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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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減少生產,同時停滯技藝的研發。月池道:“可還有匠籍出身的官員在,又該怎么辦?” 盧雍道:“大考在即,不再選有這方面才能的人也就是了?!?/br> 月池看向了陶郢,陶郢是萬戶陶成道的后人。月池曾經親自上門去勸萬戶的后人出山,可卻被當時的家主陶太公拒絕。老人認為,憑技藝做官,終會難逃遭排擠打壓的命運,所以堅決不允。當時還是年輕人的陶郢灰心喪氣,只是將自己的器物送給了月池,從此便一心埋首詩書。 后來,匠籍進士受到重用。陶郢這才又起了念頭,他考中了科舉,這時才發覺當日親登他家門的竟然是內閣首輔李越。陶郢既感動,又羞愧,從此更加廢寢忘食,專研火器火槍建設,為月池馬首是瞻。 月池看向他:“你也這么想嗎?”你也曾經是被排斥之人中的一員。你也曾經在深夜悲哀地對著自己的作品垂淚。如今你做官了,你拿到別人夢寐以求的一切了,就要把自己爬上來的路堵死?你就可以樂見華夏的技術薪火再一次斷絕? 陶郢的臉漲得通紅,他膝行到月池面前:“元輔,這也是無奈之舉啊。咱們要是不這么做,別人也不會放過我們。只有我們活著,才有希望。以后等問題解決了,咱們再促成技藝發展就是了??梢悄辉诹?,就什么都沒有了!” 月池默了默:“什么叫我不在?” 荊慈同樣也跪倒在月池面前,他亦選好了站隊。他低聲道:“當時我們雖然做得干凈利落,但還是有消息走漏出去。他們這么多年隱忍不發,所圖甚大?!?/br> 他繼續道:“張彩大人,也盼您能平安?!?/br> 月池久久不能言語,她道:“這么說,你們都知道了?” 一眾人不敢看她,只能叩首而已。 月池不由憶起當年,她加冠之際,群臣來賀。酒酣耳熱時,她就想,讓這群男人知道,自己是在向一個女人低頭。誰也沒有料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來得這么突然。跪在她腳下的每一個人,出去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她可以想象,他們在知曉她的身份后,也有焦慮、掙扎、懷疑,可到最后,他們還是選擇相信她,向她低頭。 在封建社會,一個出身商戶的女子,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已經足夠令天下須眉汗顏了??蔀槭裁?,她還是高興不起來? 月池幽幽道:“如果我說不呢?” 她九死一生,瀝盡心血,才打破封鎖的海關,促成技藝的革新。她舍棄了自己,舍棄了姐妹,舍棄了朋友,舍棄了……戀人,才離自己的夢稍微近了一點。華夏已經超越西方了,照這樣的態勢,東方的巨龍永遠不可能落后??伤麄儏s在這里告訴她,形勢所迫,不得不走倒車路,活水太險,死水才安寧。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們還不如讓我效仿則天女皇殺子殺女,都比這要容易得多?!?/br> 她的反對,顯然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王九思長嘆一聲:“懇請元輔,以大局為重。即便您不為我們想,也要為兩位夫人,和那些女官想想?!?/br> 月池的身子僵住了,她別過頭去。 張璁已是橫下了心,他來到月池面前:“您一旦倒下,她們會被怎樣清算,您想過嗎?您這一生主持過不止一場大獄,殺得人更是數不勝數。一旦東窗事發,您是一去了事,可她們該怎么辦?九族盡滅,凌遲刮骨,這就是您想施予天下女子的恩惠嗎?” 月池的回應是將茶盞丟在他的頭上,他分明被砸中,卻仍跪得筆直。月池道:“你考了七次會試,四十歲時才高中,是我有一手提拔你到今天,這就是你回報我的方式嗎?” 張璁眼中亦有淚光閃動,他道:“對,這就是我報答您知遇之恩的辦法?!?/br> 月池的胸口不斷起伏:“可你們想過沒有,這也不過是飲鴆止渴!為了保持 對底層的壓榨,所以停止生產?就算我們的自己老百姓愿意,洋人也不會愿意。他們的目的就是打開市場!正常貨物賣不出去,那就賣鴉片!賣罌粟!賣大麻!” 月池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們:“禍亂是遲早的事?!?/br> 盧雍無奈道:“可那是之后的事,如不采取舉措,現在就會在劫難逃?!?