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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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不過一個時辰就傳遍宮闈,谷大用不住地幸災樂禍,找再多人來又有何用,皇爺根本看不上。劉瑾卻砸了一套紫砂茶具,他叫來手下的番子:“速去催他們辦事,一群廢物,還真以為去南方貓冬??!” 然而,不管是朱厚照的人,還是劉瑾的人,到了蘇州府后,卻都撲了一個空。李越又像落入人海的一滴水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月池與俞家人正前往河南衛輝,去參加汝王朱祐梈所舉辦的盛會。這一路上,俞昌盡職盡責地為月池講解這鹽業中的彎彎繞繞。眾所周知,國家財賦一半是民賦,一半取于鹽莢。鹽從開國時就實行專賣制度。 但龐大的疆域、落后的技術條件以及僵化的管理體制,使得鹽根本無法進行統一管理。中央由戶部尚書監管,但是戶部那邊居然連各地的賬冊都沒有,月池也不知道這還能管個什么。雖然地方交上來的賬冊肯定水分很足,但是中央連造假賬的機會都不給,是不是太過分了。 而地方則是由六個都轉運鹽使司和八個鹽課提舉司分別管轄。這些機構中,中央能夠直接掌控的只有河東鹽運司,其他鹽務機構要么隸屬于知府,要么歸軍隊將領掌控。中央的確能夠頒布法規或者直接發布命令,但是法令下去怎么踐行,這就真說不準了…… 而灶戶、鹽商和鹽務機構的關系又是如何呢?明代為了保障物資人員的充沛和安排勞役的便捷,用法令來強制控制人員,此世有民戶、軍戶、灶戶、匠戶和女戶等等。戶籍和隨之而來的義務是世代傳承的,換而言之,若是被劃為軍戶,那世世代代都有出男丁去當兵,若是被劃為灶戶,則是世世代代都要為朝廷提供鹽了。 根據法令,灶戶中每個男丁每年都要提供十六鹽引,而每引就是兩百斤,換算一下,就是每個男丁每年需要辦鹽三千二百斤。如果無法完成,就要被問罪。大明律中明確規定:“周歲額辦茶鹽商稅諸色課程,年終不納齊足者,計不足之數,以十分為率,一分笞四十,每一分加一等罪,止杖八十,追課納官?!?/br> 第158章 針砭時弊愁緒多 這是明目張膽地拿公家,肥自家。 月池不由問道:“如此份量的繳納, 對灶戶來說重不重?” 俞昌剛開始時十分拘束,可相處日久,他也漸漸放開了, 偶爾說到興起還會和月池開個玩笑。他道:“這可說不準了。各地的情況不同。要是在南邊, 灶戶每天把海水堵住,只消太陽一曬, 那滿地都是白花花的鹽吶。還有在山西,有一個鹽湖。那真是神水,到了夏天的時候,湖里居然會浮出鹽晶來,那附近的灶戶到了時候撐著船去撈就是了, 一年忙活幾個月就完了??扇羰遣粫短?,投到了四川、云南或者山東這些地方當灶戶, 那一年累到頭,就糊不了口,說不定還要挨板子?!?/br> 月池問道:“這怎么說?!?/br> 俞昌嗨了一聲:“四川和云南都是山,吃得都是井鹽,建鹽井多費勁啊,而且風險很大,有時累個半死, 卻發現什么都沒挖出來。山東就更倒霉了,有的地方要先洗刷出鹽鹵, 然后又跑上老遠,去柴火多的地方煮鹽。這一來一去,費時費力, 交了公家的, 自家就只有餓肚子了?!?/br> 俞昌眼見月池面色不佳, 不由描補道:“您是菩薩心腸,咱們大明的老爺們也是愛民如子。那些靠產鹽無法糊口的灶戶就去種地去了,老爺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像在江浙一代,就讓他們每人交六石米谷了事?!?