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寇司終于睜開了眼睛，臉上身上的痕跡也都被修復的差不多。

    他硬是從死亡線上撐了過來。

    這件事沒有人提起，從頭到尾都隱在暗處，就連手術都是讓機器負責。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么。

    白玉的尸體偷偷埋進了公墓，葬禮都沒有辦。

    死的悄無聲息。

    瘦了一大圈的白爾多走進寇司的房間，看著顏色更加灰敗的他，一臉期冀，寇叔，你偷偷告訴我，我一定保密，我哥他，是不是還在十四區沒出來？你們擔心這件事被別人知道，所以才不敢張揚？隨便弄了個假的騙大家？

    他說，寇叔，我就相信你，你告訴我實話好嗎？如果真的不能說，你幫我轉告他，我以后一定聽話，不亂跑，不惹事，我就乖乖等他回來，我什么都不問了，行不行？

    寇司看著他，嗓音像被刀磨過，透著深深的疲憊。

    他死了。

    后來。

    寇司給白爾多寫了一份詳細的死亡信息報告。

    因為白玉是醫生，寇司就請他幫忙治療身體內的感染源，想活得久一點。

    所以近兩年白玉一直都在研究關于輻射病癥的所有資料，尋找治療方法。幾個月前，他查到有個禁區，沒有被軍隊轟炸清理，只是封了起來，于是他就去了，想采集些輻射樣本，做實驗。

