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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貴極人臣在線閱讀 - 第234節

第234節

    直到月池在宮中醒來后,及時遣人傳信后,她才從極度的焦灼中掙脫出來。李越的秘密,終于徹底暴露了,他們到底還是會在一起。時春在收到消息的那一晚,獨自來到了海灘上,即便到了深夜,海上的商船還在搬運貨物。

    遠處燈火明亮,頭頂繁星燦爛,而她卻孤零零地坐在棕櫚樹下。她身上傷還沒好,大夫不準她喝酒。街上人人都認識她,她甚至連一口酒都買不到,到了最后,只能悄悄去地窖里偷來一壺。她打開封口才聞出來,是荔枝酒。

    她素不喜甜食,卻還是皺著眉,慢慢飲了下去,酒水甘甜如蜜,喝在嘴里卻是一片苦澀。她默默地喝完了酒,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她盯著黝黑的房頂,扯了扯嘴角,日子總還要過下去,大家都活著,不就是不幸中的萬幸嗎?

    她向京中遞了奏本,想申請回家過年,誰知,她沒有等到朱厚照的朱批御準,反而等來了浙江那邊的消息。這才幾個月的功夫,倭寇又在浙江卷土重來了。

    這里的賊寇,裝備著新型火器,來勢洶洶,殺傷官軍無數,朝野為之一驚。原本打算在浙江明州開設的商市,也只能被緊急叫停。交往京都的奏報,寫得是萬分嚴峻,但是對于這波倭寇從何而來,哪里這么厲害的火器,卻是寫得撲朔迷離。甚至有人暗指,王守仁和時春是在謊報軍功,他們根本就沒有立下那么多大功。

    這時,中央就不可能毫無動靜了。吏部派遣派一員參政去巡視海道兼理倉糧。司禮監也差人去任浙江市舶司的主管太監。吏部派的人是嚴嵩,而司禮監派的人則是佛保。

    佛保真是打破頭都想不到,這么一個差事是怎么落到他頭上的。司禮監給他的官方理由是,他通曉多國語言,一定能夠辦好這個差。

    佛保:“……”一提起這個理由,他就不由想起那天李越走時,問他的那個問題。

    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他那天撞破了皇爺和李越的“jian情”,所以李越要把他排擠出宮??伤麤]有對他們之間的事表示半分不滿啊,你們要搞就搞唄,你想怎么壓皇爺就怎么壓皇爺,只要他自己樂在其中就好了。我們哪敢說半個不字。

    他最后實在忍不住了,備了厚禮,去找他的干爹兼伯樂劉瑾求情。老劉當然不能直說,這一來考較他的悟性,二來考較他的耐性。他選擇直截了當揭了佛保的短處:“你當初和江彬好得穿一條褲子,是打量著大家都不知道?”

    佛保的臉一下白得如蠟一般,他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劉瑾擺擺手:“你自去吧,也不要太灰心,外放未必是壞事,關鍵要看你在地方,能不能做出什么明堂了?!?/br>
    佛保這廂垂頭喪氣,而另一廂的嚴嵩卻覺時來運轉。

    第368章 山勢川形闊復長

    頂天立地,風霜自挾的木棉,可不能一輩子生長在矮檐之下啊。

    嚴嵩和李越是同科的進士??蛇@些年過去, 兩人的際遇可以說是天地之隔。李越屢建奇功,步步高升,而他卻是默默無聞。他幾經周折, 最后到工部任職。

    不是他不想去實權部門, 而是他出身比起顧鼎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父親嚴淮是個屢試不第的讀書人,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這樣的家庭, 顯然也不能給嚴嵩的仕途提供多少助力。

    當年,朱厚照在廣寒殿設宴,宴請當時的庶吉士。嚴嵩也在其中,他和謝丕、崔銑、湛若水、穆孔暉等人一道,當面請皇上撤下各地的鎮守中官, 引得朱厚照大怒,若不是李越求情, 險些被拖下去問罪。謝丕回去之后,差點被自己的爹罵死。而嚴嵩回家之后,也沒有討到好。

    他的父親嚴淮彼時剛剛搬到京都,聽到兒子的大膽之舉之后,勃然大怒,不顧體面,命人將他拖到書房之中, 按倒凳子上一頓好打。嚴嵩之母聽到了動靜,忙趕了過來, 豈料嚴淮見妻子至了,更如火上澆油一般,板子下得又快又狠。嚴母眼見兒子身后褲子上滲出血漬, 早已心急如焚, 可又知道丈夫的脾氣, 不敢硬攔,只敢在一旁求情。

    她哽咽道:“老爺,不是妾身多嘴。只是,他也是要去做官的人,您不好把他打壞了呀?!?/br>
    這不提做官還好,一提做官,嚴淮更是氣得緊了,他冷笑道:“做官?與其等他去口無遮攔,害死全家,倒不如我現在打死他來得好!”

