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即便如此，想要在過了這么久的前提下再找到線索，對于一般人而言也確實是個難題。

    但是五條悟不一樣。

    他有一雙得天獨厚的眼睛。

    以及

    夏油杰曾故意留下的痕跡。

    是在這里啊。

    五條悟揮了揮手，將面前飛揚而起的灰塵拂開。

    他帶著炭治郎東拐西繞，從不知道哪個角落縫隙里一直下到這種連地下室都算不上，只能被稱為廢墟一樣的地方。

    接下來也不再需要尋找了，這里面被火燒焦的痕跡，殘留的詛咒殘穢，還有混雜的血跡已經足以說明當初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

    夏油杰的尸體當然不在這里，怕是一開始就被躲在附近的羂索偷走。

    然后身體、術式都被人偷去使用。

    而他們不遠處落在地上的、被嚴嚴實實封印、五條悟無比熟悉，炭治郎看一眼就渾身緊繃的咒物。

    兩面宿儺的一根手指。

    嚴格意義上并沒有接觸過宿儺的手指，炭治郎只是下意識感覺到那根被封印咒物的危險。

    鬼的殷紅瞳孔在昏暗的環境中幽亮，明明對面只是一個毫無生氣的咒物而已，炭治郎卻像是遇到了什么強大可怖的敵人一般，渾身緊繃。

    冷靜點，炭治郎。

    一動不動站在他旁邊許久的白發咒術師忽然抬手，拍了拍惡鬼的頭。

    然后，他毫不在意似的走上前，也不在乎咒物上面厚厚的灰塵，很隨意地將其撿了起來。

    原來是這東西啊。

    打量了手上的東西許久，五條悟才開口。

    這樣的話，也就并不讓人意外了。

    羂索的計劃不知道布局了多少年，恐怕也早就有在偷偷搜集宿儺的手指。

    而被解開封印的手指，也難怪會讓迦具土之心發生暴動。

    當時的情況，也似乎沒有那么難以想象。

    十年前，得知火災源頭是此處的夏油杰頂著大火烈焰沖了進來。本以為會是什么強大的詛咒，卻沒想到原因竟然會是宿儺的手指。

    被解封的手指吸引源源不斷的詛咒聚集，盡管因為迦具土之心的原因，詛咒的實力被削弱頗多，夏油杰也同樣受到影響。

    但這不是夏油杰最根本的死因。

    只要他在火焰徹底將他吞沒之前，毫不猶豫放下手中的咒物，拼盡全力，未嘗不能夠從數不盡的咒靈中闖出來，然后再報告給上級，派遣別的咒術師來處理，也同樣能把這件事解決。

    可是，這樣花費的時間太多了。

    火災也好，聚集的詛咒也好，拖一秒，就可能會有無辜的普通人在此喪命。

    于是夏油杰選擇直接將宿儺的手指封印，并且在反應過來這是一場針對他的陰謀之后，運用已經沒剩下多少的咒力，留下了可能會被發現的痕跡。

    明明他當時還沒有找到那所謂的答案。

    而五條悟，也確實是在將近十年后，終于找到了他當初留下來的痕跡，與這一根被封印的宿儺手指。

    走吧，炭治郎。

    將咒物收好，白發咒術師的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

    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美美子與菜菜子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白發的奇怪男人。

    這個男人，還有他旁邊跟著的同樣奇怪的少年，通過兩人曾經留在福利院的聯系方式找到了她們。

    以夏油杰曾經同窗兼好友的身份。

    是這樣的嗎？

    只是未曾想，這個白發男人帶來的，是夏油杰的死訊。

    抱歉。白發男人雙手緊握，放在桌上。

    如果我能夠早一點調查清楚的話

    不。美美子搖頭。

    她們在男人身旁少年擔憂的目光下，艱難搖頭。

    其實我們兩個，在夏油先生很久沒來看過我們之后，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菜菜子低聲啜泣，緊緊拉住美美子的手。

