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書迷正在閱讀:清冷仙尊逃跑記、洞穿(1v1)、[綜漫同人]頭柱今天也想被祓除、拜別歌伎、孤身一人的魔法少女與校園(np)、[綜漫同人]為了畫漫畫,我在全世界演劇本、[綜漫同人]被詛咒成貓后我成了萬人迷、靠美食治愈病弱督主、穿成被拋棄的主角弟弟、攻略后是修羅場[快穿]
貞筠緊咬下唇,她道:“我只是想答謝他對李越的看顧之情,我絕沒有陷害他。我為了避嫌,連珍貴器物都不敢送,只敢送點水果,可沒想到,就這樣也被惡人鉆了空子……我要去找朱夫人商量?!?/br> 她抬腳就要走,夏儒忙道:“啟兒,快拉住你meimei!” 夏啟趕忙伸手,一把就扯住了貞筠,他也滿面焦心:“你瘋了,這個時候還敢湊上去。要是查出來與你有關,就算是娘娘也保不住你!” 貞筠懇切道:“姨父姨母,我不會去自首的,我又不傻。這些酸儒,心里臟,看什么都臟。我要是站出來,謝主事才是真真死無葬身之地了。但是,我總得把這消息告訴李閣老他們,他們知道原因,才能對癥下藥。這些小人扯上我,一定是為了暗害李越。說不定就是要讓李越孤立無援,我絕不能讓他們得逞?!?/br> 夏儒擺擺手道:“外頭的事,自有我們做主!你一個婦道人家摻和進去,只會把事越攪越糟。來啊,把她給我關到房中去閉門思過?!?/br> 夏夫人攥著帕子道:“老爺,這,孩子還小……” 夏儒斥道:“行了,若不是你嬌慣太過,她怎會越來越無法無天?!?/br> 夏夫人不敢開口,夏啟期期艾艾道:“爹,這哪里是娘的不是,是妹夫寬厚,這才讓meimei莽撞了些,但她也不是有意為之……” 夏儒拍案道:“我自有主張,你們都住口?!?/br> 貞筠急道:“姨父,孩兒還記得,幼時姨父陪我和jiejie玩耍,您教導我們,為人要敢擔當,要知錯能改。孩兒一直秉承您的教訓做事,怎么如今大事面前,您反而變了呢!姨父!” 貞筠被強拉了下去。夏家三口沉默地坐在堂中,半晌后,夏儒方道:“夫人,將替貞筠送梨之人嚴加看管,這段時間緊閉門戶,切勿走漏半點風聲?!?/br> 夏夫人應了一聲,她隨即道:“可是,老爺,謝主事那邊……” 夏儒長嘆一聲:“我去說?!?/br> 夏啟不由喜笑顏開:“我知道,爹是何等的君子之風,怎會坐視不理?” 夏儒斜了他一眼:“休來說這些空話,你們少給我惹點事,我就阿彌陀佛了!” 第二日,夏儒就找了個機會,他不敢直接去找謝遷,而是選擇偶遇李東陽。這下,內閣方知究竟是什么事。 謝遷氣得面色發紫,他斥道:“這個不守禮的畜生,活該有此牢獄之災。罷了,罷了,多謝諸公的好意,有子如此,真是家門不幸!還救他做什么,不如死了干凈!” 李東陽、劉健都在勸他。劉健握住他的手道:“孩子只是一時糊涂,罪不至死。更何況,此事哪里是沖著他來,分明只是找個由頭,實際想害的是我們吶?!?/br> 李東陽靠坐在圈椅之上,緊閉雙目,指頭在桌上輕敲:“伯安和以中先后下獄,一是陽謀,一是陰謀。伯安被參的罪名是結黨營私,伯安在東官廳授課,本是為宣揚文教,我等也是一早知曉,可被有心人一抹黑,竟然成了結黨之罪。這事難就難在,若眾將士齊齊替他辯駁,即便這次能夠脫罪,圣上也會心生猜疑,他再難有重用之機??扇羰菬o人替他作證,這罪狀豈非落實了。以中之事,也是同理?!?/br> 劉健滿心無語:“他要是招,就是私相授受,暗通款曲,他要是不招,就是心中有鬼,收受賄賂?!?/br> 謝遷恨得咬牙:“好毒辣的心思?!?