    但進去之后，卻不小心吸入了大量毒氣，當場斃命。

    所以。

    寇司在報告上說，白玉就是因為他才死的。

    白爾多攥著報告，在房間里坐了一夜。

    他一點都沒信。

    十四區。

    那封郵件里的十四區，是他攔截的那封。

    簡短的三個字，卻是死神的邀請函。

    被他親手遞到白玉面前。

    輻射樣本？

    治??？

    全都是假的。

    他們根本就沒想著要治病的事，寇司連遺書都已經寫好了，還買了塊最貴最豪華的墓地。

    科研所的下一任管理權也交到了白玉手上，讓他每天忙碌在實驗室，各種報表都是他過目。

    寇司早把所有后事都打點好了，白玉也根本沒有推辭，每天都忙在科研所，怎么可能有別的時間去研究輻射治療？

    白爾多看著這份漏洞重重滿是謊言的報告。

    把它扔進了粉碎機。

    幾天后。

    他拿著白玉的基因數據找到了竇米加。

    把所有錢都給了他，讓他造出一個和白玉一模一樣的智能AI。

    同樣受了傷瘸著一條腿的竇米加答應了。

    從白玉星網提取了所有數據記憶，都植入進新型AI代號A03的身體里。

    換了居所的白爾多站在嶄新寬敞的公寓里，看著眼前和白玉一模一樣的全息AI，歪頭笑了笑。

    真像。

    服務模式啟動。

    A03緩緩睜開眼睛，眼神疑惑，清澈的有些陌生。

    哥。白爾多輕聲喊。

    A03僵硬的回答，是。

    以后，你就叫白玉了。白爾多說，好聽嗎？

    好聽。

    雖然無法觸碰。

    卻每天都能看到。

    比以前見面的次數都要多。

    A03很聽話，按照設定每天早晨都去叫白爾多起床，坐在他對面看他吃飯，每時每刻都跟在他身后寸步不離。

    像個寵物。

    第53章 無聊的劇情。

    然而時間久了。

    他似乎將數據里屬于白玉的記憶變成了自己的。

    時常無意識去模仿他的言行舉動, 就連眼神都變得重合，和白玉越來越像。

    白爾多很多次，都差點以為一切都沒發生過, 就像從前一樣正常。

    但每次想碰白玉的手時，都碰了個空。

    他的脾氣越來越古怪。

    也漸漸變得陰晴不定，臉上再沒出現過笑著的表情。不再睡床，每天都窩在電腦中間，在黑客網里大殺四方。

    他很快就在黑客圈子里有了名聲。

    寇司知道AI這件事, 但沒放在心上，任他去做自己想做的。

    東葵卻很反對。

    他找到白爾多，讓他把A03這個人工智能銷毀, 卻遭到了強烈拒絕。

    差點被他拿槍轟出來。

    東葵：......這樣不行。

    寇司站在實驗臺忙手頭的活兒，你管他用什么AI，非要去找不痛快。

    那個A03和白玉長的一模一樣！東葵轉頭罵竇米加，你怎么回事兒！還真幫他造！

    竇米加虛弱的躺在沙發上, 我后悔了行不行。那個AI不知道被他設定了什么程序，系統完全沒漏洞，還他媽會反擊, 我現在腦子疼。

    他這叫自我麻痹！過于依賴那個AI, 他的狀態已經越來越差了, 瘦的不成人形！再繼續下去......東葵發愁的扶額。

    寇司語氣淡淡的，我們都沒有權利替他做決定。他頓了頓, 最好的辦法，是讓他自己來。

    不久后。

    奧利格找到了白爾多，讓他為財團做事，第一個任務就是獲取殘月信息，找到據點。

    這期間, 他很少說話，每天都對著計算機，把自己圈在小小的空間內。

    窗外霓虹燈閃耀，光卻未透進屋內。

    A03站在角落，專注的看著白爾多，半晌說道，小白，你該睡覺了。

    白爾多沒動，不要，這密碼我還沒破呢。

    A03語氣溫和，但是已經很晚了，再不睡覺，明天肯定起不來。

    他走過來，蹲下身要摸白爾多的頭，卻被他避開。

    一陣沉默。

    白爾多抬頭看著他，你想做什么？

    A03輕聲，想碰你。

    白爾多嘴角勾了勾，極盡諷刺，一串虛擬數據，還想這么多？他冷冷地說，做好你該做的事。

    第二天。

    他站在神經網領域，親手在A03臉上刺下字母。

    記住，你只是個記憶存儲器。

    像在提醒A03，更是在提醒他自己。

    還是平常的早晨。

    他再次醒來。

    熟悉的聲音就響在耳邊，離得很近。

    小白？該起床了。

    白爾多坐起身，看著身邊的A03，他臉上還有一串黑色的字母，眼角的笑紋彎彎的。

    身體卻好像從透明變成了實體。

    白爾多愣了愣。

    看著對面的男人朝他伸出手，掌心溫暖。

    小白，以后就把我當成你哥哥，好不好？

    他溫柔地說。

    屋內灑滿陽光。

    白爾多四處看了看，是熟悉的樣子，墻上的海報，面具，地上鋪的毛毯子，空氣里跳躍的浮塵。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他低頭，輕輕地笑了一聲，好啊。

    他坐起身，拿起旁邊書桌上的筆狠狠扎進了A03的手心。

    A03臉上的笑意微斂，變成了苦笑。

    你想起來了？

    持續許久的回憶，曾經的住所，都在瞬間坍塌，變成了碎片，露出它們背后的真正面貌。

    冰冷的白。

    無邊無際的白。

    A03站在不遠處，手心里的筆被nongnong的黑霧逼出，掉在了地上。

    他語氣哀傷，頂著白玉的臉，格外矛盾詭異，我是你哥哥，你竟然拿筆扎我？

    白爾多左右看了看，原來這就是洛奇領域里的記憶游樂園啊。

    我第一次來。他笑了笑，我以前從來沒想過要在游戲里殺人，這還是第一次。

    A03看著他，原來寇司早就想好，要在這個時候把記憶還給你了。他好壞啊。

    白爾多嗯了一聲，我也這么覺得。

    他聳肩，把我救回來還算計我，是他會做出來的事。

    他想讓你殺了我。A03語氣無奈，但我真的，很希望能跟你一起生活。

    白爾多沒吭聲，等著他說。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那就換種方式。他笑的又乖又甜，我們一起死。

    .

