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年少 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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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恍若不覺,笑著賜了座,又說:“我瞧你近來又瘦得多了,今晚不吃夠幾海碗,可不許回去?!碧渝齻兟犃?,都跟著笑起來。 主客都齊了,侍膳的宮人便來請眾人入席。 正是吃河鮮的時節,前兩日太子差人送了一簍鰣魚來,十來條都養在小廚房的水池里,今兒便做了一道清蒸的上來。此外便是山雞鍋子、掛爐鴨、炙羊腿等肴饌,沒有什么出奇之處。 皇后晚膳更不吃大葷,不過挾了兩口山雞片,又掰了半個山藥牡丹糕,配著小半盞老米湯用了,便不再動筷了,只含笑聽著太子他們閑話。 聽著聽著,卻漸漸不是滋味。太子待她,固然極盡孝道,可有關朝堂的,半個字也不會提;日常起居,他自己主意大得很,連太子妃也無從插手;皇后所能囑咐的,不過寒暖饑飽一類,他又早不是事事要賴旁人照料的幼子了。 至于太子妃三人,個個對太子分明都是敬畏有余,情分不足。 皇后坐了一會兒,略覺得身上有些冷了,杏兒連忙取來一件鶴氅替她披上。 太子見狀,便道:“如今晝夜寒涼,母后多多保重。咱們就不久坐了,請母后早些歇息?!?/br> 皇后點點頭,太子妃三個也跟著站起來,依序行禮告退了。 外頭站班的嬤嬤內侍們都忙活起來,打燈籠的、送斗篷的,有條不紊,太子妃和兩位太子嬪都被各自的宮人簇擁著,等待太子一道回東宮。 然而定睛一看,太子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影了。 第37章 .三十七桂馥蘭馨 寶珠放下剛做好的秋香色桂馥蘭馨抹額,揉了揉眼睛,正欲起身去洗漱,聽見房門被“篤篤篤”敲了三下。 她只當是杏兒,一面收拾著針線,一面隨口道:“門沒閂,你自己進來?!?/br> 來人像是頓了一瞬,隨即才推開門,卻是太子。 寶珠大窘,幾乎下意識地想把他往外推,好容易忍住了,面帶慍色地行了個禮:“殿下?!?/br> 太子伸出手,竟拉住她的手,讓她站直身子,這才道:“父皇打算納你為妃?!?/br> 縱然從皇后的態度中已然猜得幾分,終不及太子這樣直截了當的一句話,寶珠只覺天旋地轉了一瞬,隨即竟駭笑了幾聲,除此之外再說不出別的。 太子知道的比任何人都早,見她此時如此情態,仍舊心疼得無以復加,只想把她摟在懷中,讓她明白有自己在這兒。 寶珠卻退后兩步,摸索著坐在凳子上,用力地閉上眼,片刻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娘娘讓我別出鳳儀宮…” 這哪是長久的法子?父皇如今心血來潮,欲與母后針鋒相對是一層,看中寶珠的顏色也是一層,決不是躲便能躲過的。 太子俯下身,低聲對她道:“你別怕。近來都中有時疫,雖不致命,但宮里頭也忌諱得很,我讓六尚的人報你染病,先挪出宮去,就好辦了?!?/br> 寶珠眼睛一亮,而后卻黯然搖搖頭:“六尚的名冊,都是要呈賢妃過目的?!焙螞r她得過一回瘧疾、淋過一回暴雨,過后都還是好好的,這裉節兒上報病,不是白送賢妃一個在皇帝跟前添油加醋的機會? 或者,讓欽天監推算出二人八字相克——皇帝封個小小妾妃,還不配用上這幾同于納吉的儀禮。八字屬相之說,常時興在妃嬪之間的傾軋上。 太子恨透了這種時刻。他明知道母后過得不好,寶珠過得不好,卻永遠要再三隱忍,借著種種名目,方能幫襯一二。 隱忍到今天的結果,就是連他傾心的女子都保不住嗎? 他在這一瞬下定了決心,需要確認的便只剩下一件事。 