    夏油先生當時沒有帶領我們進入咒術界，反而是給了我們普通人的選項。無論如何，我們都非常、非常的感謝他。

    我們當初是以為，夏油先生拋棄、或者說是忘記了我們。

    不過現在，如果真是這樣的結果，可能會更加好受一些吧。

    兩個女孩又搖頭，像是在為自己的猜測感到可笑。

    但是想想，這又怎么可能呢？

    因為夏油先生，他一直都是那樣一個非常、非常溫柔的人呀。

    她們重新抬起頭，努力彎起嘴角，想要露出一個笑容。

    只是這個笑容，實在是太過于勉強悲傷。

    可能我們并沒有這樣的資格，但是我們依舊為了這樣，為救人而付出生命的夏油先生感到驕傲。

    就像，夏油先生當初將我們兩個，從地獄中拯救出來一樣。

    第80章 chapter80

    那么接下來, 只需要找到那些被轉化成鬼的人就行了吧。

    將手上的迦具土之心遞給炭治郎，五條悟看了眼手機，說道。

    宿儺的手指暫時可以先放在他這里保管, 具體的等到之后再處理也不遲。

    天內理子相當豪放地點頭, 二話不說大手一揮就把迦具土之心給了他們, 一點難度都沒有。

    所以現在需要做的，就只有找到羂索的藏身之處, 以及那些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鬼。

    不過也不用擔心。說是要尋找, 五條悟卻一點都見不到著急的神色。

    羂索那邊冥冥會幫忙調查。

    畢竟五條悟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至于鬼那邊嘛也已經有別人來尋找線索了。

    就是不知道進度如何。

    突然被花塞了滿懷, 炭治郎頗為疑惑。

    那我們又應該干什么呢？

    好像能干的事情, 某位白發最強都已經找別人做了。

    嗯這個嘛。

    五條悟忽然間彎下腰，湊到炭治郎面前。

    他們隔得實在是有點近, 一驚之下炭治郎下意識屏住呼吸，眼睛睜大, 鬼絕佳的視力甚至只能夠讓他看清楚五條悟眼罩上的每一處皺褶。

    那當然是

    白發最強說話時噴灑出的熱氣濺到炭治郎臉上，帶來一陣奇怪的酥麻癢意。

    先陪我去吃東西啦。

    真是的。似乎是欣賞夠了鬼少年窘迫的模樣, 白發最強輕笑一聲, 慢悠悠直起身。

    放在兜里的手悄悄摩挲一下，不知道炭治郎不自覺泛紅的臉頰捏起來會不會手感很好。

    炭治郎是不需要吃東西他拖長音調。

    但是我們今天已經將近一天沒有吃飯了哦？

    就算是最強的我, 也會因為糖分不足而毫無動力的。

    啊、對哦！炭治郎這才反應過來。

    身為鬼的他本身無法攝入人類的食物, 雖然胃里面一直有饑餓的燒灼感侵蝕理智，不過炭治郎也慢慢適應了這種無時無刻的饑餓。

    如果不是五條悟出聲提醒, 他甚至都沒意識到他們已經跑了一天沒有休息了。

    雖然有炭治郎在身邊也會動力滿滿，但是果然

    嗯？

    可能是十年前做這樣的動作太過于習慣，炭治郎忽然伸長手搭在白發最強肩旁, 示意對方彎腰。

    十年前的五條悟就已經比炭治郎高很多, 十年后更是高得離譜。察覺到炭治郎的意圖, 白發最強也沒反抗，順勢彎腰低頭。

    然后他就感受到，一雙溫熱的手不輕不重順著他的發絲一下一下撫摸。

    和記憶中有些虛浮的觸感不同，鬼的指甲尖銳，就算炭治郎有好好收起，五條悟也依舊能夠感受到一點點尖銳的觸感順著指尖的力道慢慢往下。

    哇??！抱歉??！

    炭治郎忽然察覺到不對。

    以前安慰五條貓貓的動作都快習慣成自然，導致他剛剛看到白發最強有點委屈和疲勞的樣子，下意識就那么做了。

    鬼少年慌慌張張想要收回手，卻被五條悟一把摁住。

    有什么關系。這個角度，炭治郎看不到五條悟的表情。

    但是他能夠清晰地聽到對方話語里隱含的笑意。

    我可是好久都沒有再被炭治郎這樣對待過了。

    說起來，還真的是懷念。

    說完，他也不給炭治郎反應的時間，一把抓住炭治郎的手腕。

    那么，接下來陪我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誒是這里啊。抬頭看了一眼萬分熟悉的店標，炭治郎失笑。