/br> 月池聞言挑挑眉:“那這些米谷又被用到何處呢?” 俞昌道:“這些就是工本米啊,朝廷會把工本米發給還在產鹽的灶戶,至少讓他們糊口不是?!?/br> 月池似笑非笑道:“我看只怕不是每個老爺都照發吧?!?/br> 俞昌期期艾艾道:“這個……您是明白人,小人也就不多說了?!?/br> 月池又問:“那工本費還給嗎?”按律法,朝廷拿灶戶的三千多斤鹽也不是白拿。太祖時期,每個灶戶干一年還能拿到一兩銀子,勉強溫飽是夠了??扇缃窭糁螖?,貪官污吏能給二分之一就算是有良心了。 俞昌也是尷尬一笑,并不答話,月池深吸一口氣,她索性也不問是否依規免除灶戶的勞役了,想也知道,八成沒有。 俞昌十分乖覺地繼續說及灶戶交鹽后的運行流程。鹽場里也是有官吏管理的。他們負責五天向灶丁收一次鹽,所收的鹽放在官方專門定制、帶有印烙的木桶里,每個木桶正是一小引,即二百斤。木桶裝滿之后,就會送到倉庫里儲存。每個灶丁所交的鹽數都會登記在廒經簿,加蓋鈐印,各鹽運司將下屬鹽場額鹽征收情況匯總造冊,作為上官查看的憑據。 月池道:“這其中的污糟事,你與我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本官既奉旨核查鹽政,必不會聽你一面之詞,若本官找的第二人說得較你更多,那可別怪我,翻臉無情了?!?/br> 俞昌被唬得冷汗直流,他起身想說恕罪,頭卻在車頂重重磕了一下。他一時呲牙咧嘴,卻又急忙收斂回來。他道:“是是是,小人決計不敢欺瞞大人?!?/br> 在一旁做記錄的時春忍不住發笑,月池橫了她一眼,道:“那就繼續吧?!?/br> 俞昌哽了哽道:“其實說來,也就是玩忽職守,中飽私囊和包庇親故?!?/br> 俞昌吃了這一嚇,果然老實了許多,如車倒核桃似得都說了出來。巡鹽御史的確是肥差,既能撈錢,又能立功,但是基層官吏很難有上升之道。既然做事也得不到好處,那為何還要勞累呢?所以,鹽場官吏玩忽職守者很多。 在灶戶和鹽商看來,不管事的官員都算好官了,至少他也不會找事。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守著鹽這座金山,大肆貪污。 俞昌道:“因著產鹽多少都是由廒經簿說了算,所以小頭目總催就會在偷鹽的同時,趁機勒索灶戶。送禮多的灶戶,總催就會記得多些,送禮少的灶戶,總催就記得少些?!?/br> 月池面沉如水:“他所偷的鹽,又是交于鹽販了?” 俞昌小心翼翼應道:“是,不過交得都是小鹽販。鹽販偷了鹽運出來,賣了之后,再回來和總催分贓。沿途的官吏因為都有好處拿,所以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月池喝了一口茶,又問道:“那包庇親故又怎么說?” 俞昌字斟句酌道:“鹽場附近,十分繁華,三教九流的人士都在此聚集,時時打架斗毆,搶奪財物。官吏的親故時常仗勢欺人,甚至持刀搶劫,也沒人敢管。小人剛開始做生意時,也被搶了好幾次。后來學聰明了,直接給大官送禮,這才保住了財物?!?/br> 月池在大怒之后,又奇跡般地平息下來,她冷笑道:“私鹽橫行,威脅官鹽,又豈只是小官小吏的過錯。他們所偷的那些,比起各大王府,不過九牛一毛罷了?!?/br> 俞昌忙道:“王爺所取的鹽引,乃是先帝的恩典,不能算是私鹽,小人也是做正經生意的?!?/br> 月池聞言長嘆一聲,孝宗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軟,總是因私情而廢公法。鹽引既指實物,又指票據。應天府的戶部掌握著這種票據的印刷權。有了鹽引票,就去能提鹽。各王府、外戚、公主府乃至太監都找孝宗皇帝要過鹽引,而他基本或多或少都給了。 