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終于等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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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偏膳”,何天非但沒有喝酒,吃還吃的分外多些。 并不是他的胃口突然變好了,云英、雨娥都看的出來,到了后來,那些吃食,家主是強撐著往肚子里塞的。 飲酒之反常,為了什么,云英、雨娥已經明白了;這種“填鴨”似的用膳,又是一種反常,為了什么,她們卻想不明白。 到了后來,她們不得不反過來勸家主“慢慢用”了。 這一回,家主倒是從善如流,停箸。 申正時分(下午四點),洛瑰、鹿會回來了,與之同行的,還有衛cao。 衛cao帶來的消息,進一步印證了云英她們聽說的傳聞。 事實上,這兩天,衛瓘的僚屬,以太保主簿劉繇為首等一班人,一直在為衛瓘的事情奔走,但廷尉府等“有司”的態度,十分曖昧。 雖不明說,但又是什么“大王之風,起于青萍之末”,又是什么“草蛇灰線,不為無因”,話里話外,都在暗示: 結合首人以及楚王左右供詞,伯公同楚王,很可能有過什么勾連,做過某種交易,但后來兩人翻了臉,楚王為免機密外泄,乃派人夜伏高崗,他殺伯公父子祖孫,其實為殺人滅口來著。 由頭至尾,死死扣住,衛瓘為楚王所殺。 劉繇索要“首人以及楚王左右供詞”看,廷尉府的人,先是以“限于制度”婉拒,后來又說: “伯公清望緊要!這件案子,深究下去,伯公一世英名,可就付諸流水了!而且,怕還要牽連生者!盛茂,你真就忍心?” 劉繇字盛茂。 話到這個份兒上,劉繇還能說什么?只好廢然而返。 何天的判斷,一點不錯,對方的套路,就是“污名化”衛瓘,同時擺出“寬恩厚典”的姿態,“不予深究”,但衛瓘身后,榮名、恤典以及加恩子孫,自然統統欠奉,就這樣一直“陰”著衛瓘、“陰”著衛氏! “至于小娘子,”衛cao嘆一口氣,“神志已經清爽,也能進些飲食了,今日開始小殮,她強撐著下榻照料兩個小郎君……” 頓一頓,“我們也勸過她,多少再歇兩天,但她怎樣也不肯聽?!?/br> 再一頓,苦笑,“話又說回來,或者暫不小殮,既小殮了,就沒人能替得了她?!?/br> 何天的心,再次揪成了一團。 小殮,喪主要對前來致奠的親友拜送答謝,長時間——基本由早到晚——保持跽坐的姿勢,隨時對來賓伏地稽首還禮,是件極辛苦的活計。 理論上,衛府的喪主是僅存的兩個男丁,即衛恒所出的衛璪、衛玠,但這兩位,都還在總角之年,如何能夠獨自履行喪主之責?作為姑姑,衛瑾一定要在一旁照料兩個幼侄,因此,真正的“喪主”,其實是衛瑾。 而且,祭棚搭在戶外,這樣的天時—— 唉! “還有,那個人的行蹤,我們一直是盯緊的,他只要一回到家,我們就會立即稟知何侯?!?/br> “好!”何天點點頭,“不過,德元,你一定要小心,衛府的人,一定不要露面——那邊的人,正愁抓不夠衛府的把柄呢!” “是!我曉得的!” 衛cao一去,何天立即吩咐,“開飯!” 飯菜齊備,依舊無酒,家主依舊中午那個做派,“填鴨”一般,恨不得一頓飯就將自己撐成一個胖子。 他到底想干啥呀? * 是日晚,何天早早上床入睡;次日晨,早早起床,完全是一副健康規律生活的模樣,前兩日的陷溺頹廢,似乎已扔到了九霄云外。 家主如是,云英、雨娥自然高興,可是,又總覺得有哪里不大對勁? 剛剛用過早膳,漱過口,洛瑰來報,滿臉的興奮,“稟郎君!那人回家了!” 何天卻很平靜,點點頭,“好,備車,我這就登門造訪?!?/br> 云英、雨娥趕緊替他戴上頭冠,披上翻毛大氅,系好,何天開步,洛瑰跟上。 何天住步,“你干啥?” 洛瑰微愕,“隨扈郎君呀!” “今天,你們兩個,不要跟著我?!?/br> ??? 洛瑰有點手足無措,“郎君!那人……做過太保的帳下督,身手十分了得!我和鹿會,若論單打獨斗,還未必是他對手呢!必得兩人一起……” 何天皺眉,“兩人一起干嘛?你倆想干嘛?人家可是朝廷命官、七品堂皇!你倆什么身份?你倆還是打衛府過來的!” “呃……” “我登門造訪,不過為討一件賻儀,又不是同他比拳比劍,他身手好還是不好,干我底事?” “呃……” “還有,你倆跟著,人家大約見都不肯見我,還談得上什么討賻儀?” “呃……” “就這樣!不許跟著!” 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洛瑰無可奈何,云英低聲,“趕緊去跟衛督打個招呼!” “哦!對!” 洛瑰的“對”,聲量略高,卻叫何天聽到了,他當即駐足,轉過身來,厲聲說道: “對什么?” 云英、洛瑰都嚇一跳,“呃……” 何天手指云英,“必是你自作聰明,叫他去知告德元?” 云英再嚇一跳,卻不能不承認,欠身,“是……” “你不曉得厲害!你們都不曉得厲害!此事,衛府絕不能公然插手!不然,伯公‘謀反’的罪名,說不定就坐實了!明白嗎?” 云英、洛瑰其實都不太明白,但都嚇出了一身冷汗,齊齊欠身,“是!明白!……” 何天的聲音,變得溫和了,“云英,你很聰明,不過,外頭,還是有很多你不明白的事情——看好家就是了,別的,都要小心謹慎,明白嗎?” 云英忍住已經涌上眼眶的淚水,“婢子明白!” * 何天的車子,來到了鎮安里一處三進的宅子前。 打門,投剌。 門房一看名帖,顯然嚇了一大跳,雖然點頭哈腰,但伸長了脖子,極警惕的左右瞻望。 何天的車子是軺車,一眼便看個通透,除了御者,再無第二人了,連個長隨、小廝都沒帶。 何天本人,手里、腰里,皆空空——未帶任何兵刃。 而整條巷子,除了自家門口這架軺車,再不見其他車馬影跡;巷口至巷尾,寥寥二三人,也不比平日更多。 終于陪出笑臉,“何侯少候,我去通報敝上?!?/br> 這個通報,足足過了一刻鐘光景,可見主人見客還是不見客,何其猶豫? 終于,門內腳步聲再起——不止一人。 門開,一條鐵塔般大漢現身,長揖,“何侯駕臨,蓬蓽生輝!” 正是榮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