/br> 李東陽嘆道:“正德年間的新政,畢竟擋了太多人的路了。汝王世子被殺,含章被貶出京,六科廊言官下獄免職,如今終于把火燒到了我們這些老家伙身上。事關切身利益,他們是要不死不休?!?/br> 劉健冷哼一聲:“我去肅清京軍軍屯時,就沒想過全身而去。我這一把老骨頭,倒要看看誰敢來啃!” 李東陽拍拍他的肩膀道:“他們豈敢來捋虎須,柿子終究還是要揀軟得捏。對了,含章那邊可有消息?” 謝遷道:“他這段時日都是稱病不出?!?/br> 李東陽點頭道:“這是明智之舉。萬歲已表明了退讓之態,他可不能再冒頭了?!?/br> 劉健猶疑片刻,終于說了出來:“萬歲,是真的要退了嗎?這不像他一慣的作風?!?/br> 這位小爺的脾氣,人盡皆知,比石頭還硬,怎會輕易服軟。 謝遷道:“人總是會長大。若是硬碰硬,將東官廳碰沒了,豈非前功盡棄。我反倒更擔心含章,聽說他是在打了奚華和劉靖后,才閉門不出的,這……難保不會鋌而走險?!?/br> 劉健訝異道:“他還能怎么鋌而走險?他手中就幾十個錦衣衛,難道還能奪取萬全都司的兵權不成?!?/br> 謝遷一想也是。大家轉頭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京中的案件上。然而,幾方混戰,皇帝遲遲不表態的結果就是,案子陷入僵局。謝遷嘴上雖那么說,卻愁得連頭發都白了一圈。王華更是急出了病,咳得上氣不接下氣,還要堅持立朝。 在這種暗潮洶涌的時候,朱厚照卻在東苑召見一眾老臣。時值花明柳媚的時節,蒙蒙細雨下將下來,這明麗的春景就似籠上一層薄霧,遠遠看去更添風致。桌上的茶點也是太湖船點,模樣精巧,看之喜人。只是,在座所有人都沒用幾個的心情。 朱厚照更是開門見山,短短幾月,皇帝的神情更加穩重,只是一開口還是驚人之語,他道:“就這么短短數日,朕的人就攔下了十余次對王守仁的刺殺?!?/br> 第214章 我自橫刀向天笑 即便是朕,也不敢去貿然動手。 君主與勛臣、與文臣之間的關系是非常復雜的。就勛貴而言, 皇室一直對勛貴委以重任,五軍都督府的掌印是勛臣,京軍主力十二團營的總兵是勛臣, 漕運、兩廣、湖廣的總兵也多委任勛臣, 就連云南、甘肅等邊陲之地,也是由勛貴世代鎮守。 此外, 皇帝的親衛錦衣衛也多挑勛貴弟子擔任。世襲軍官在普通軍隊中也占據了半壁江山?;适覂炔康膬苑舛Y和祭祀禮也會要求勛貴出席。宗室貴女也多與世家大族聯姻。這些軍功貴族,早就與皇室建立了緊密的聯系。 然而,有聯系并不代表二者之間的利益訴求始終一致,歸根結底,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 他為政要從公出發,否則就會國運衰頹, 寶座不穩??纱蟛糠謩踪F經歷了這么些代,早就忘記了祖輩反抗暴政的初心,他們事事都以私為目的,當皇帝舉措有利于他們時,他們就舉雙手贊成,一旦損害了他們的利益,那他們就會立刻拖后腿。 就文官而言, 這些經過科舉制選拔上來的儒家精英是君主統治的根基。他們對君主的忠心毋庸置疑,畢竟儒家最高理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中, 必須要有一個圣君的角色。然而,忠心也不代表事事依從,他們中優秀的成員, 一方面拿著綱常倫理、祖宗成法約束皇帝, 一方面極力擴大文臣的職權范圍, 他們以為自己是在為國盡忠,為主效命,但落在任何一個皇帝眼中都是大權旁落,必須要制衡。