譬如這位汝王朱祐梈,是孝宗皇帝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弘治十四年時就藩衛輝,弘治十六年時就找孝宗皇帝要了一千引鹽引。一千引就是整整二十萬斤鹽!這都不算什么了,孝宗皇帝還在弘治六年時給了靖王十萬鹽引,這就是兩千萬斤鹽。 這些貴胄拿鹽當然不是自己吃,而是交給鹽商,讓鹽商去販賣,所獲的金銀就送回府中。這是明目張膽地拿公家,肥自家。 鹽的產量是有限的,鹽引票發多了,這些皇親國戚提多了,鹽場的鹽自然不足,直接影響的就是開中制的運轉,邊塞軍餉的空虛。 所謂開中制就是讓鹽商籌集資金,購買糧草,運往邊塞,運到之后,邊關會開具證明,商人憑著證明,再到鹽政機構那里支取應得的官鹽。他們拿到鹽之后,就可以把鹽拿到各地販賣牟利。一個普通商人要取得官鹽,有時甚至要花費兩到三年的時間。 但是,即便他們付出了這樣多的時間精力,也未必能夠取得官鹽。一來是高官顯爵去收“賞賜”時毫不手軟,二來鹽場里的鹽被各級官吏偷賣,三來朝廷在缺糧時,為了忽悠商人運糧,明明沒有足夠的鹽,還給商人開鹽引票,這和空頭支票有什么區別。商人也不傻,既然走明路拿不到鹽,那么他們索性不參加開中了,直接去討好貴族或者給鹽務機構的官吏行賄,一樣能拿到鹽,還不用千里迢迢地運糧去邊塞。 沒有人買糧運糧,邊塞的將士就開始挨餓,私鹽泛濫,朝廷的官鹽就無法牟利。弘治五年時,當時的戶部尚書葉淇對開中法進行改革,不再要求商人運糧換鹽引了,直接讓他們拿錢買鹽引,那幾年的太倉終于不是空空如也。 但是,邊塞無糧儲、私鹽泛濫的情況,還是沒有得到絲毫的緩解。熬到了如今,太倉也沒錢了。正德爺卻還想著開疆辟土,立下萬世之功勛。月池扶額長嘆,這是在想屁吃。 鹽政底下的混亂腐敗讓月池一路都心事重重,只有在俞潔上門時,才偶爾展顏。因為是一起趕路,規矩就沒有那么嚴密。有一日傍晚,在客棧休息時,月池就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 月池與時春對視了一眼,一個飛快地披上外袍,另一個則走到門口問:“誰?” 門外悄無聲息。月池做口型道:“走了?” 時春搖搖頭,她猛得推開門,五指成爪向一側抓去,一把拖了進來。被掐住脖子的俞潔被驚恐地拽了進來。在她和月池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她癟癟嘴,哇得一聲就哭了出來。中間還夾雜著時春的辯解:“怎么是她!我不知道是她啊,她怎么不說話呢?” 月池喝道:“都住嘴!” 時春立刻安靜,俞潔卻哭得更大聲了,終于驚動了沈三娘和其他仆婦。 俞家的仆人都被勒令不得來打擾月池,是以只有沈三娘一個人入門來致歉。她滿臉倉皇地拉住俞潔磕頭。 月池擺擺手道:“免了。俞小姐似乎有些……” 沈三娘看了一臉茫然的俞潔嘆道:“這孩子也不是生來就是傻的。她是長到五歲時,頑皮從樹上跌下來,發了三天三夜的高燒,這才燒壞了腦子。她是小孩心性,無心之失,求您不要見怪。我一定重重責罰她的奶娘……” 這時,俞家父子也來了,俞昌抬手就給了俞潔一記耳光,打得她撲倒在地,鼻血直流。眼見他還要上前再踢一腳,時春一驚,忙攔住他:“快住手,你怎么打人呢?” 俞昌賠笑道:“是我教女無方,沖撞了貴客。我這就回去責罰她身邊的下人?!?/br> 此時俞潔已然連話都不敢說了,她雙眼呆呆得,只盯著沈三娘叫姨娘。 沈三娘又氣又心疼,拍了她一下:“還不住嘴,你還想再挨打不成!” 俞潔緊緊捂住嘴,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俞昌。月池看著這一場鬧劇,十分無奈。 