/br> 就連康海也道:“活著,才有希望?!?/br> 月池咀嚼著這兩個字:“……希望?” 她摘下烏紗,青絲早成斑斑華發,她問道:“你們看看我,我還能等到你們所謂的狗屁希望嗎?” 當年的李越,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瀟灑肆意。董祀終于掌不住淌淚:“‘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鞌等绱?,何以回天?” “我們也不想,可就是命吶?!?/br> “您也該認命了?!?/br> 他們很快就替她磨好了墨,伸好了紙,將那一管羊毫小楷遞在她手中。她這一生,無數人告訴她要認命。 李大雄叫她認命做仆役;李龍叫她認命為婢妾;唐伯虎勸她找個好人托付終身;貞筠求她別再沖動,丟下她一個人;時春告誡她別把自己逼得太緊;張彩警告她是若蹈虎尾,涉于春冰;劉瑾說舍了胞宮,就能登上頂峰;朱厚照……罵她是癡人說夢,自取滅亡。 她以為她已經向所有人證明,他們都錯了。她已經權握天下之上,她已經殺了那么多人,不論他們是否該殺了??杉幢闳绱?,擺在眼前居然仍只有認命一條路。感情無法治愈她,權力也無法拯救她,那她該怎么辦呢? 她終于寫完了票擬。所有人拿著如獲至寶,火速拿去司禮監要批紅。而她則獨自回到了過去的李家小院。 她只是想躲進龜殼里睡一覺?,F在的朝廷離了她不行,就算要強行關閉工場,也需循序漸進。百姓已經夠苦了,不能再折騰他們了。 章四已經回鄉了,王嬸早已去世了,只有圓妞孤零零地守著這座院子。她想過讓圓妞也回去,或者到她身邊來??墒?,圓妞不同意,說自個兒就想守在這里,等她回來。 她自私地同意了,她也想象不到,當她灰溜溜回來,看到滿屋蛛網,一個認識的人都不在時,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圓妞看到她高興極了。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她帶著她的女兒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月池吃得飽飽的,還泡了泡腳,接著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可她卻再也沒能起身。她的倒下,是致命一擊。 無數人來到這座小院探望她,有人給她剖析形勢,有人給她傳遞捷報。他們極力使她相信,犧牲只是暫時的,還有挽救的辦法。但如果她倒下了,一切都完了。她的夫人,她的同僚,都需要她的看顧。誰都能死,能休息,唯獨她不行。她也想繼續騙自己,沒人比她自己更會自我欺騙??涩F實實在太丑陋了,她真的,騙不下去了。 她躺在床上,身體不斷地下墜,地的深處是無盡的死國。她耳邊傳來了啜泣聲。她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大福走了之后,外邦進獻了千椿。她本來不想要它,可它會比她活得更久,還能跟她說說話,最后她還是將它留下了。胖鸚鵡又懶又饞,還喜歡頂嘴??纱丝?,它卻在身邊哼哼唧唧地唱著歌,一根一根拔著自己的羽毛。 她不想帶它走,她想給它找一個可以托付的人。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柔軟的手拉住了她。 這是一個熟悉的女聲:“你想回家嗎,想再見見家人嗎?” 月池的嘴唇微動。這些年,因為朱厚照不能離開她,她一刻也沒有出過京。時春和貞筠分別回來看過她幾次,可沒過多久,她就會將派人將她們送走,一次送比一次遠。其實她自己早有感覺,朱厚照無法改變歷史的規律,她當然也不行。 可面對最后一面的指望,她無法拒絕:“……想?!?/br> 來人溫柔而堅定道:“那我們現在就回去找她們?!?/br> 皇后悄悄趕到李越所居的宅院,本就足以引起軒然大波??筛屓顺泽@的事還在后頭,在她和李越說了什么之后,她立刻起身摘下身上的釵環。鳳釵、步搖、耳墜、項鏈、手鐲,一一褪下。 年邁的沈瓊蓮已是雙手發顫:“娘娘,你在做什么!” 婉儀已經當眾脫下了鳳袍,她的雙目明亮如星:“做我四十多年前就該做,卻一直沒做的事情?!?/br> 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一次又一次放開了你的手?,F在不會了,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 沈瓊蓮淚如雨下:“家國天下,同僚安危,都系于您一身吶?!?