至于他們中卑劣的那部分人,則和勛貴、內臣一道,拼命以權謀私,以公肥私,將整個大明官場,攪得是烏煙瘴氣。 在這樣的基礎上,君主對待勛臣和文臣的策略就勢必是依時、依地、依事而變,看似矛盾,可根本卻都是為了維護統治,拱衛皇權。就在正德一朝,三者之間的聯系就發了兩次逆轉。朱厚照初登基時,采取扶持勛貴,打壓文臣的策略,就連都御史戴珊家的慘禍,也被他生生按了下去,就是為了維持文武制衡的穩定局面。 可后來,高層文官們漸漸轉變了策略,他們愿意扶持平民武將來掌控兵權,這又合了朱厚照的意,隨著東官廳的設置、王守仁的大放異彩,皇帝又逐漸和文官靠攏起來,站到了世家大族的對立面。 特別是這兩次,勛貴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在汝王世子一案中推波助瀾,在李越巡邊事中暗自運作,都是在削弱文官的力量,生生將文臣們往皇帝的船上推。這種時候,已然明白了烹小鮮之道的朱厚照,又怎會不抓住機會,把人綁在自己的車上呢? 他一開口就表明了自己的善意,明面上的意思是他想保住王守仁,可其中的深意卻是他是愿意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就連兵權,他也樂意和士大夫分享。 他道:“幕后之人未免太小看朕的心胸了。漢高祖有言:‘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奕羰沁B一王守仁都容不下,豈不是和隋煬之輩同流,亡國只怕近在眼前,還談做什么中興之主?” 這里提隋煬帝,是指煬帝殺薛道衡的典故。隋煬帝雖善詩文,可嫉妒心強,誰要是寫得比他好,他就要狠下殺手。當時司隸薛道衡的才華名重一時,隋煬帝就找了個事由殺了他,殺他時還問道:“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 朱厚照此話一出,旁人還猶可,王華卻實在忍不住了,他撲通一聲跪下來,一張嘴已是老淚縱橫:“老臣斗膽懇請萬歲,萬歲既知小兒冤枉,何不早還他清白,釋他出獄呢?” 朱厚照見王華憐子情深,一時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心中竟然多了些真意。他忙將王華攙扶起來,口稱王先生:“先生須知,如今王守仁與謝丕呆在牢中,反而更安全些,一旦放出來,那時才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br> 王華吃驚之下,一時無言。朱厚照道:“他們不將新政全部廢除,將力推新政的臣子全部殺盡,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諸位先生請坐,朕先給你們看一點東西,看畢之后,朕再與你們慢慢分說?!?/br> 李東陽等人面面相覷,依次坐到了圓桌之上。朱厚照親自動手,將月池查探鹽政田賦的部分材料讓他們輪流閱覽。廟堂之上的這些老臣,縱有拳拳報國之心,可囿于洪武爺仕宦不得下鄉的政令,對于基層的情況實際了解得并不全面。此時一看,個個自然都是大驚失色。 劉健的雙手都在發抖,他的眼中驚喜、震撼和憂慮交織,他怔怔地看著朱厚照,喃喃道:“萬歲……”他沒有想到,看似玩世不恭的皇帝,竟然私下會派人去查探民生民情。如若是孝宗皇帝做這樣的事,他們雖欣喜,卻不會激動至此,可換成這位小爺,正是因為對他沒有太多指望,一朝發現他居然還不錯時,才會喜出望外,歡欣若狂。 