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點，或許就是被青學改變的乾所擁有的優點，也是弱點。

    正因為認可和敬佩這個嶄新的你，我才必須要用更殘酷的方法給你回答，貞治。

    網球是很廣闊的，數據沒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體力消耗，肌rou活躍度的計算，角度精準，屈膝彈跳，揮拍的力度，以及，對手精神狀態的估測。這些全都只是數據中最基礎的東西。球場就是棋盤，你之前所走的每一步都為最后的結果埋下了伏筆。陪你玩了九局，最后這一局，就讓你認識到，現在我們之間的差距吧，貞治。假如能讓你從這次比賽里學到了什么的話，我也能對得起四年前的自己了。

    當初不告而別，很抱歉。

    但是看到了極限的我，不能再停在原地了。只有見到了那個強者，我才意識到，數據既是強大的，又是有限的。你去探索數據以外的其他品質，而我則專注于增強數據的精度，擴大數據所能發揮的作用。無論哪一條路都是自己選擇的，即使像今天這樣交手，也不能分出誰對誰錯。

    只是我看見了數據的極限，也同時看到了突破的方法。

    然而能夠超越數據的人，或許目前我真正認同的，只有一個。

    金色的小球從球拍中心發射，最佳的線路如同一道閃光，砸在中線上轉了幾個圈。

    一盤結束，6:4，立海獲勝！

    他讓我看見了真正的自己，所以我絕對不會輸。

    84第四十八章 各自為戰也不要松懈！

    仿佛一場盛宴散場般，伴隨著那個小球落地，所有人都恍惚中有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無論有多拼命，當結果終于無可置疑地擺在眼前時，他們都認清了這種事實。

    比賽結束了。

    立海再一次成為了關東霸主。

    3:1的比分，大概也只比三連勝要好看一點。

    他們看著那個和對手行禮后轉身走向隊友的少年，最后一局用四個發球ace結束，這就是立海三巨頭的驕傲嗎

    乾回頭望向自己的同伴，第二次和立海交手，結果卻沒有什么變化，而上一次還有手冢出場，這一次缺少了那個人，青學仍舊在這個無法翻越的高峰前，停下了腳步。他一一看著伙伴們的臉，有人在打起精神安慰隊友，有人在垂著頭，他們的小王牌，連出場的機會都沒有等到。

    越前。

    乾前輩，很精彩的比賽。少年抬起了頭，亮晶晶的眼睛藏在帽子下面。他的神情里沒有太多的不甘，而是戰火熊熊，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青學已經和冠軍失之交臂。

    獲勝的概率是2%嗎？想起昨夜自己預估的可能，乾忽然發現了一個被他遺忘的重要問題。明明對方的部長也不在場，甚至因為正在手術中而本應該對立海選手有心理壓力的，為什么在比賽中，全程都沒有發現對手有任何心情的波動？

    他眼神移動到不遠處的立海坐席，團團圍住了柳的一群少年正在嘰嘰喳喳地講話。他們當中戴著帽子的那個人正緩下了表情手里握著手機，而其他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著話筒說著什么。

    跳過欄桿走向立海眾的少年個子不高，白色的帽子讓他在人群中很顯眼。等等，那不是，越前嗎？

    喂，你就是立海的部長嗎？

    真田側目，看著一臉戰意望向自己的男孩。他對這個少年印象不淺，不過再如何現在也沒什么能讓他分心了。

    這是立海大的副部長，真田弦一郎。跟上來生怕后輩惹禍的大石臉上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越前，之前讓你看對手的信息你都沒有注意嗎？

    唔，職位什么的，他當然不會注意了。少年拽了拽帽子，反正還可以自由選擇單打一是否比賽，跟我來比一場吧。

    為什么要跟你比??？立海眾腦海里都閃過這句話。真田抿嘴，目光如劍地掃視著這個少年，或許已經知道了那個新領悟的奧義，想要找對手對打嗎？敢于挑戰立海的三巨頭，膽子不小啊。

    我看不出這場比賽有什么意義。真田冷冷地開口，如果剛才你們能讓我出場，或許我就不得不接受挑戰了。

    大石攥緊了拳頭。他根本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這次的決賽或許對立海來說只是個熱身，但是青學已經完全用盡了全力

    有什么不好少年不滿地皺皺眉，你是立海最強的吧？

    真田俯視了他一眼，現在的你還不夠資格，而且和膝蓋有傷的對手比賽，不符合他的道義，他轉過頭看著大石，抱歉，立海接下來還有急事，請恕我們正選不能參加頒獎儀式，由部員代領。

