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天地雷霆之威,明主生死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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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太子就撞撞跌跌、氣喘吁吁的趕不上趟了,于是,丁乙將他負起,大步前行,也不比空身的時候更慢些。 李秀問蔣俊,要不要也負她一程?蔣俊搖頭,“不必!我自己走得來!” 看情形,也確實“自己走得來”。 何天有些奇怪,他的印象中,太子的體格是很好的,尤其是第一次見面之時,太子指揮眾小宦“騎馬打虎”,活力充沛,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怎么過了三年,個子更高了,幾近成人了,反倒變的虛弱了? 看上去,也沒有什么病瘦的樣子? 就在此時,臉上有異——是雨點。 很快,豆大的雨點辟哩啪啦的落下,暗夜之中,在滿布塵土的磚石地面上激起一片細霧,沖進鼻腔,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這個雨,醞釀了大半天,終于要下起來了! 鞠室——教坊——景福殿——承光殿一線,愈來愈亂,愈來愈亮——燈火愈來愈多,但始終沒人往北垣方向追來。 分兵之計,非常成功。 終于,斷垣到了。 “內垣”坡度甚緩,“外垣”坡度雖陡,往下出溜就是了,雨勢也還沒真正變大,出宮比入宮容易多了。 一落地,江統、衛景即現身,一眼掃過,便曉得大功告成,亦無人員折損,不由大慰。 江統上前行禮,何天亦重點推薦,但太子……木無反應。 還沒回到神兒來? 另一邊廂,洛瑰、鹿會兩個,趕緊從掛在馬鞍上的行囊中取出油布皮套,將自己的弓嚴嚴實實套了起來——若雨勢大了,弓弦泡了水,可就不大能用了。 丁乙也有動作,他打斷垣下取出一桿長槍來,槍頭還套了個雖然老舊、卻頗精致的錦套,得意洋洋的說道,“這可是件好物什!我打許昌宮武庫里順出來的,提前藏在了這里,嘿嘿!” 不奇怪,許昌宮雖為廢宮,但畢竟做了二十幾年的漢都,如果仔細打掃箱底,還是能找出不少好物件來的。 太子的騎術本來不錯——打小就受訓,沒有哪個皇子的騎術是不好的;不過,看他這一路撞撞跌跌的樣子,不敢叫他單人獨騎,于是,江統、太子同騎——如此安排,何天還是有在太子面前替江統“加分”的意思。 蔣俊騎術有限,李秀、蔣俊同騎。 一共十四匹馬。 帶太子跑路的這一路,并未做一人雙馬之配置,一是這一路主要靠躲,而不是靠賽馬;二來,何天、郭猗、太子、蔣俊、丁乙幾個,多半沒有騎一馬、控一馬的能力,馬匹太多,反而累贅,多出三匹馬,以備輪換或不時之需,足夠了。 現下,江統、太子同騎,李秀、蔣俊同騎,等于說,又空出兩匹馬來。 于是,五匹空鞍馬,鹿會、衛景打頭,各另控一匹;何天、郭猗、丁乙、李秀-蔣俊、江統-太子居中;洛瑰斷后,另控一匹;鄧簡前后策應,另控一匹;還有一匹,歸居中的李秀,她雖然帶著一個人,但騎術精絕,另控一匹,不在話下。 虎口邊,不能耽擱,套上油布雨衣,上馬,上路。 照原定計劃,先向西,再向南。 雨勢一直很奇怪,雨點極大,打到身上生疼,近乎小冰雹的感覺了,但不甚密集。 天空中的閃電,一道接著一道,卻是愈來愈密。 時不時,幾道閃電,東南西北,同時現身。 何天心說,怕是哪位道友要渡劫了? 倒是不必怕看不清路了,密集的閃電,簡直就像探照燈似的。 特么的,雨不大,閃電卻如此之多,若是追兵追了上來,可是不好走脫! 不過,后頭一直沒有追兵出現的跡象。 西行八、九里路,已接近穎陰縣境了,正準備折而向南,雨勢倏然變大了。 這一大,天便如裂開了一般,傾江倒海! 不過半刻鐘,路上已如汪洋,放眼望去,一片迷蒙,天上雖然依舊閃電不斷,但暗夜之中,不過數丈之外,一切便已不可辨了。 這個路,沒法子再走下去了! 泥濘陷馬腳不說,若遇到了洪水,就是個團滅的下場。 衛景過來,貼近了何天,也得扯著嗓子大喊: “何侯!西向半里許,有一處廢行宮,咱們先到那里避避雨罷!” 何天仔細一想,確有這樣一處所在——來許昌的路上見過的;正要答話,震天撼地一聲霹靂,何天身子一晃,險些摔下馬來! 略透一口氣,眼冒金星,手腳發麻,耳朵幾乎聾了! 怎么回事?! 便覺身后有異,一回頭,瞠目結舌—— 不遠處,一棵大樹,正熊熊燃燒! 樹旁地面上,癱著二馬一人—— 是洛瑰!身上還冒著火! 何天大吼一聲,一躍而下,一邊跑,一邊已解下了身上的雨衣,沖過去,照著洛瑰的身子,猛力撲打。 但他忘了,油布雨衣以桐油涂抹織物制成,撲打的兩下,也燒了起來! 何天破口大罵,一把將雨衣遠遠扔開,隨即做出了一個任人也想不到的動作——合身撲到洛瑰身上,就用自己濕透的身體,去滾壓洛瑰身上的火焰! 滾的兩滾,背上一緊,整個人被提了起來,扔到一邊——動手的是鄧簡。 洛瑰身上尚有余火,鄧簡拖起洛瑰,在泥水里滾了兩滾,火頭終于熄滅了。 鹿會在隊伍的最前頭,此時才搶了過來,抱住洛瑰的身體,放聲大哭。 鄧簡翻一翻洛瑰的眼皮,捏一捏脈門,再檢查了被火之處,對鹿會大吼: “死不了!也沒真燒著!燒著的是外頭的衣裳!只是震暈了罷了!過一刻鐘半刻鐘的,也就他阿母的醒過來了!” 鹿會放下洛瑰,撲到何天跟前,一邊大哭,一邊連連叩首,起伏之間,泥水飛濺。 何天只覺左臂一緊,轉過頭,抓住他手臂的,是李秀。 玉頰上溪流縱橫,不曉得是淚水還是雨水? 蔣俊獨自騎在馬上,默默的看著何天。 獨自騎在馬上的,還有太子——江統也搶了過來,只大聲說了一句,“云鶴!你!唉!”便不曉得該說什么了? 何天搖搖頭,對衛景喊道,“衛令,就如你說,咱們先過廢行宮,避避雨罷!” 隱約有嗚咽聲——是太子。 不過,沒有人搭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