五位老先生一方面為皇帝的用心所高興,一方面因這紙上的民情而發愁,一時真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神情反倒帶了幾分滑稽。 朱厚照展顏一笑,他怔怔望著開得爛爛的碧桃花:“從小先生們都教導朕要做好皇帝,朕卻不以為然,蓋因朕自小生在宮闈之中,金奴玉婢,錦衣玉食,雖不至于問出‘何不食rou糜?’的蠢話,可對民間疾苦,真是一概不知??珊髞?,先帝為朕挑了李越做伴讀。朕是天之驕子,他是江南庶民。他在十三歲以前靠乞討為生,饑一頓飽一頓,弄得渾身是病……” 他眼中的傷感仿佛馬上要溢出來,他對著眾位老臣繼續道:“朕那時方知,原來有那么多,和朕年紀差不多的人都在吃苦受罪。李越時常勸朕,為君者,享萬民之奉養,就要為萬民謀福祉。不能只享受,不做事。朕于是就想,到底應做些什么才好呢。先生們不是都講‘格物致知’嗎?朕就派人去一查,結果就看到了這些。大明江山,明面上是四海升平,可皮下卻是千瘡百孔。而外頭,還有強敵肆虐,李越發回了加急文書,韃靼小王子已然統一了蒙古,并且有意問鼎中原。如今年年大肆搶奪,就是為了厲兵秣馬,一旦準備妥當,就會揮師而來?!?/br> 這如同一記重錘敲在大家的心上,王華和閔珪已是瞠目結舌,楊廷和等人則是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李越要重推保甲制,原來是嗅到了危機所在。 朱厚照緩緩道:“這是內憂外患俱至。并不是朕無事生非,想要設立東官廳,而是京軍再糜爛下去,朕就真沒臉去見先帝了?!?/br> 提及先帝,又是一張有力的感情牌。劉大夏和閔珪的淚水簌簌而下,四位內閣大臣也是眼眶濕潤,感念不已。 朱厚照一臉悵惘:“可沒想到,朕本是好心,卻先后害了李越、王守仁和謝丕。說到底,還是朕無能啊?!?/br> 這又是以退為進,他把話說了,旁人就只會心甘情愿說自己了。說到底還是動真心的人是輸家,這群老先生們甘愿對朱明皇室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可朱厚照對他們卻不是全心全意,而是真假參半,馭下之道。 眾位老臣都起身掀袍跪下,劉健哭道:“萬歲年少志高,是圣明天子,我等身為老臣卻是做事糊涂,如不是我等疏忽,朝綱何至于如此?!?/br> 李東陽也哽咽道:“是我等之過,方使內外交患,黎民不得安居。老臣忝居首輔之位,真是慚負皇恩?!?/br> 朱厚照忙將他們扶起來道:“這事哪能怪得了先生們。祖父為萬貴妃,先帝為太后,厚待貴戚,先生們也是有心無力。只是如今,事已至此,變法已迫在眉睫,朕卻是有心無力……如無兵權在手,即便是朕,也不敢去貿然動手?!?/br> 話說到這個份上,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東官廳必須保住,朝廷必須竭盡全力來使京軍煥然一新。只有在這個基礎之上,內政的改革和外敵的肅清才有希望。 李東陽心知肚明,這就如望梅止渴一般,魏武行軍途中,為督促士卒前行,謊稱前方有梅林,士卒聽罷涎水直流,即刻趕往目的地。士卒一直前行,難道中途不會心生懷疑嗎?只是他們的身份和對王朝的忠誠,決定只能相信罷了。他們在面面相覷中安慰自己,愿意允諾,總比不愿意允諾好,哪怕只做到他允諾的十分之一,也不算他們這群老家伙白辛苦一場。 