他在寶珠身邊坐下,溫柔地喚了她一聲,要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帶著些許不安與期盼,問道:“你愿不愿意,跟著我?” 寶珠怔忡著,神思陷入那雙眼眸中,他的眸色很深,但并不是一汪湖,或是綴著星子的夜幕,不是這人世間的凡山俗水,而是她不可勘破的劫數。 她不肯言語,太子只好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你若愿意,明日一早,我便去求父皇,趕在他有任何旨意前先開口;你若不愿意…” “姑姑!”窗外忽然傳來一道尖細的女聲,屋中二人不禁一齊轉過頭,緊接著,寶珠起身趕去開門。 門外赫然立著徐姑姑,以及皇后。 方才高聲喧嘩的杏兒這時已跪在地上,泥首請罪。 寶珠也連忙跪下來,一言不敢發。 皇后緊了緊披在身上的鶴氅,望向太子:“之前太子妃說你不見了,要派人四處找?!?/br> 太子微微皺眉,她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我告訴她,你左不過是為了朝政之事,已經打發她先回去了?!?/br> 太子抬手,向她一禮:“多謝母后體恤?!?/br> 皇后卻做了個制止的手勢:“你不必忙著謝,我也不能理解,天都黑了,你到宮人的住處來做什么?” 寶珠臉上一片熱辣,像被人摑了一掌。 她向皇后叩首,沒來得及開口,又一次被太子搶了先:“臣擔心寶珠,來看看她?!?/br> “殿下…” “太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寶珠管不了別的,膝行幾步,來到皇后跟前:“娘娘,太子殿下心慈,還念著小時候的情分。這件事歸根結底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聽從娘娘的教誨,也甘愿領受一切責罰,請娘娘消氣,千萬保重身子!” 皇后斜眼看向她,她的姿態向來不是做樣子,半新不舊的綢裙只這一會兒工夫,便被磨毛了。 她問道:“從小到大,我可曾罰你這樣跪過?” 寶珠面露愧怍,深深地低下頭:“不曾?!?/br> “那就起來?!被屎髲您Q氅里略抬起一條胳膊,寶珠托扶住了,同徐姑姑一道,送她回去。 只有太子執拗地站在原地,動也不肯動。 皇后走了兩步,停下來,寶珠感覺得到,她在微微發顫,又努力克制。 皇后走回太子面前,咬著牙問:“滿宮里都知道是皇帝看中的人,你要去向你的父皇討嗎?” “那您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往火坑里跳嗎?” 皇后“哈”了一聲,怒極反笑:“你只管把這話拿到外頭說去!” 太子自知失言,還要再開口,皇后已轉過頭不看他,吩咐徐姑姑一句:“將綏壽殿收拾出來?!北銕е鴮氈殡x開了。 綏壽殿是鳳儀宮東側配殿,太子幼時便在此處住過一段日子,眼下宮門已經下鑰,重新打開又要鬧出一番動靜,不如暫且在這邊歇下。 徐姑姑領路,太子一路走過去,頭腦逐漸冷靜下來。 明面阻攔不可取,就只剩一招禍水東引了。 只是依舊嘆息,寶珠始終不肯牽扯到他,始終要同他涇渭分明——她不依賴他,不信任他。 雞鳴欲曙。一夜未眠的,豈止鳳儀宮中三兩人。 賢妃得到了消息,起初亦是郁結于心,一不愿寶珠來分她的寵,二則怪皇帝為何至今還不廢后另立,輾轉反側了一宿,直著眼盯著床帳上的花紋漸漸清晰起來,她心里也有了新的主意。 何不順著皇帝的心思,且讓他高樂幾日,再慢慢透出風聲,讓他知道,自己的女人,原來跟太子有私情? 寶珠那小賤'人,當年替阮才人遮掩,如今便把自己填進去吧。 她不用人服侍,自己起了身,心情大好地梳洗打扮。用過早膳,四皇子來請了安,賢妃又處理了幾樣宮務,御前的人來了。 從前賢妃在御前也買通過幾個小內侍,譬如茶水上的填白,是她犧牲了春纖的終身才搭上線的,可惜上次都被皇帝清理干凈了,自那以后,這些御前的人越發漲了身價,好處打賞來者不拒,傳遞消息卻絕無可能。 