    語罷,他又是一頓好打。嚴嵩從頭至尾都沒有辯解,只是見氣息越來越弱,終于昏了過去。他的妻子歐陽氏,和他是青梅竹馬之交,伉儷情十分篤摯。歐陽氏眼看丈夫被打成這樣,再也忍不住了,沖上前來擋在他的身上,哭著向公爹求情。

    這世上哪有公公動手打兒媳婦的道理,嚴淮還是個讀書人,更干不出這種事來,只能收了手。嚴嵩這才被抬了回去養傷。歐陽氏緊忙替他收拾整理上藥,眼見傷口,又忍不住淌下淚來。

    嚴嵩勉強扯了扯嘴角:“莫哭,不過是皮外傷。養幾天就好了”

    歐陽氏哽咽道:“你究竟是捅了多大的簍子,才把爹氣成這樣?!?/br>
    年僅二十五歲的嚴嵩,在這時才感覺到了后怕,他的面色沉沉:“是我,是我做錯了……”

    骨鯁直臣不是那么好做的,那要將全家,乃至全族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想到,他的老父老母,想到自己摯愛的妻子,難道真的要因他的一時意氣,讓他們全部去死嗎?不,他做不到。父親的這一頓板子,將他身上書生的天真打沒。他冷靜地環顧他身處的大明官場,越看就越覺心驚。

    從那時候起,他就變得更加沉默了。言多必失,與其惹是生非,不如做個鋸嘴的葫蘆。嚴淮叮囑兒子:“你已是在皇爺面前掛了號的人了,出言無狀,書生意氣。近幾年,怕是沒人敢用你了?!?/br>
    嚴嵩聽了垂下頭,嚴淮見狀道:“但這也不是壞事。近些年,朝野上斗得太狠了,你安心韜光養晦,不去貿然出頭,比什么都強。等到他們斗出勝負了,你再出來,這才是最穩妥的?!?/br>
    嚴嵩聽了父親的勸告,沒有參與到兩派爭執中。在戴珊、閔珪和勛貴對上之后,他只覺毛骨悚然,索性選擇了稱病,退官回籍,這才躲過了幾次朝廷大清洗,避免了站隊。

    隨著李越在宣府的死訊傳來,皇爺再次重整朝堂后,他覺得時候差不多到了。幾方相斗,已然分出勝負。這世上豈會有第二個李越,敢去攪弄風云呢?他北上順天,正式復官,還是繼續在翰林院任職。

    后來,他眼看朱厚照越來越重視實務,多次提出希望將翰林學士下放,便順勢離開了翰林院,托關系去了工部任職,原因無他,工部右侍郎張遇是他的座師。在科舉制下,師生之間的關系較為密切,而他的座師官職還不低,這樣的大腿就在眼前,此時不抱,更待何時。

    他在工部倒也干得兢兢業業,三年的考評都是甲等。他本來盼著慢慢積累資歷,再對皇爺投其所好,博一個富貴功業,可冷不妨李越又活了。李越一活,皇上的心也跟著活絡,先是御駕親征北伐,后又是大力推行新政。

    嚴嵩沒曾想,自己千躲萬躲,最后還是回到了風口浪尖中。他已經退官了一次,叫家人同他過了好幾年的清貧生活,不可能再辭官回去了。而此時的局面,比退官前還要糟糕。他私心以為,李越經這多年磨礪,早已今非昔比,這次龍虎相斗,更有可能占上風??伤淖鶐熂婵可綇堄?,卻十分反感李越那一套。張遇雖不敢直接和李越對上,可背地里絆子卻沒少使。

    嚴嵩既然托庇于張遇,自然不能背著他去和李越交往,可要他聽張遇的話,也去想法子給李越添堵,他也覺為難。他又不是吃錯了藥,干嘛要去和李越結仇呢?他只能繼續做著夾心餅干,期盼著這次大戰的結束。

    直到今年,他才看到了曙光。李越一躍為刑部尚書,借著人事任免大權,處于絕對的上峰。他的座師張遇,以及一種心有不忿的同僚,這下是甘拜下風,再也不敢吭聲。張遇甚至還想,讓嚴嵩借這么一層同科的關系,去和李越套套近乎。

    嚴嵩心道他是急糊涂了,李越的家門,如今是門庭若市,他這樣的上去,只怕連號都排不上,還不如曲線救國。

    他選擇和謝丕多多交往,剛開始是偶遇談論詩文,后來又是回顧當年,感慨萬千,接下來再談論政事表達觀點。這么幾番下來,謝丕對他的印象倒是提升得較高。

    所以,在月池提出希望吏部派人去巡視海道兼理倉糧時,謝丕也將他列入到了推薦名單內。梁儲在見過他之后,直接一錘定音,敲定了他去。謝丕倒是十分詫異:“沒曾想到,您居然這般看中

    惟中?!蔽┲惺菄泪缘淖?。

    梁儲一哂:“人在張遇手下,還能幾方都不得罪,轉頭來還能一下就搭上你。前些年不聲不響,在老夫面前,一開口卻是動中肯綮。這是個難得的聰明人,最適合去干李含章交辦的緊要事。人家是有事弟子服其勞,老夫倒好,竟是反過來了?!?/br>
    謝丕不免發笑:“含章也是為國著想。您老最是高風亮節,又何必同他計較呢?”

