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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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野凄蕭,滿目蒼黃。 柳阿巳單手撥開紋如波蕩的黑紗,目眺狀似天地初開般混沌的無垠天域。 西風斜至,殘葉乘風而起,她抬腕伸抓,卻見其嘯嘯而去,掌心只余霏溦飄落的冰涼之意。 冽風灌入披袍,流過耳畔的是袍擺喧飛的隆隆悶響,柳阿巳一身狼藉,于這深秋苦寒來臨時歸至,推開飄搖堪憂的院門。 黑曜烏亮的毛發沾染了些許木屑與塵礫,它興奮地前爪抬起,燦爛的眼眸中是難抑的喜悅,它嘹亮地嚎吠,其中傳遞的情意勝過萬千言語 柳阿巳俯身揉了揉它的頭,這只通身布黑,瞳為異色的不詳之犬猛然躺身,露出柔軟的肚皮,引人垂憐。 掌心尚未觸至那片柔軟,一叮然脆響打破了這幅溫馨畫卷。黑曜聞聲,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顧不得與柳阿巳親近,它誠惶誠恐地叼起一旁切割堆置的木條,迎向了窗前。 為了修繕老宅,方泗儒將寬袖掖綁于腕,濃密的黑發高束,新置的皂色短襖利落地披于褶衫之外,實為平平無奇的裝束,卻因著于他的身上而多了幾分冶然倜儻之氣。 他高束的馬尾在西風之中蕩起,青絲繾綣,鬢邊幾縷掃過他的臉龐,擦過勾尾的眼,撫過他抿起的唇,翩然攜得柳阿巳陷入一片迷離。 那日夤夜,他把碎玉交付與她。 “此玉,可保姑娘萬安?!?/br> 他目光灼灼,低語承諾: “風浪止,吾即去,此間惟姑娘至上?!?/br> 她攥緊手中的溫潤,恍然于回憶中,泫然欲泣。 她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卻是于默許之中盼望著他的風浪平息。 思緒游回,她撞進他那流蕩的目光,看他極展笑顏,聽他溫情而道: “眼瞧著風雨欲來,便想著為姑娘修葺破損,好熬過這苦煞時日?!?/br> 那眸光的溫度柔和得令她不適。因是知曉二人間不過是各取所需,真情難覓,她側頸避開那視線,淡淡應了聲: “多謝?!?/br> 榫卯哐響嵌入,她脫袍入室,陳設如常的室內,方泗儒曾于此撫過她岌岌欲墜的淚,他詫然反思著方吐露的懇求之語,最終將不解化作一句無措: “姑娘這是……怎的了?” 她垂眸迭袍。 我只是……覺得自己太過無用。 …… 黑云壓頂,囂囂風滿樓。 惹人心慌的敲拍聲于瓦院內乍然而起。 柳阿巳頂著斜風細雨拉開了聲響不絕的院門,卻見門外立身之人是那鄭家村的青年書生。 “鄭家郎?你阿娘可是安好?” “不是我阿娘!” 鄭如生慌忙聲否。 但見他氣喘吁吁,面如土色,眼睫被雨霧打濕,一片漉漓。而他那一身長衫,皺亂不堪,其上似被泥塵沾污,一腳的鞋履竟也不知了去向。 “別著急,慢慢說?!?/br> 他緩了口氣,充血的雙瞳直直撞上柳阿巳,字字泣血而道: “吾妹被jian人所害……如今、如今是危在旦夕!” 余下的話語他不堪再說。 柳阿巳心下一沉。 凄風苦雨中,鄭如生忽覺一溫熱掌心撫來,便見靈醫緊握著他的臂,慰人心魄道: “我這便同你去?!?/br> 她旋身過院欲要入室,檐下一人截住了她的去路。 方泗儒望了望天色,兩袖迎風紛飛,目露憂色。 “姑娘……” “方泗儒?!?/br> 她第一次喊他的名。 “只有我能救她?!?/br> 他聽她一字一頓表明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