    大石忙回道，啊，當然，不冒犯的話能不能請問，急事是

    部長幸村正在手術，我們要去醫院。

    大石愣了愣，想起不久前乾告訴他們立海的部長生病缺席關東大賽的事。原來那個人已經嚴重到必須接受手術了嗎？

    看著一眾人迅速地整理東西轉身離開，越前轉過頭問道自家前輩，他們的部長幸村是什么人？

    是國中網球第一人，被稱為神之子的最強者。乾看了后輩一眼，望著立海的背影心里默默嘆了口氣。一路勝利到了關東的決賽，他幾乎快要忘記去年青學的戰況了，原本還在擔心沒有了手冢這個戰力，今年青學能走多遠，但是看著身邊的伙伴，他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一種國三最后的熱血。

    這是青學這兩年第一次打進全國，甚至成為了關東亞軍，他們不但擊敗了宿敵冰帝，更是在和無數對手交戰中一點點進步。這些進化是他從今年四月開始一步步觀察到的，除了手冢，恐怕他們隊里對各個選手的實力了如指掌的，也只有自己了。然而即使如此仍然迅速地慘敗下來，難道王者的位置真的距離他們那么遙遠嗎？

    比賽中舊友的話仿佛還在耳邊。

    我打的是別人的網球？

    假如沒有舍棄數據，就不能全心地去扳回比分；而舍棄數據，最后卻不能抵擋對手的攻擊。這樣的兩難，不要讓我選擇啊，蓮二?，F在的青學，還不能讓我有機會去任性地和你來一場酣暢淋漓不顧勝負的比賽。

    他拉緊了肩膀上背著的網球包。身邊的隊友或許已經意識到了那種距離，接下來的全國征戰，我們還有時間去縮短。

    很快，我就一定會追上你。

    柔軟嬌小的團子窩在手邊，毛茸茸的溫熱身體帶著一種小動物的氣息。

    幸村眼前出現了一個眼熟的影子。

    小雪？

    漂亮的黑白紋路小花貓濕漉漉的小舌頭舔著他的手指，亮晶晶的大眼睛閃著金色的光。這個小家伙有著一雙洞察人心的眸子，卻和他的mama不同，擺脫了黑貓的詛咒。

    啊，小雪的幼崽？

    他不由得想伸手去摸，另一邊竄出來的影子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護在小花貓前牢牢拒絕著幸村的手。

    你也長大了呢，小雪。

    幸村輕輕摸了摸她的下巴，熟悉的手法讓她放松了警惕。黑暗中，曾經帶著冷光的貓瞳漸漸變得溫柔。果然這個人對她很好還是記得的，只是這么久都沒來看她，常來喂食的那個白毛真是讓她不爽。

    你也要快點好起來啊，人類。

    等到你回到屋頂庭園的時候，大概我的寶寶就快要出生了，如果你能認出來他，就把他托付給你吧。

    貓瞳緊緊盯著少年的臉。

    畢竟你是第一個對我溫柔的人。

    稍稍給你一點好處也不是不可以。

    手指間漸漸恢復了一些觸感，幸村看著黑貓一點點消失在眼前，好像半年前暈倒中的夢境，一點點離他遠去一樣。

    小雪。

    Yuki。

    Yukimura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啊，我們是多么地像。

    幸村！

    這么聽的話，確實文太聲音很亮，幾乎擋住了其他幾個人的聲線，另一個很容易分辨的，就是自家后輩那個意外地很有磁性的嗓音。

    杰克還是一如既往地憨厚，叫著精市的是弦一郎，而蓮二仁王和柳生都沒有出聲，唔，是不是不好意思呢？

    手心漸漸感受到了一絲溫熱，冰冷的手指被緊緊攥著，那不是弦一郎的手，是軟軟的，很小的手。

    女孩子的聲音在耳邊小聲地呼喚著，獨屬于她的稱呼有一種令人眩暈的幸福感。

    哥哥。

    嗯，由衣，我回來了。

    他慢慢地睜開眼，視野里幾個腦袋都沖到他面前。大概是之前手術后沒讓他們第一時間來叫醒自己，這一次居然都等在床邊，不過你們是不是有點太激動了？

    太近了，大家。

    嗚哇，醒來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

    部長！嗚嗚嗚嗚！

    赤也離遠點哭，好吵。

    幸村笑著一一和他們對視，由衣的臉上都是淚水，他溫柔地伸手給她拭去，輕輕捏了捏meimei的小臉。

    哥哥不要掐我

    疼嗎？

    當然疼了誒？！疼！由衣睜大了眼睛。

    哥哥手不抖了她大大的眼睛又迅速涌出了淚水，緊緊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

    不管是哪位神明大人，謝謝你。

    幸村掃過隊友，站在團團圍住自己的人外圈，父母笑瞇瞇地看著自己。這樣快樂的情緒讓他心中若有所感，眼神轉向右側的人。

    摘掉帽子的少年根本擋不住自己的臉，趁人不注意偷偷抹著眼角，卻被幸村一個突然的轉頭看個正著。

    唔，精市

    幸村都快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他還不能起身，在真田的幫助下靠著立起的床頭慢慢地觀察自家的隊友。