    梁儲哼哼幾聲,又問道:“他近日,又忙什么去了?”

    謝丕面上的笑意稍淡,他道:“聽說是因著他的岳母不好了,含章欲送嫂夫人歸鄉呢?!?/br>
    李宅之中,好不容易回家的貞筠已是怒火中燒。她道:“我告訴你,我哪兒都不去,我哪兒都不去!”

    月池默默地看著她,久久沒有言語。大福被貞筠的動靜嚇了一跳,月池忙把它抱起來。它蜷縮在她的懷里,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貞筠。貞筠被這兩雙同樣明亮的眼睛,看得心頭一酸。

    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以后不會再跟他頂嘴了?!?/br>
    月池搖了搖頭。貞筠氣怒交織:“這還不夠?!那我把他供起來總可以了吧。他一來,我就遠遠躲開,不叫他有半點礙眼的地方,這總可以了吧?!?/br>
    月池既覺得好笑,又頗感酸楚。她道:“不是為了這個。他也不會再到這兒來了?!?/br>
    貞筠一怔,她突然明白過來,這里是她和阿越的家,以那個人的驕傲,他豈肯在此地和阿越親密。他要把她帶走,帶到那座所謂的鎮國府去。

    貞筠的眼中漸漸沁出淚水,她極力想忍回去,可就在低頭的一剎那,淚珠還是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被庶姐耍得團團轉的笨蛋了,她道:“我日后,很難見到你了,是嗎?”

    月池笑道:“怎么會?!?/br>
    貞筠吸了吸鼻子:“你少騙我。這么多年了,我好歹也知道他一點兒。他要么把我在宮里關一輩子,要么就把我攆得遠遠的。因為他嫉妒我們拜過天地,他嫉妒我們生同衾,死同xue。就是這么一個名分,是他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所以他就想把我趕走!”

    月池忙掩住她的口:“別說這些傻話了。他還不至于小心眼到那個地步?!?/br>
    貞筠的臉漲得通紅:“那是為什么,你說啊,那是為什么??!”

    月池道:“是我想將你送走的?!?/br>
    貞筠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眼中有懷疑,有受傷,更有深深的不解。

    月池嘆道:“貞筠,頂天立地,風霜自挾的木棉,可不能一輩子生長在矮檐之下啊。你捫心自問,這么些年,你的生活,除了李越,可還有旁的嗎?”

    她緩緩道:“我不是你的父親,我不會逼你去依附任何人,因為你已經長大了,聰敏機智,勇敢善良,你不輸給任何一個男子,甚至比他們中的很多人都要強。那么,為什么你還像過去一樣,把自己的人生局限在內宅和宮闈,把自己的位置永遠界定成李越的夫人呢?”

    貞筠一窒,她脫口而出:“因為我舍不得你?!?/br>
    月池搖搖頭,她笑道:“因為你知道,是我離不開你。我太害怕、太擔心,太多愁了,也太憊懶了。要是沒了你,我恐怕連穿什么衣裳都鬧不明白。是我的依賴,把你捆在了這里??晌也荒苣敲醋运?,我不能捆你一輩子?!?/br>
    “貞筠,你是可以成就一番大事業的?!?/br>
    第369章 一寸離腸千萬結

    那我就日日求上蒼庇佑,一定叫我走在你前面。

    貞筠回顧自己這半生, 比起仍被鎖在深閨中的姐妹和密友,她的經歷可以稱得上是跌宕起伏。她的命途,因三扇被推開的大門而改變。

    李越帶著她, 推開了方家的大門。在爹爹要殺她之時, 母親舍不得她,哥哥放不下她, 可他們都救不了她。她絕望、崩潰,可無濟于事,是只有一面之緣的李越,像神祗一樣,降臨到她面前。從此之后, 她不再是父親手中的提線木偶,她有了新的依靠。

    阿越從來不會像父母那樣壓抑她的天性, 她不會逼她穩重自持,逼她以紡績女紅為要。她可以學她一切想學的東西,嘗試在世俗眼中種種離經叛道之事。她可以放松地閱讀,自由地外出,肆意地蹦跳。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她們或許會永遠這么快樂下去。