武定侯等人怕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有心讓朱厚照知難而退,卻又為他添了助力。而在宣府,內閣一朝開始動作,月池就得知了消息,她明白,時候終于到了。她第二日就召集錦衣衛,下令要去城外郭家糧倉“取”糧草。 這下連近來安分守己的劉公公都坐不住了,他和內官打交道,自然會弄到一張“護官符”,他瞪大眼睛問道:“你瘋了?那是武定侯家的產業!” 第215章 去留肝膽兩昆侖 誰叫我拳頭大呢? 劉公公可能是月池這一行人中唯一不想她回京的人了。李越憑借著引達延汗入口袋陣, 以少勝多擊退蒙古騎兵的戰績,能夠恢復官職,風風光光回京??蓜㈣@段時日在宣府可就只做了兩件事, 一是主持了鄉村公共設施的營建工作, 二是挪用部分工程款用于火器的研發。 這就是他在月池入韃靼騎兵陣中,能夠及時調來一批火器的緣故?;鹌魇菤w鎮守中官管轄, 而劉瑾這段時日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地位去侵占人家的職權。 而他之所以要去推動火器更新換代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得為自己打算。自他來了這里后,東廠就和他斷了聯系。李越好歹還有幾十個錦衣衛和張彩撐起門面,他就淪為了一個空架子。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做出一些政績來令朱厚照刮目相看, 那么唯一的辦法就是另辟蹊徑。 他先召集宣府匠戶,取了七八支火槍, 命這些人加班加點地改進槍支彈藥,做得好重重有賞,做得不好性命難保,只要這些人做出好物件,他就以此向朱厚照邀功請賞。 當然,jian猾如劉公公不會把雞蛋放進一個籃子里,可他正準備找第二個籃子時, 就被達延汗來犯,李越差點被調回京, 宣府進入備戰狀態等一系列的事情打斷了。是以,以他目前的狀況回京,就算朱厚照不怪罪, 他宮里的“老朋友”也會想方設法, 將他生吞活剝。別人回京是享福, 他回京是送死,他當然不想回了。 他是打算先貓過這一段時間,等風聲過了,再做打算??闪钏麤]想到的是,李越居然貓著貓著,又冒頭了。而且這冒頭的方式,還是如此的簡單粗暴。還說什么“取糧草”,分明就是要去明搶! 這一下,劉瑾和張彩,這一老一少,原本勢同水火,如今倒是團結一致起來,一左一右,如連珠彈炮一樣勸月池躺回去養病。 月池聽得無語,她招招手喚秦竺來:“告訴他們,這到底是誰的產業?” 錦衣衛查探小隊長秦竺拱手一禮道:“回稟三位大人,這名頭上是郭家的人來cao持,但實際的收益卻是歸了瑞和郡主?!?/br> 劉瑾和張彩面面相覷,洪武爺的女兒永嘉公主嫁入了武定侯家,所生的長子郭珍患有風疾,引起了侯府爵位爭奪戰,永嘉公主從洪熙年間,奮戰到景泰年間,熬到了八十多歲,都沒把爵位弄回自己的血脈身上,最后含怨死去。而公主所生的幼女就是瑞和郡主。 按理說,明代的典制效仿唐宋,皇姑、皇姊妹、皇女皆封公主,親王及以下的女兒都只能封郡主。至于公主的女兒都是外姓人了,嚴格意義上都不能算宗室。然而,永嘉公主為爵位一事爭執多年,老太太又是輩分奇高,熬死了五任皇帝。勛貴世系不好擅動,當時的武定侯郭玹又是仁宗郭貴妃的兄弟,皇室為了安撫永嘉公主,就破格給了她的女兒郡主頭銜,只給祿米和府邸,卻沒有封地。 瑞和郡主孀居多年,如今也是快九十歲高齡的人了,可也人老心不老。