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彩聲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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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點頭,“是!天獻拙?!甭砸活D,朗聲吟道: “潛虬媚幽姿,飛鴻響遠音。 薄霄愧云浮,棲川怍淵沉。 進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 徇祿反窮海,臥疴對空林。 衾枕昧節候,褰開暫窺臨。 傾耳聆波瀾,舉目眺嶇嵚。 初景革緒風,新陽改故陰。 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 祁祁傷豳歌,萋萋感楚吟。 索居易永久,離群難處心。 持cao豈獨古?無悶征在今?!?/br> 吟畢,四周寂然無人語,惟聞鶯嚦蟲鳴。 如此,過了半盞茶光景。 何天心中嘀咕,老子盜的這個版,太超前了些?不至于啊,大謝和你們,那是一脈相承,老子又沒盜老李、老杜的版…… 倏然間,彩聲大作! 甚至有擊掌、擊案的——臉都漲紅了! 何天本目不斜視、努力風淡云清,此時亦不由暗透一口氣,道一聲,“慚愧!”掂起幾上酒杯,略作示意,一飲而盡。 他和賈謐、潘岳、石崇、二陸等呆在“c位”——中心閣前,流杯一時半會兒的也轉不回來,意思一下而已。 潘岳感嘆,“‘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純乎自然,幾非出于人力,吾不能為也!真正絕句!真正絕句!” 揚聲說道,“泰沖,你的‘非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可是給比下去了!” 左思亦揚聲,“瞠乎其后!不敢不服氣!” 陸云亦笑嘆,“較之‘池塘生春草’,我的什么‘妾問郎答’,竟可以之覆酒甕了!” 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就算文人相輕,但好就是好,即便妒忌,那也是佩服的。 認真說起來,這首詩,還是有些奇怪的地方,譬如,“徇祿反窮?!?,“傾耳聆波瀾”——好像身處海邊似的? 這里是洛陽呀,哪來的海? 不過,些微古怪,自然也無人深究,“譬喻”而已嘛,“想象”而已嘛! 事實上,此詩就是作于海邊。 《登池上樓》是謝靈運任永嘉太守時寫的,永嘉郡在今浙江溫州,可不是海邊嗎? 這個bug,何天自然是曉得的,可是,倉促之間,寧肯不改,一個字改不好,累及全詩,得不償失。 真有人較真,以“譬喻”“想象”敷衍就是了。 實在不行,洛陽雖無海,但有河有水,俺高興以河為海,你咬我??? 季節方面,卻是完美契合,都是初春。 因此,就拿這首《登池上樓》來裝逼了。 陸機目光灼灼,“今日雅集,冠軍為此作無疑!”看向何天,“云鶴,尚有余力否?” 這是一個委婉的說法,意思是,您還有沒有存稿? 在場者,都是行家,對于這首《登池上樓》,略一推敲,便發現,通篇二十二句、一百一十字,幾乎一字不可易,所以,雖然看去好像“純乎自然”,其實必定千錘百煉,反復雕琢,絕不可能是即興之作。 再者說了,篇幅還恁長呀! 所以,必是“存稿”,今日第一次公諸于世罷了。 如是,陸機的問題就很自然了——您是否還另有“存稿”? 人同此心,數十道熱切的目光聚于何天面上。 何天心說,還要我背詩?美味不可多得,一次上桌太多,會不會撐壞了胃口? 轉念一想,管他呢!只要再來一首技驚四座的,老子便從此奠定“詩壇領袖”的地位了! 送佛送到西,裝逼裝到底。 可是,上那一首好呢? 大謝的另一首《歲暮》也很好,那句“明月照積雪”,又是個“純乎自然”的,很有殺傷力,不過,到底是寫冬天的,人家一開篇就說了,要應景,拿寫冬天的來交差,不是顯的老子手上沒貨? 好罷,《歲暮》留待歲暮之時再用罷! 那就“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這差不多是我最喜歡的兩句詩了,后面咋說的?嗯,“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 等等! 你妹呀!這是《古詩十九首》里的,是漢樂府! 我若真把這首詩念出來了,那就真是裝逼不成反被雷劈了! 不由就背上見汗了! 他不說話,大伙兒都以為是在故作姿態,不以為異,依舊熱切等待。 小心,小心,再小心…… 算了,還是請老杜來救救駕罷! 雖說律詩在此時代的人聽來,未免太“滑”了些,但老子選的這首,一是五言,二是應景,三呢,也是“純乎自然”的路數,音韻方面,估計你們也不會太留意。 終于微微一笑,說道,“我勉力一試罷!” 陸機先喝一聲彩,“好!” 眾人隨即屏息傾耳。 何天沉吟片刻,乃曼聲吟道: “去郭軒楹敞,無村眺望賒。 澄江平少岸,幽樹晚多花。 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 城中十萬戶,此地兩三家?!?/br> 話音落,又是個“寂然無人語,惟聞鳥蟲鳴”的局面。 不過,這一次,只過了片刻,便再一次彩聲大作了! 非但有擊掌、擊節的,甚至有跺腳的! 潘岳怔怔片刻,長嘆,“好一個‘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亦不能過了!” 陸機聲若洪鐘,“‘城中十萬戶,此地兩三家’亦佳!這四句,真正叫……羚羊掛角,無跡可求!” 何天心中一動:“羚羊掛角,無跡可求”是宋人對盛唐詩作之“興趣”——也即后世之“意境”的形象說法,陸機脫口而出,非但切中肯綮,更將此說法之誕生,提前了九百多年! 真不敢自恃穿越者而小看世人??! 石崇在一旁說道,“此詩之音韻,也很有意思,似乎很適合譜曲??!”略一頓,揚聲說道,“越石,以為然否?” 劉琨遙遙答道,“確有同感!” 石崇向何天,“云鶴,此詩之題目?” “這……就叫‘水檻遣心’罷!” “好!” 轉回劉琨,“越石,你我攜手,為《水檻遣心》譜曲如何?” “敢不從命?” 何天這才想起,石崇、劉琨都是精擅音律的。 還以為人家“音韻方面不會太留意”? 哈! 幸好,這個“留意”,是正面的。 再說一遍:不敢自恃穿越者而小看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