眼前不過來個品級都沒有的小內侍,賢妃依然要好臉相對。 小內侍唱了喏,一張口便是崔太監說,八月十五中秋宴上,皇爺跟前須有個專門進獻鮮果的宮人,請賢妃娘娘統籌安排一二。 崔祥近來跟長禧宮走得近,這話說是奏請,不如說就是皇帝的意思,叫他拿到賢妃跟前賣個人情。 賢妃笑吟吟說“知道了”,吩咐宮人賞小內侍一個“五谷豐登”的香囊。 “五谷豐登”是五兩銀子,常來長禧宮的人都知道,這是最高一等的賞錢。 當然,這個最高是對他們這些催巴兒而言的,至于崔太監么,好處自然又不一樣了。 小內侍樂顛顛地回去復命,賢妃則斜靠著美人榻,支頤沉思起來。 今年中秋團圓宴,最好還是在行宮中辦——行宮里到底規矩不那么嚴,亭臺水榭也比宮中有韻致得多。 這些是用以回稟皇帝的理由。此外,賢妃總隱隱覺得,上一回寶珠在浣花行宮時,舉止不似平素那樣穩妥得硬挑也挑不出毛病,倒時不時地有點走神。 賢妃雖暫時還不知其中緣故,但有一點很清楚:寶珠那邊一有個風吹草動,太子難免就要分心。 皇后又不被皇帝允許赴宴,到那時鞭長莫及,太子的風光日子,也就該到頭了。 “…今年是大比之年,應考的江南學子乃是立國以來最多,無論如何,都把消息給我壓死了?!碧幽樕渚?,目光掃過座下一干臣子,即便不曾有意顯露威嚴,卻也足以令在場之人無不戰戰兢兢、喏喏連聲。 太子見狀,略緩了聲口,又問:“洪氏母女呢?” 負責監守歸命公府的孫千戶忙出列回話:“洪氏母女及李慎行均還不知情,臣已在府內外加派人手,務必不讓外頭的風聲吹進去半絲?!?/br> 太子“嗯”了一聲,又說:“從宮里派個御醫,今兒傍晚去歸義公府上給李慎思號號脈,記得將車夫和藥僮都配齊了,往后每日去一回,夜里耽擱晚了,住上幾宿也使得?!?/br> 聽得這番安排,堂下立著的眾人中,也有不寒而栗的,也有幸災樂禍的。然而個個心里都明白,沒有比這更好的法子了,一時無不齊聲而應。 太子心里頭仍頗不得勁,正猶豫著既然已經派了太醫,不如趁便給李慎行的小女兒也瞧瞧,左右小兒家嬌弱,有個頭疼腦熱的,不是大事兒,也夠做爹娘的折騰一陣,無暇他顧了。 這念頭剛生出來,小篆得了消息,走到太子身后,悄聲回稟說,九公主驚風了。 太子后背一凜,徹底打消了方才的想法。 正欲打發人過去探問一聲,送些藥材,又忽然反應過來,若是單純地病了,底下人不至于這點禮節都要他吩咐。 太子看了小篆一眼,遣散了眾臣子,聽他細說來龍去脈。 原來是今日劉昭儀去探望喬昭容,不知道說了什么話,被罕少駕臨的皇帝聽見了,竟一腳踹在劉昭儀心窩上,彼時九公主就在一旁,乍然受了驚嚇,當即暈厥。 第38章 .三十八蓮花顫 太子聽罷,問:“父皇現在何處?” “還在喬昭容宮里?!毙∽f:“劉昭儀雖已經被拖回梳月閣關起來了,非死不得出,皇爺對公主還是很歉疚的?!?/br> 太子沉吟片刻,道:“我去看看九兒?!?/br> 喬昭容住的長寧宮在鳳儀宮以西,與東邊兒的長禧宮正遙遙相對。這地方恰如其名,一年到頭都安靜得近乎靜謐,宮中沒有主位,因為喬昭容年紀最長,又育有公主,其余的低等嬪御們都以她為尊——許是人以群分,長寧宮里住的都是些恩寵稀薄的冷人兒,且大都是不爭不搶的性子。 喬昭容帶著個羸弱的九公主,一向過得默默無聞,倒也不失自在。 可這份與世無爭的安生,今日被打破了。 太子趕到時,端水熬藥的老婆子小宮女還是亂作一團,幾個御醫在次間低聲商議著,皇帝坐在公主寢間外側,喬昭容則守在女兒床邊,公主仍在不時地抽搐著。 太子上前向皇帝行了禮,沒來得及開口問一句,便迎上皇帝冷酷如霜刃的目光。 太子頓時了然。劉昭儀剛被關押,看守正嚴,派去打探的人總要些工夫才能知曉她到底說了些什么,不過,按父皇這樣暴怒卻強捺不發的情態,還能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