/br> 婉儀潸然淚下道:“可若不是她,我如何看得見天下?先生,求求您,我只陪她這一路,等將她送到,我立刻便回來,您幫我撐一撐,您幫我撐一撐?!?/br> 這是誅滅九族的大罪??缮颦偵弲s答應了,在座的女官們也都答應了:“只要我們在一天,宵小就別想放肆?!?/br> 當日,她們就離開了。然而,未出京郊,就有幾路追兵而來。在這個時候,李越的盟友,比她的仇敵更想掌控她。 她們身邊的侍衛,一個個倒下,一個個引走癩狗。沒人知道婉儀是怎么做到的。沒人知道一個從未出過閨門的女人,是怎么躲過追兵的圍剿,獨自帶著一個病人,流亡在蒼茫的大地上??伤龔膩頉]讓月池餓過一次,凍過一點兒。 這是婉儀第一次真正靠近月池。這些年來,政務和皇爺像過去一樣占據了月池所有的時間,而她礙于自己的身份,也不能和李越多說幾句話??扇缃?,她一生的所求,如流星一樣驟然墜落在她手中,帶給她的不單只有明亮,還有灼人的痛楚??赡鞘枪獍?,她永遠不會丟掉光。 在正午日光最盛的時候,她會把月池攙扶出馬車。這時正是收割的季節,陽光像金色的紗幔層層籠下,映得大地一片金紅。月池伸出手,陽光落在她蒼白的手指上,這溫暖是有重量的。婉儀這時才驚覺,她已經看不清了。 眼淚無聲地落下,可婉儀的聲音仍帶著笑意:“你可以深深吸一口氣?!?/br> 月池照做了。她靠在婉儀的身上。原野上有一股好聞的淡淡焦味,太陽把一切成熟的東西焙得更成熟?!?】她仿佛看到了,黃透的玉米和稻谷,一路絢爛至天邊。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一笑。婉儀小心翼翼道:“如斯美景,你不想多看看嗎?” 月池的笑意褪去了,她的雙眼空洞而無神:“可這注定是短暫的,轉瞬即逝的?!?/br> 婉儀一愣,月池的聲音低?。骸八麄兞舨蛔∵@豐收……就像我留不住自己的夢一樣?!?/br> 要是貞筠在這兒,她會馬上反駁,說出自己的觀點??赏駜x不一樣,她從骨子里便溫和內斂,這讓她更謹慎,也更沉默。她寧肯把所有的苦痛都自己咽下,也不會讓別人煩憂半點。 不能趕路的夜晚,她們都借宿在鄉約里,鄉民極為好客,甚至親近得有些過了頭。她們自稱是兄妹,可沒一個人相信。就這么一會兒,村里就有好幾種傳言,有說他們是私奔的情侶,有說他們是被攆出家族的夫妻,甚至還有說她們是微服私訪的官員。 有小姑娘在嘀咕:“怎么可能,病成這樣怎么做官?!?/br> “傻啊,人家不能裝嗎?盧雍盧青天,聽說過吧。人家就裝過瘸子。他一定是個有身份的人,不然為什么老帶著帷帽呢?!?/br> 婉儀攙著月池,她只覺又好氣又好笑,可轉念一想,要是這病真是假的,又該有多好。 這股悵惘直到夜間才得以消散。此時正值秋社,方圓一二十里的農戶,齊聚在一處,祭祀社神。明月高懸于碧空之上,孩子們拿著飴糖,跑跑跳跳,歡聲笑語。在他們眼中,這樣好的社戲,年年都有,今年過去了,還能盼著明年,一年會比一年好??伤齻儏s不一樣……婉儀就像一個守財奴,她珍惜著每分每秒,收集著閃閃發亮的剪影,將其儲存在內心深處。她是一個活在回憶里的人,一直都是。 可當她們坐在戲臺下時,眼前是鑼鼓喧天的景象,手中分食著一包蠶豆時,她終于還是忍不住,人總是這樣,能輕易被擊倒,卻不會被徹底打碎。她就像急救醫生一樣,不愿放棄一絲希望:“他們正為豐收而喜,也會繼續為了豐收辛勤勞作。這份快樂,是真實存在的,我們不是正在樂園中央嗎?” 月池怔住了。她知道身邊這個溫婉如水的閨秀,骨子里是有一股韌勁的。這本該是一件好事,可她不該把這種執著全部寄托在一具行尸走rou上。 “對活在當下的人來說,是這樣的?!彼廊粠е∶?,捂得嚴嚴實實,蜷成一團,“可我并非活在當下的人。我始終在追趕未來?!?/br> 她明明就在自己身側,卻仿佛隔了千山萬水。婉儀下意識拉住了月池:“可是,我們不是正在創造未來嗎?” 月池難以形容自己聽到這句話時的感受,她又笑了:“可創造是需要代價的。我推動了進程,但也是我一手促成了龐大的利維坦?!?/br> 她偏頭朝向婉儀:“你知道,什么叫利維坦嗎?” 婉儀搖頭,月池道:“能替我找一只小蟲嗎?” 她們席地而坐,草叢里少不了這種小動物。婉儀很快就抓了一只,那是一只遍體翠綠的青蟲。它在空中劇烈掙扎,扭曲出各種弧度,發出無聲的嘶吼。月池伸出一根手指。她明明那么虛弱,她的手甚至都在打顫,卻仍能將青蟲碾碎,不費吹灰之力。 蟲汁濺在婉儀的手上,她的汗毛直豎,只聽月池道:“這就是利維坦?!?/br> 月池看不清婉儀的模樣,只能看到灰色的影子:“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個好人嗎?” “你當然是好人!”