她取了一把松子糖遞給俞潔:“給,拿去吃吧?!?/br> 俞潔抹了一把鼻血,接過糖,試探性地舔了一口,立刻不哭了。沈三娘推她:“還不道謝!” 俞潔喜笑顏開,明明花著臉,卻宛如雛菊一般,她甜甜地說:“謝謝jiejie!” 俞昌又一次變貌失色,他揚起手斥道:“你滿嘴胡沁些什么!還不快磕頭!” 月池攔住他:“不過是童言稚語而已,何必較真。她倒給了我一點靈感?!?/br> 俞昌躬身道:“您的意思是?” 月池道:“在路上也就罷了,我戴著斗笠還可掩人耳目??扇羰堑搅送醺亟?,我若以男子身份,該如何混過去,倒不如對外稱是女子,不是一勞永逸嗎?” 俞昌忙道:“您可真是聰明絕頂!智計無雙……” 月池道:“行了,都回去歇著吧。今日之事休提,也不要再責罰俞小姐了?!?/br> 沈三娘忙把懵懵懂懂的俞潔帶了出去。俞昌離開后,卻動了歪心思。他扯過兒子:“你說,李御史那話莫不是在為小潔求情?他那樣的人,居然肯開這個金口,難不成,他是……” 俞澤斜睨了他一眼:“您是想說,李越,看上一個傻子?” 俞昌道:“怎么說話呢。那是你meimei。小潔雖說憨了點,可生得俊俏,而且憨也有憨得好處啊,反正又不是做正妻?!?/br> 俞澤嫌棄地盯著他,道:“爹,夢話還是在夢里去說吧,兒子就不陪你了?!?/br> 語罷,他揚長而去,徒留俞昌在原地跳腳。他回房之后,在床上輾轉反側,遲遲無法入眠。沈三娘累了一天,又哄了俞潔好一會兒,實在困倦難耐,她忍著氣道:“老爺,您是怎么了?” 半晌,俞昌道:“往后,你多帶小潔去見見李御史?!?/br> 沈三娘一驚,瞌睡蟲都嚇飛了,她聲音不由放大了:“老爺,小潔才十四歲!而且她的情況,這怎么可能!” 俞昌道:“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是看李御史看小潔像瞧meimei似得。小潔這個樣子,也難找個好人家,若能得李御史青眼,也能多一重靠山不是?!?/br> 沈三娘這才安靜下來,她顯然是信了,她道:“還是老爺見識遠?!?/br> 俞昌道:“這是自然,小潔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怎能不為她多考慮呢?!?/br> 此后,沈三娘果然找機會帶著俞潔去見月池。如此見了三次,月池便問起緣由。 第159章 人心百態巧且艱 怎得這般駭人…… 沈三娘帶俞潔來本就是提心吊膽, 幸好俞潔活潑好動,每出童言稚語還能博得月池一樂,她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以為月池真個把俞潔當作妹子一般, 卻不妨月池竟然這般直白地問了出來。月池的身份擺在那里,即便她沒有擺過官威, 也能將沈三娘嚇破膽。她跪在地上,立刻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俞昌說得那番話說了出來。 月池和時春對視一眼,時春不動聲色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旁人的?” 沈三娘愣在當場,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下還有什么不明了的。但月池并未即刻發作,而是仍讓俞潔同往常一樣玩了一個多時辰。俞潔坐在這兒時, 滿室都是她的笑聲。她想是像她的母親,生得如姣花軟玉一般,見了生人也不害怕,未說話時就發笑,偶爾只是聽著一句話,她就能笑得直不起腰來。這般大笑,也不折損她的美貌, 反而是甜如蜜糖,讓人心悅。她還很會唱歌, 月池偶一皺眉,她就起身道:“jiejie,我給你唱歌吧?!?