    他們都笑著，臉上沒有一絲陰霾。

    真好。

    我的噩夢終于結束了。

    立海眾等到幸村醒來后告訴了他關東優勝的消息，不過他們一比賽結束就過來等到他睜眼，獎杯也托付給部員去領，暫時還看不見。

    反正那個獎杯每年都差不多，比起它，看見你睜眼更重要一點。毫無自覺地說著這種rou麻話，丸井不解地看著幸村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容。

    比賽的過程如何？幸村更想知道的是自家隊友有沒有什么進步。

    3:1，除了赤也和不二打到搶七之外，都是6分取勝。柳回答道，我和貞治打到了6:4，雖然不是你最喜歡的分數，不過我也領悟到了之前和你討論的事。

    他看著幸村還帶著一點蒼白的臉，聲音不由得放緩，赤也當然也有不少功勞。

    嗯？我做了什么啊柳前輩？

    這個問題，大概在場的只有幸村和柳兩個人能回答，而他們都笑了笑沒有理會后輩的疑問。

    雖說在外人看來是很精彩的比賽，到底打得如何我還要過目錄像再和你們一一交談。幸村淡淡地說，目光掃過的隊友都不由自主挺直了后背，他笑了笑，不過，首先還是要祝賀大家，沒有辜負一直以來的努力。

    僅僅是關東連勝就自我滿足了的話，我也就不會對你們抱有那么大的期望了。最重要的是，全國三連霸。他看著隊友嚴肅了臉，這一次，我會回來和大家一同戰斗。

    幸村，你不需要那么急，好好恢復才是。

    我很清楚，現在的身體狀態已經能夠迅速恢復了，如今，我不需再為病情擔憂。他坦率地告知自己的感受，這種復生的情緒讓他完全克制不了訓練的沖動，況且，能夠和立海交手，青學想必也會很快地蛻變。

    全國大會強者如云，僅僅是關東就出現兩匹黑馬，或許我們的三連冠會遇到對手也說不定。而即使戰勝了青學，那個隊伍的意志力想必你們也都看到了。

    部長，我們可是那么輕易地就打敗了他們，你也太高估了吧？

    輸的人有資格說這種話嗎笨蛋赤也！

    好痛！啊，丸井前輩又打他的頭。

    不是只有實力上的厲害才是最大的敵人，赤也，我以前告訴過你什么是真正的強者。幸村摸著后輩的頭，能夠明白自己的弱小這件事，本身就是強大的。

    經此一役，他們立海全國優勝的道路上一定會增加一個不斷進化的對手。

    等到一個月后，我們把獎杯握在手里，你才有資格說出，王者立海常勝不敗這句話。

    他看著隊友燃起戰意的眸子，滿意地點點頭。

    盡管關東大賽閉幕，比賽的熱度卻沒有絲毫減弱。作為全國兩連冠的立海大，即使在關東大賽也是全國強校關注的重點。十六連勝的消息傳出后，各大網球雜志都從不同的角度分析了今年國中網球界的優勝概率。青學榮獲亞軍進軍全國的消息也被刊登在校報上，面對王者立海還能獲得一勝，這樣的成績在過去也只有手冢能做到，一時間不二內心十分復雜。

    被隊友帶動的那種熱情在回到學校后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再一次回到了原來的狀態，仿佛那天比賽中和切原互不相讓的情緒都是假的一樣。如果對手不能點燃起自己的熱情，就一直無法認真比賽，這樣的自己，真的能和青學一起征戰全國嗎？

    看過那些雜志的報道，不二心情沉重地來到醫院復查。他看著走廊里人影匆匆的病人護士，忽然想到了之前從手冢的電話里得知的事。立海的部長就在這里住院不二環顧著墻上的科室名字，似乎因為專治運動傷害的醫生比較出名，這所權威的醫院常常會診治運動員，在業界內名氣很大。

    那次手?？匆娦掖宓臅r候，對方好像狀態不是很好，聽說比賽那天他在手術，也不知道恢復得如何

    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不二松了一口氣，之前的暫時性失明在第四盤比賽中慢慢恢復了，他賽后也去看過醫生。這一次復查后完全沒有后患也讓他放下了心。身邊的人都因為打球或多或少地有傷在身，自家隊里受傷常事的桃城，不久前剛剛痊愈的大石，膝傷恢復的越前，還有正在九州治療的手冢明明只是一項單純的球類運動，為什么大家都要那么拼命，這一點以前的他或許還會想不通，但現在，他已經學到了很多。

    那時領悟了心之瞳的自己仿佛整個人都被點燃了。

    如果還能有機會體驗那樣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