    可這世上哪有桃花源呢?在阿越離去之后,貞筠從未那么清楚地認識到, 她的安穩與快樂,都是建立在另一個人的付出之上的。這份沉甸甸的恩義, 激勵著她前行。她不愿靠李越遺孀的身份,在悲傷和無助中了此殘生。她要為阿越和時春復仇。

    她選擇推開李宅的大門,來到深宮之中。在這里, 她一面幫助表姐婉儀整頓宮闈, 一面像海綿一樣汲取知識。特別是當知道李越和時春還活著以后, 她更是夜以繼日地苦讀。她不奢求能改天換地,只求當姐妹再遭不測時,她能有一點助力。

    她最終做到了,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憑借自己的雙手,推開了武英殿的大門。她用自己的學識和勇氣,爭取了朝廷的發兵,保住了她所珍視之人的性命。那一刻,她真的覺得找到了自己人生的價值。她不再是父母眼中不聽管束的壞丫頭,不再拖姐妹后腿的無用之人,她是真正能做成一些事,是真正能保護她們的。

    可惜好景不長,阿越和時春是回到了她身邊,但這個小家圓滿了沒多久,就又一次被拆散。時春遠赴嶺南,而她則被困在宮中,就像關在籠子里的鳥兒。不同的是,這個籠子,比方家的那個更大,更堅固,也更讓人窒息。阿越的努力,只能為她迎來短暫的放風。當她們共同隱瞞的秘密徹底暴露之后,她就明白,她恐怕是出不去了。

    貞筠也開始一宿一宿的徹夜難眠,從最初的怨憤到后來的麻木。她不停地替她們縫制著各色衣物、鞋襪,幾乎打算把剩下十年的四季衣裳都存夠。婉儀jiejie勸不動她,很快也加入了她。她已經不會再流淚了,可婉儀jiejie似乎仍在受煎熬,她每每抬頭看過去,都能瞥見她腮邊的淚珠。

    她還以為,她要這里枯守幾十年。

    沒想到,月池又一次將她接了出來。她們來到了京城繁華的街市上,從頭逛到了尾,接著又去遍嘗美食。燈火如晝,人潮如織,兩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燦爛如春華,她們鮮少有這樣輕松愜意的時候??稍绞侨绱?,貞筠心中不祥的噩兆就越濃厚,可她一直忍著沒有開口。既然結局已經無法避免,為何不干脆高興一點呢。只要能時不時見上一面,確保彼此平安,她就心滿意足了。

    可饒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迎來的結果卻還比她想象得更糟。她忍不住像小時候一樣歪纏。只要不涉及原則的問題,只要她生氣了,阿越到最后總會妥協的??蛇@次,她說什么都不管用了。

    在長久的沉默后,她問道:“我能給你寫信嗎?”

    月池頜首:“當然可以?!?/br>
    她又問道:“那我每年能回來看你嗎?”

    月池展顏:“我會永遠保護你的?!?/br>
    貞筠又忍不住落淚,她勉強一笑:“那我就日日求上蒼庇佑,一定叫我走在你前面?!?/br>
    月池斥道:“別說傻話!”

    她緩了緩神色,輕撫她的鬢發:“你放心,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你只要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br>
    方貞筠就這樣,推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四扇大門。她坐在寬敞的馬車里,看著身后塵土飛揚,京都巍峨的城門離她遠去。當年入京時的惶惶不安,已恍如隔世。

    貞筠忍不住發笑:“當年我可真是怕得要死,聽說你被選中的那日,你還記得嗎,我當場就嚇暈了?!?/br>
    月池亦一哂:“本來以為鐵定選不上,誰知道……”她一時語塞,當年喊打喊殺,誰能想到這兒又是這個樣子。

    “當年不想來的地方,現在卻舍不得走了?!必戵扪銎痤^,笑盈盈道:“我會大大方方地回去的,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在這兒這么些年,我也該海闊憑魚躍了?!?/br>
    “我會去多番嘗試,找到能讓我奮斗一生的事業?!彼阅悴槐貟煨?,離開了你,我也不會茫然失措。

    “我也會去見母親,這么多年,我也真是很想她了?!彼阅悴槐匕l愁,離開了你,我也不是孤身一人。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會一直等你?!钡鹊侥愠晒?,接我回來的那天。

    “只有婉儀jiejie,讓我免不了掛心……”

    月池道:“我會竭盡全力,保住她平安?!?/br>
    貞筠點頭,她半晌方道:“那我也就沒什么不放心的了……”

    她又笑了起來,揉了揉懷中的小狗:“至于大福,你就更不必擔憂了,我一定把它養得白白胖胖的。 ”

    大福自坐上了馬車,就焦躁不安地哼哼。月池摸了摸它的頭,一抬頭與貞筠四目相對,卻都覺喉頭酸澀,默默無言。

    貞筠忙低下頭,她深吸一口氣道:“別送了,天色不早了,你待會兒還得趕回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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