/br> 她唱得多是閨怨思親的民謠。明明詞中盡是纏綿悱惻, 她卻唱得歡快無比。沈三娘是如何都攔不住, 只能尷尬地解釋:“這都是前頭太太教的……” 月池便明了, 俞昌的原配也是苦命人,丈夫常年在外,她獨守空房時,估計也只能靠這樣逗自己的女兒,來排遣內心的幽怨。但俞昌的汲汲營營、其母的寂寞孤苦、俞澤的放蕩輕佻,沈三娘的小心翼翼,似乎都不能對俞潔造成任何影響。她活在自己純白的世界里,一花一草皆能讓她感受到發自內心的喜悅。 月池自來到這兒,從來沒見過這么快活的人。即便是九五至尊的朱厚照,發愁的時候也不少。她自己更是罕有這樣歡暢之時。俞潔的笑聲是有感染力的,當她坐在你身旁,笑得眉眼彎彎之時,你也會情不自禁跟著她笑出來,就如同陽光普照之地,讓人周身暖融融,而對身處陰暗之地的人來說,哪怕一絲暉光都是寶貴的。正因如此,月池才會明知不對勁,卻到了第三次時,才問出口。她也心知肚明,她與俞潔的緣分只能到此為止了?;蛟S事成之后,回到京城,讓貞筠來幫助這個小姑娘更為合適。 俞潔臨走時,月池給她包了一大包糖。俞潔看著這些糖,當真是喜上眉梢。她居然踮起腳尖親了她一下。沈三娘驚得目瞪口呆,時春一把就把她扯開。俞潔還是很茫然:“我以前也親娘!” 月池嘆息道:“我是男子,我們如此是逾距。俞小姐還是回去和女伴們玩吧,以后不要再輕易見外男了?!?/br> 沈三娘聽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臉色煞白拉著俞潔離去。當晚,月池破天荒地與錦衣衛、俞家父子一起用餐。 俞昌受寵若驚,即便在普通客棧,也安排人好生整治了一桌豫菜。月池一眼掃過去,中央青花大盤中盛得就是瓦塊魚。rou厚肥大的鯉魚取其最好的中段,炸得皮酥rou黃,其上還裹著一層粘稠暗紅的糖醋汁,酸香撲鼻而來,讓人稍稍一聞,嘴里就忍不住分泌出唾液。 鯉魚在秋季都是尋常物,可如今大雪紛飛,河流封凍,還能找到這樣大的鯉魚,不得不說是財大氣粗了。旁邊略小一點的白瓷盤里則是扒廣肚,乳白色的濃湯之上,鋪著潔白柔軟的大片廣肚,廣肚是海八珍之一,也是貢品,其烹制極考驗功力,能燒成這樣,雖比不了太監們獻菜,卻也遠勝過光祿寺。除此之外,還有色澤紅亮的紅燜羊rou,金黃一片的芙蓉海參,渾圓鮮香的羅漢豆腐,精致玲瓏的灌湯小籠包等等。 月池道:“俞老板真是費心了?!?/br> 俞昌躬身道:“這都是應該的?!?/br> 他親為月池執壺,壺中的酒也是名酒醴泉春,醇美無比。月池卻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魯寬等人微不可察地交換了眼色,個個都端坐如儀,不再作聲。俞澤就像屁股底下長滿了蒼耳一樣,他極力想動一動身子,卻像凍住了一般,僵著無法動彈。俞昌更是如芒在背,他拿著酒壺,站在月池身旁,是退回去也不是,站在原地也不是,汗珠順著他的鬢角滑落,他感到面皮奇癢難忍,卻連伸手擦汗都不敢。 月池就像不知有人在她身旁一樣,她夾起了一塊瓦塊魚,輕輕一咬,才知居然是連魚刺都剔盡了。她慢條斯理地品完一塊魚rou,方道:“無關緊要的事,就不必再勞神了。既然選明了道,就正經走下去,畏畏縮縮、首鼠兩端的下場,就是兩面不是人。你明白嗎?” 俞昌撲通一聲跪下,俞澤在愣神之后,也跟著跪下。月池垂眸微笑:“我不過白囑咐一句,何必行此大禮,都起來吧。這樣的好菜,可不能涼了?!?/br> 就這樣,俞家父子一面脊背冒冷汗,一面拼命往肚子里填菜,到晚間回去時,只覺去了半條命。俞澤癱在羅漢床上,道:“明明比我還小上幾歲,怎得這般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