色,這是考驗,還是誘惑? 他認真說:我發誓,那個什么魅什么妖搞的什么亂七八糟的迷障,真的已經清除得徹徹底底完完全全渣都不剩了!真的!干凈得比我銀行存款都要干凈了!大師兄,你信我! 空氣里一片死寂,韓知竹抬起按在琴弦上的手,凌空對他側邊不遠處的屏風一拂,再向程雁書一指。 淡青色弧光閃過之后,屏風悠然側移,顯露出后面的木質浴桶。 待程雁書被連人帶衣服甩進了浴桶后,屏風又悠然移動回原處,在他和裝著程雁書的浴桶間隔絕了視線。 水花四濺中,韓知竹的聲音清遠:既然你不愿脫衣,那就這般沐浴凈身吧。 程雁書持續懵懵中:沐浴凈身? 這會兒就開始參禪入定了?微風又起,隔著屏風隱約可見韓知竹衣角隨風輕拂,那側影像是高潔的仙人。只是他說出來的話,扎扎實實地把程雁書砸在了地底:別發呆,快些沐浴凈身,再來琴修。 啊,對了,琴修,好像是有這么一點模糊的印象。 程雁書想起了不把啥訣修煉到第五層,韓知竹就要罰自己的記憶。 他恨恨地踢了一腳水,浴桶外他砸進去時漾出的水花又增加了一點容量。 風又過,這次不單揚起了韓知竹的衣袍,也揚起了他的發,舒展飄逸的側影在調試琴音的聲響里,跟著熏香一起印上屏風。 程雁書沐浴凈身完畢后,是怎么樣進去的,就怎么樣出來了。 濕透了的衣服帶著水,在地上汪出一片狼藉。 韓知竹看程雁書一眼:不換衣? 怎么換?程雁書帶著幾分賭氣開始打坐:不冷,不換。 韓知竹便也沒有再跟他說什么,只指節分明的手輕輕抬起,按住了琴弦。 一串如鳳鳴于淵的音調倏而揚起,靈動清越,像是有輕風盈心,連程雁書原本留存的幾分不忿又不順的情緒,一并吹走了。 凝神,靜心,調整吐息,氣隨意走。 韓知竹略低沉卻又帶著磁意的聲音響起,仿佛貼近在程雁書耳后。 程雁書放松了身體,調整好呼吸,漸漸融入了琴聲描繪出的意境中。 直到琴聲停下,又過了一會兒,程雁書才從一片清明的境界里回過神來。 所以,自己是真的入定了?這么簡單嗎? 不止神清氣爽,感覺身體都輕快了,而且被扔進浴桶弄濕的衣服,好像都沒有貼著身子,讓他感覺難受了。 程雁書一摸衣服,發現已經干了。 是他入定了很久的時間?還是韓知竹在琴聲里融入了靈力,給他烘干了? 修真還可以這么玩嗎?厲害啊。 程雁書想著,忽然又自己了自己一個否定:不應該啊。 大師兄天天就想罰他,怎么可能對他這么體貼? 多半是在琴修中需要注入靈力,而靈力有了烘干衣服的副作用吧。 程雁書那剛結束琴修就亂跑的思緒似乎又被韓知竹捕捉了,他撥了撥案上的青竹熏香:看來琴修效果不夠,雜念仍多,當罰。 又罰?程雁書委屈,鐵杵磨成針還沒罰完呢! 罰今夜你和鴻川、鑒云一起,在北辰珠外守夜吧。 這,雖然是罰,但卻是程雁書意想不到的輕松罰法,他壓抑住心里的慶幸,答道:好 但他的話被韓知竹迅速截斷了。 韓知竹衣袖一揮,空氣里忽然激發出層層氣浪,綿延地向周圍輻射擴散,甚至漫出了北辰珠。 過了一晌,氣浪又層層漫回北辰珠內,全數收歸于韓知竹所在的圓心。 韓知竹抬起眼,聲如薄刃:有異! ???在哪?程雁書茫然四顧,不知如何應對。韓知竹衣袖一揚,快步走向北辰珠外。 再不懂這個世界的運作方式,程雁書也知道此刻最安全的是緊緊跟在韓知竹身邊。他想也沒想,抬起腳就跟著韓知竹出了北辰珠。 鑄心堂的弟子依然如木棍一般整整齊齊挺拔地立在院子里,另外兩顆北辰珠內,薛明光和白映竹及幾個鑄心堂的弟子同時疾步走出。 掛心著鴻川和鑒云,程雁書小聲喊起來:師弟?小師弟?鴻川?鑒云? 沒有回應。 程雁書的心驀地被提起了。 白映竹揚聲:擺鑄心陣! 她聲音落下,四周卻一片死寂。那十幾個鑄心堂的弟子真如是被種在院子里的十幾根木棍了。 薛明光低吼:是什么鬼? 韓知竹衣袖再揮,氣浪又重疊著以他為圓心向四周擴散而去,直到推到院門前的那一道,錚地發出一聲悶響,像是撞上了什么東西,又反彈回韓知竹這邊。 韓知竹手指在空中虛虛畫了個圓,氣浪盡數消散于圓中。 氣浪遇阻,院門那處卻無形無跡,像是什么都沒有。 逐風! 薛明光一聲低喝,泛著流麗銀光的長劍瞬時出鞘,銀色劍氣如一道閃電般直沖向院門處。 且慢! 韓知竹一聲輕喝幾乎和薛明光的劍氣同時發出,霎時間劍氣已撞到院門處無形無影之物,倏而散成幾道,向院內反彈回來。 韓知竹再快速虛虛畫了個圓,收納了撲向他和程雁書的劍氣。 薛明光和白映竹也急急用劍回護住自己。 劍氣與劍鋒相觸,爆出一片噼啪碎響,銀色閃電被分解成無數細小的銀光,漂浮著墜落。 一時間程雁書竟然覺得,還有點好看? 下一瞬,那墜落萬千銀光映亮了院內側邊。 竟然是有個人被掛在了院墻上,隨著劍氣的余燼,身體左右搖晃。 同時搖晃的,還有系在那人腳上的一道穂子。 工藝繁雜,樣式精細的,銀色劍穂。 第10章 薛明光與韓知竹皆是面色凜然。 強烈的不詳預感在程雁書心里懸著,不上不下地滲透蔓延成陰影,神經被牽扯得緊繃,他的眼皮止不住地跳了幾跳。 程雁書知道自己的呼吸明顯比旁人更急促更緊張,落在韓知竹耳中,只會覺得他依然是不學無術,因此遇事便慌張,更無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