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無視越跳越看的心臟，靈魂發問。

    .......

    第五十三章

    十分鐘后, 盤洼村的大隊長，也就是紅姑的兒子鐘實回來了。

    鐘實大約四十多歲，長得跟紅姑有點相似。尤其是笑的時候, 總有種莫名的滄桑感。

    “阿宿來了, 坐坐坐，不用迎我?！?/br>
    “這次過來是？”鐘實問。

    “鐘叔，我是來找黃農的孫女的?！?/br>
    “黃農爺爺是我爺爺的舊識，今天相認，得知他孫女生病了, 讓我過來接她去縣城看看?！?/br>
    “黃農？”

    “你確定？”

    “確定，他......以前在北京的時候，認識我爺爺?！?/br>
    “怪不得！”鐘實道：“我就說......既然是認識的, 那就跟我來吧?！?/br>
    “他們家這些年，過得不好。你也知道我們村窮, 平時種的糧食，都不夠自己家吃。他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小孩，就更苦了。要是認識的話，就好好幫幫吧?！?/br>
    “我會的?！?/br>
    “不過, 為什么我以前過來，沒見過黃爺爺？”裴宿問。

    “你黃爺爺住在另一邊, 不在我們這條大道上。當年他們出現得太突然, 加上他們自己不想跟我們住一塊，就要了一塊沒人住的空地。那空地幾乎沒人過去，你沒見過, 也不意外?！?/br>
    “你今天要是不來, 我也要過去看看。上個星期，他家小姑娘上山撿柴火, 被野豬撞傷，也不知道傷到哪里，他也沒說。要不是今天發高燒，要出去縣城換東西，我都不知道他家小姑娘這么嚴重了?！?/br>
    “阿宿，你待會兒好好檢查一下，我怕......傷到肺腑了?！?/br>
    裴宿和顧錦都沒想到黃農的孫女這么嚴重，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黃農現在住的地方，真的遠。

    從鐘實的家里出發，他們足足走了半個小時才到。

    黃農的家，第一眼看去，很破。

    竹子搭建的房子，并不大，四周只用簡單的小竹竿圍起了一個小院。

    竹子不耐風雨，經過風雨的侵蝕后，很多表層已經被腐蝕壞了，露出里面的竹心。

    屋頂是用稻草加一些破爛的紅白藍布遮擋的，顧錦等人靠近看，發現很多地方都不能遮擋雨水。要是在下雨天，這樣的地方，根本住不了人。

    顧錦和裴宿對視了眼，紛紛加快腳步往里走。

    他們推開院子的小竹門，才踏進院子，突然一聲‘咚’的物體撞擊聲，從房子里面傳來。

    幾人怕出意外，連忙跑進屋子。

    屋子沒有上鎖，推門進去后，發現屋子竟也不暗。原來是屋頂破爛的地方，透入了光。也因為這些光，讓顧錦等人看清了里面的一切。

    黃農的孫女黃清滿臉通紅，摔倒在地。

    她似乎燒糊涂了，嘴里嘟囔著什么，想要掙扎著起來。

    她身上穿著單薄，瘦瘦小小的一個，根本看不出有十歲大了。

    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五六歲，還發育不良的小姑娘。

    不止顧錦，就是緊隨而來的鐘實看到這樣的黃清，也嚇了一跳。

    鐘實平時很少見黃清，黃農似乎并不想讓黃清跟村里的人接觸，所以他們只知道黃農有一個大約十歲的小孫女，并不知道他孫女長什么樣。

    可是十歲的小姑娘，哪有這么瘦小的。

    而且，此時的她頭頂還包著麻布，膝蓋手肘因為受傷，也涂了紫色的藥水。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中了毒一樣嚇人。

    “這，怎么會這樣？”

    “阿宿，你趕緊給她看看?！?/br>
    裴宿動作不慢，穿過屋子里亂糟糟的遮擋物，很快就來到了黃清的面前。

    裴宿剛要把她抱起，可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受過驚嚇，察覺到裴宿靠近，立馬縮成一團，躲到了床底下。

    她動作太快了，仿佛練過千萬遍，裴宿根本沒料到她會這般躲避，被她躲了過去。

    裴宿擔憂的壓下眉頭，想去把黃清拉出來?？牲S清是真的燒糊涂了，分不清現實和過往。她不僅往里躲，還大哭，“放手，放手，壞人來啦，壞人來了。mama快走，mama快走?。?！”

    她的聲音又細又尖，刺得人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這——怎么會這樣？”

    “她是不是被野豬裝傻了？”鐘實被這一幕嚇懵。

    可裴宿和顧錦卻不是這么想的，眼前的黃清，似乎像極了陸華池平時極力壓制的放大版本。

    她該不會是........