她接替了母親的位置,一生和侄媳曳氏為爵位奔走。自從朱厚照為東官廳設置,以《功臣襲底簿》震懾勛貴后,郡主的心思就又活泛起來,她身為外嫁女,不好像曳氏一樣直接上奏插手郭家之事,但也親入宮向王太皇太后和張太后進言,只是撞得是木鐘,激不起聲響罷了,畢竟朱厚照只是敲山震虎,郭聰服軟服得快,他自然不會狠下殺手。 劉瑾皺著眉道:“老太太年紀雖大,人卻精明,到底是洪武爺的外孫女,不是那么好惹的。你要想挑軟柿子捏,可打錯了算盤!” 張彩也道:“如今勛貴想必對你恨之入骨,郡主大可和郭聰聯手,告你一個入戶搶劫之罪。萬歲即便對勛貴不滿,也不會因此處置郡主吧??ぶ麟m姓郭,可也算皇家人,若是處置了她,在這里有產業的藩王宗室難保不會心生警惕,屆時群起而攻之……” 月池展顏一笑:“你們想到哪里去了,我豈是那種人。這事一定會經郡主首肯的?!?/br> 這下,眾人都是大吃一驚,大家半信半疑,可見月池連連催促,智珠在握的模樣,也不敢違拗,只得跟著去了??傻搅斯仪f園后,整個莊園的郭家人從上到下都是滿面驚駭,破口大罵,連連威脅。 張彩:“……” 劉瑾:“……” 月池充耳不聞,帶著人徑直往糧倉中奔。莊園中的管事是郭家的家生子,而管事媳婦則是瑞和郡主儀賓府的奴婢。他們帶著二十個奴仆在此地實際是做監工,干活的都是本地的軍戶。月池到此,軍戶畏懼上官,自然不敢動手。至于那些個郭家人,又哪里是錦衣衛旗校的對手。秦竺和柏芳對視一眼,兩人先用刀把糧倉的鎖劈開,又幾腳踹開門來。只是,開門之后,大家卻驚奇地發現,倉中竟沒有多少糧食。 月池回頭看著郭家的管事,笑道:“動作可真夠快的,這是剛秋收完就賣了?” 郭家的管事生得瘦高,立起來就像竹竿似地得,他梗著脖子道:“李御史!小的不知你是什么意思。但你要清楚你的身份,咱們背后撐腰的是郡主娘娘和侯府!你……” 他一語未盡,月池就朗聲道:“沒有糧草就搬物件!” 管事張大了嘴僵在原地,雙眼圓睜如凸眼金魚一般。錦衣衛一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彩和劉瑾都要厥過去了。月池望著他們,冷聲道:“怎么,是聽不懂話嗎?” 旗校們吃誰的飯,只能替誰辦事。一時之間,整個農莊人仰馬翻,塵土飛揚,哭聲鬧聲一片。只有被私役的軍士們看到素日對他們吆五喝六的管事這般狼狽,心中暢快不已。他們三五成群站在一處,對著這奇景,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月池施施然坐在前廳,一面翹著腿吃果仁泡茶,一面對張彩等人道:“郡主遲早會同意的。你們別看他們罵得緊,過幾天他們說不定會自己往我們那兒搬呢?” 郭家管事攔了這邊被推開,攔那邊被刀嚇開,人來人往之間,幾次被推到在地。宰相門前七品官,這些大家豪奴,哪里受過這種氣。他臉色紫脹,指著月池大嚷道:“李越,你欺人太甚,你身為巡按,居然來強搶民財。我、我要去告你!” 月池啪的一下將他的手打下去,一面道:“急什么,回去轉告郡主,就言李越有意登門拜訪,以解郡主多年心病,懇請郡主撥冗一見?!?/br> 那管事吃了一驚,還想再罵,月池卻已命人把他肥頭大耳的兒子拎了過來,她道:“有人狀告,你這兒子奪人田產,強搶民女。本官要拿他回去交由有司審問。把話帶到,他就能安安穩穩回來,要是兩日之內郡主沒有回信,我就宰了你的胖兒子,給你做碟下酒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