婉儀本能地反駁,她聲音大得出奇,就連臺上正咿咿呀呀唱著的老旦都被她驚得停了一瞬??伤齾s渾然不覺,她只恨自己的嘴為什么笨:“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們本就卑微如塵,是你的到來,讓我們有了選擇的機會?!?/br> 月池默了默:“曾經,我也以為我有選擇的機會?!摈詈谄鸱倪B山,倒映在她的瞳孔中,她最后只是輕輕一嘆。 對話至此終結了。婉儀幾次欲言,卻都被月池阻止。她只說:“還有一段路程,你很快就會看到答案?!?/br> 不久后,婉儀就知曉了月池的意思。 那是一場斗毆。參加斗毆的人都是普通的農民,他們的武器也只是棍子和石頭??伤麄兇蚱饋砟欠N兇狠的模樣,卻真如暴徒一樣。鮮血順著棍子流下,沁入他們日夜耕種的土地中。年邁的約長在一旁喊得聲嘶力竭卻不敢靠近,女人們在一旁低低地哭泣。 而這一切僅是因為一家新修的房子,高過了鄰居一點。鄰居認為,這是存心損害他們家的風水。兩家人本有舊怨,又添新仇,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婉儀感到手足無措,她第一次直面這樣的劇烈沖突。這就和秀才遇到兵一樣,有理也無處去說。 就在這個時候,月池出手了。她這時甚至還躺在農家的床上。她掙扎著從枕頭下摸出火器,接著舉起了火統,朝天上放了一下。 外頭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一雙雙畏懼警惕的眼睛,齊齊盯著這間小屋。后座力震得她的虎口發麻,火統落在了被子上。月池深吸一口氣,她聲音卻依然平穩:“外面的人,全部把家伙放下。誰再敢動一下,本官就打斷他的腿?!?/br> 沖突就這樣化解了。民畏官,比畏虎更甚,更何況,本來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該挨板子的挨板子,該賠醫藥費地賠醫藥費,這事也就這么了了。 可婉儀心中,因此事激起的波瀾,卻久久不能平息。好心的約長安慰她:“太太,您別怕,這是常有的事。隔三岔五就是爭地、爭水、爭生意、爭苗、爭風水,看多了也就慣了?!?/br> 婉儀清楚士人之間也會勾心斗角,他們中有些人披著圣賢門徒的皮,底下卻是男盜女娼,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百姓的痛苦之上。她也知道部分商人重利輕義,靠不正當的手段牟取暴利,戕害百姓??伤荒芾斫獍傩罩g,為什么也會出現這樣劇烈的爭斗。他們都是最底層的可憐人。他們好不容易才填飽肚子,為什么還會自相殘殺,而且還是為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 她一面替月池包扎虎口,一面卻愁眉不展。月池心如明鏡,晚間,她們在院子里看夕陽時,外面來了一伙頑皮的孩子。年長的欺負年幼的,搶走了他的糕餅。年幼的只能捂著臉,大聲哭泣。 這時,月池對婉儀說:“試試看,去把那塊糕餅搶過來?!?/br> 婉儀一愣,她還是照做了。剛剛十分神氣的大孩子在面對她時,壓根不敢反抗,只能讓她把糕餅拿走了??赊D過頭,他就去再欺負那個小的,逼這個哭哭啼啼的孩子從家里再拿一些吃的回來。 糕餅已經有些碎了,聽說是這孩子做工的母親從城里帶回來的。婉儀看著這塊糕,手足發寒。這是糕,也能是別的東西。 月池躺在躺椅上,她神色更加灰?。骸安坏缴狸P頭,大家無法奮起反抗,所以面對壓迫時,他們只能和身邊的人搶奪生存的機會。這樣的他們,無法在我一手打造的利維坦下守護自己。女人也是一樣?!?/br> 婉儀本能地認為這是不對的:“不,不會的。別灰心。想想這些水渠、水轉連機磨,還有那些布場、絲場、瓷場、茶場,他們不是一盤散沙,他們和我們都不是。他們、我們只是需要一點兒時間而已……會有那一天的!” 月池道:“當然會有那一天?!?/br> 婉儀一愣,只聽她道:“等到了正確的時候,等到開天辟地的大事變,潛藏在人心中的力量,就會被喚醒。世界會變得光明,我就是從那兒來的……我多想讓你們也看看太陽,哪怕能看到一絲陽光也是好的?!?/br> 生活在洞xue里的人,只能看到火把倒映在xue壁上的影子,婉儀無法想象,也無法靠近,可卻從月池的言語中窺見片刻的影子。難以言喻的哀慟攫住了她的心神,她緊緊抱住月池,仿佛這樣就能把心中的感激傳遞出去:“我已經看到了,真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