    悟君還真的是很喜歡這里的甜品。

    五條悟帶他來的地方，又是波洛咖啡廳。

    這是當然的吧。

    五條悟煞有其事地點頭，故作嚴肅：

    畢竟這可是炭治郎推薦給我的地方。

    當然，這里的東西也確實很好吃就是了。

    這么說起來，這家店到底是什么時候開的呢？

    炭治郎啊了一聲，顯然是想起了當時鬧的烏龍事件。

    不過沒想到悟君居然一直都記得這個地方。

    這確實是很讓他驚訝。

    但是這樣說起來，到底是悟君先給我介紹的這家店，還是我給悟君介紹了這里呢？

    炭治郎忽然一拍腦子，一下子陷入邏輯怪圈中。

    按理說，五條悟是因為十年前的他介紹了這里，所以才會知道波羅；

    但是炭治郎也是因為五條悟帶他來過，所以才會在十年前跟他介紹

    打斷了炭治郎邏輯怪圈的，是發現門外有人的安室透。

    歡迎兩位嗯？

    在看見炭治郎的一瞬間，金發公安瞬間渾身緊繃，不自覺表現出防御戒備的姿態。

    惡鬼失去理智時的捕獵姿態顯然給安室透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即便是炭治郎現在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攻擊意圖，金發公安還是難以放松。

    是人類對于捕獵者下意識的警惕防備罷了。

    五條先生？

    不過畢竟是客人，安室透短暫的猶豫后還是微微側開身。

    樓上的柯南不知道怎么注意到了下面的動靜，看清楚來人后瞳孔一縮，然后炭治郎就聽到咚咚咚下樓的聲音。

    怎么回事？惡鬼看向最強。

    是他在沒蘇醒之前做了什么事嗎？

    沒關系的，炭治郎。

    五條悟一手撫在炭治郎腦后。

    你并沒有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所以，到底是怎么會發展成這樣情況的呢？

    炭治郎坐在五條悟旁邊，悄悄吸了吸鼻子。

    這個時間點咖啡廳里的人不多，安室透也干脆就坐在她們對面，柯南坐在安室透身邊，面色嚴肅盯著對面的一人一鬼。

    明明是相當奇怪的組合，他們這桌的氣氛實在是有點太凝重了。

    我想，五條先生這次來這里，應該不單純只是為了吃東西吧。

    安室透率先打破沉默。

    嗯這么說也對。

    白發最強點頭。

    消滅鬼的方法我們已經找到了，現在就看你們有沒有找到鬼都在什么地方。

    羂索實在是太能藏。

    就我所知的話，目前只能夠查到幾個鬼集中出現的基地。

    說起這個，安室透波本也要嘆氣。

    組織里面本來就沒多少人知道，有關的人可能還被封了嘴，要不是他本身就負責情報再加上刻意調查，恐怕連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報紙上也沒有多少關于鬼的報道?？履弦苍诹硪贿厯u頭。

    現在說不定民眾都還不知道鬼這種生物的存在。

    那個其實、沒有必要這么麻煩的。

    炭治郎坐在中間，猶豫半晌后，緩緩開口。

    剩下三人的目光一瞬間聚集到他身上。

    惡鬼撓撓臉，臉上浮現出一種獨屬于少年人的青澀和窘迫。

    我，在這里我應該能夠被稱為鬼的始祖吧，羂索使用的那些鬼血也是從我身上取走的。

    雖然他好像對那些被轉化的鬼做了什么不過，我想我應該還是能夠感應到鬼的位置。

    炭治郎微微瞇眼，一種冰冷、仿佛蛇類一般無機質的泠光在鬼瞳中一閃而沒。

    之前被刻意忽視的奇妙感覺再度浮現，隨著炭治郎情緒的改變，畏懼惶恐的情感悄然在眷族中蔓延。

    如果他愿意的話，甚至能夠直接命令現存所有的鬼立即暴斃而亡。

    只是這樣做，實在是太過于殘忍。

    而且，想要消除掉鬼的力量也沒有那么麻煩。

    不需要把被轉化的鬼聚集起來一個一個凈化。

    炭治郎低下頭，殷紅的瞳底映入青色。

    炭治郎深吸一口氣，耳邊原本略顯聒噪的雜音忽然間消失，一時間安靜得仿佛只能夠聽到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只需要把我身上鬼的力量凈化掉，就足夠了。

    凈化的方法，就在她的手上。

    這就是天元口中的、擺在他面前的兩個選擇。

    凈化自己，還是凈化他人。

    等等、為什么？

    柯南好像還不是很能夠理解這樣的邏輯，下意識站了起來，想要追問。

    可是炭治郎旁邊，有人反應比他還大。

    等一下，炭治郎。

    五條悟忽然放下手里的餐具。

    最強的聲音相當平靜，平靜到幾乎都有些詭異如果能忽略他緊握著的、隱隱顯現出青筋的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