    “啊，快走，mama快走。壞人快走開?。?！”

    黃清還在尖叫，且越演越烈。

    明明是這么瘦小的一個小姑娘，怎么聲音就這么大的呢。

    鐘實粗心，并沒有往別處想，他見裴宿不動，以為怕弄傷小孩。他走過來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要不讓我來吧？我小心一點，阿宿你配合?！?/br>
    沒有辦法，只能這樣了。

    可兩個大男人，怎么也沒想到，一個看著只有五六歲的小孩，力氣會大如牛，且非常兇狠。鐘實的手，才伸進去，就被黃清抓了幾道傷痕，道道冒血。

    “嘶！這崽子，夠狠啊?！?/br>
    “實在不行，就把床板給拆了吧?！?/br>
    說著，鐘實就想行動。

    顧錦在一旁越看越不對，眼前的黃清，很像她以前在福利院認識的一個小姑娘。

    她現在應該陷入了噩夢當中，分不清現實，加上受傷發燒，要是強行對她使用暴力，讓她深陷噩夢中.......

    她記得那個小姑娘最后，瘋了。

    眼看著鐘實就要行動。

    顧錦連忙喊：“慢著！”

    “要不，要不讓我來試試？”

    “不行，我一個大男人都拉不住她，小同志你就不要摻和了?！辩妼嵕芙^。

    顧錦沒有辦法，過去拉住裴宿的手，“裴大哥，她現在明顯情緒不對，好像，好像分不清現實了。要是強行把她拉出來，刺激到她，要是，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辦。要不，還是讓我試試吧。裴大哥，哥哥！”

    裴宿深深的看了顧錦一眼，他拉住鐘實的手，阻止他去搬動床板。

    他道：“鐘叔，等等?！?/br>
    “現在黃清的情況確實不宜大動作，要不，讓meimei試試吧?！?/br>
    鐘實看了看裴宿，又看了看顧錦，“行吧，那你就試試。不過小同志，她力氣大，你小心點。這里地方小，我就不摻和了。我出去看看有沒有厚一點的衣服，等會兒你們帶她離開，也好給她穿上?！?/br>
    黃清還在尖叫，不過因為房間里少了一個人，并沒有一開始的尖銳了。

    “裴大哥，你，你往后一點，她現在應該很怕人?！鳖欏\自來熟的推了推裴宿。

    裴宿看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磨了磨牙。然后順著她的力道，往后退了兩步。

    顧錦慢慢的蹲下，她并沒有一開始就靠近，只是輕聲的喚著黃清的名字。試圖安撫，和降低她對外界的警惕性。

    “黃清，你叫黃清是吧?！?/br>
    “你不用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br>
    沒聽到回答，顧錦嘗試往前。

    可她才動，里面的人就立馬警惕了。

    顧錦不敢再動了，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用怕，我們是你爺爺喊過來，帶你去看病的?！鳖D了頓，顧錦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在下一句話，喊出了黃清的昵稱。

    “清清，你不用怕啊。jiejie不是壞人，jiejie是聽到清清你生病了，想過來看看你?！?/br>
    “清清，你能出來讓jiejie看看么？”

    顧錦之后又說了許多安撫的話，可除了一開始的警惕動作，之后黃清就沒有任何反應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顧錦跪在地上，時間有些長，還沒好的腳開始犯疼了。

    她不自然的動了動，她的小動作被裴宿看到。

    裴宿眉頭壓下，剛要過來拉顧錦起身。

    就在這時，床底下的人，終于有反應了。

    她先是悄悄的動了動，動靜很小，要不是顧錦一直盯著床底下看，豎起耳朵聽，都沒發現這個小動作。

    顧錦眼睛劃過亮光，也悄悄的往里靠。

    顧錦一動，裴宿就不敢動了。

    他怕顧錦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他只能忍著擔憂，逼著自己站在了原地。

    門外的鐘實看里面一直沒動靜，想進來看看，看到這一幕，又縮回去了。

    床底下黃清恍恍惚惚的，她見外面聲音很好聽的人，沒有像以前，更沒有像剛才那樣暴力拉扯自己。她似乎從噩夢中清醒了一些，她小心翼翼的往外挪了挪。

    慢慢地，慢慢地，就像一個隨時隨地會縮回小腦袋的小烏龜一樣。

    顧錦不僅沒有不耐煩，反而更有耐心的哄她，等著她。

    察覺到黃清喜歡聽自己喊她清清，顧錦一遍又一遍的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