    地星財團燈火通亮，門口豪車停了一堆。

    內部的高層晚宴，整的陣勢大得很。

    奧利格走在最前面，跟在旁邊的不再是陸元究，而是姜柯，帶著她浩浩蕩蕩的一大堆人，氣勢仿佛是在押著犯人上刑場。

    奧利格：......你帶這么多要干什么，砸場子呢。

    姜柯壓了壓軍帽，來護駕??！知道您現在人手不夠，特意趕來幫忙的。

    奧利格一臉懷疑，這么好心？

    嘖，咱不是剛合作么，總得表個態。姜柯笑了笑，今晚不只是個簡單的晚宴吧。

    奧利格瞥她一眼，沒再說什么。

    大廳里擺著一張幾米長的餐桌。

    上面已經準備好了各種精美餐食，金碧輝煌的餐具旁各放著一杯酒，負責倒酒的機械人站在一邊隨時等著添酒。

    位子幾乎已經坐滿了。

    高層領導們來的還挺積極，沒等奧利格就吃上喝上了。

    奧利格也不在意，直接坐到首位，看了看兩邊空著的位子，嘆了口氣，問道，寇司呢？

    秘書回答，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姜柯往他旁邊一坐，別寂寞，我來替陸元究。

    奧利格無語的看她一眼。

    高層們看見他，都按耐不住了。

    你倒是說說，今晚要宣布什么事？國字臉的男人忍不住問。

    奧利格說，酒還沒喝多少，這么急干什么。

    梁文翰冷笑，這段時間你倒是挺器重寇司，怎么著？這就信任了？他之前可是當著新媒體的面兒抹黑地星，難道你都忘了？

    怎么會忘呢。奧利格喝了口酒，他那會兒對我有意見也很正常，畢竟誰都不能否認，他父母的死，財團責任最大，你們心里也清楚。平時耍耍脾氣，針對一下，無可厚非。但真到了大事上，他跟他爸媽一樣，不會那么幼稚拎不清。什么最重要，他心里拿捏的穩得很。

    所以，你這是要讓他加入內部參議會？徐陳敲了敲桌子，搞這么大排場，你到底想干什么。

    奧利格端起酒杯，先把酒喝了，我帶你們去看樣東西。

    仿生人計劃一直都沒公開。

    連內部的高層都不知道。

    他們對那個機密重地好奇已久，某些心里復雜的都沒老實待著，悄摸摸的找人打探，只是什么都沒探出來，連個話柄都抓不著。

    這個晚宴也讓人搞不明白，猜了一圈都沒猜著，這就是打算公布財團一直以來的秘密行動了。

    奧利格打開艙門，指著列車車廂，我可是把一切都準備好，這才讓你們坐享其成這么輕松的登上參觀列車。

    他嘴角上揚，看過后，你們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

    高層們一個個坐進去，架子都還端著，沒表現出來什么，直到他們看見玻璃外，每個房間里的克隆人，表情都發生了變化。

    這，這是......

    奧利格又開始了激昂的演講，沒錯！他們就是克隆人！用高級仿生人體內提取的新能源打造！純種銀血！

    徐陳：......什么血？

    奧利格頓了頓，我隨便起的。你們不必知道太多細節，只需要明白，人類將完成一步最偉大最無私的歷史跨越！

    ......

    梁文翰眼底的情緒看不分明，語氣倒是平靜，這就是你的最高機密？

    奧利格瞇著眼笑，怎么，看你沒怎么驚訝嘛。

    梁文翰也笑，我們又能怎么驚訝？這么大的事竟然瞞了這么久，肚子里只剩下煩悶了。倒是那個仿生人，我們能見見么。

    奧利格語氣虛假的無奈，仿生人可不行。那是我手里最大的王牌，給你們看了，在這牌桌上我還能混的下去？

    徐陳問道，這些克隆人你到底想用來做什么？

    奧利格扶了扶眼鏡，這就需要你們的商業渠道了。他說，我要上市。要把他們全部擺在櫥窗，明碼標價。隨買家做什么，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把這項新技術被全世界看到。

    后面的他沒有繼續說。

    但只要是商人，精明的滿腦子除了錢還有更大野心的商人，都會懂他的意思。

    果然。

    每個人都陷入沉思，卻被一個人插了話。

    原來這些克隆人被造出來的目的，就是賣啊，然后打出知名度？姜柯語氣透著諷刺，我還以為是多偉大的目標呢，原來就只是錢。果然，不愧是虹城第一財團。

    奧利格看她一眼，怎么，姜大隊長有不同的建議？

    列車停。

    等眾人站到玻璃房外時，姜柯才開口，我當然，是不建議你們這樣做的。

    奧利格皺眉，為什么？

    她指了指第一個房間的克隆洛芙二號，因為我想要她。

    那你買不就行了。奧利格冷笑，給你打折。

    姜柯無視標語禁止抽煙，直接點了一根，抽了一口，表情無奈，可我沒錢啊。她歪了歪頭，所以，就只能搶了。

    奧利格的臉陰下來，你可是軍隊的人，這么做對你沒好處。

    姜柯彈了彈煙灰。

    玻璃房的門突然一個個開啟，穿著和她一樣制服的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手里的槍口齊刷刷對準所有高層，一看就是早埋伏好的。

    姜柯咬著煙笑，我知道你在等誰，等陸元究，等寇司，還有他的吞食軍隊？她假裝抱歉，不好意思啊，你們那個訓練基地已經被我的人封了，陸元究的定位也被人故意屏蔽，一時半會兒肯定回不來。至于寇司，他來財團這一路，一定很艱難，估計得耽誤些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