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司面無表情，假的。

    竇米加：？？

    寇司說，白爾多，本來就是反社會人格，他如果進了殘月，絕對能當首領。

    竇米加：那你干嘛這么說？

    寇司語氣平靜，哄著玩。

    竇米加聲音哆嗦著，那個，那個炮，你什么時候給我？

    寇司：= =。

    通訊切斷。

    終于清凈了，沒再出什么幺蛾子。

    .

    廢城的居民已經陷入了沉睡，只有大篷車里的燈還亮著。

    三個機械體小身影對坐著，中間蹲著老貓，好像在用腦電波交流，氣氛肅穆又緊張。

    寇司提著餃子看進去，敲了敲窗戶，嘛呢，開會呢？

    老貓被嚇得跳了老高，剛才的威嚴氣場瞬間沒了，三個小機器人立馬站起來，有點手無足措，你、你又是來送禮物的嗎？別再送、送了......他們左右看了看越發狹窄的車內空間，這里已經放不下了.......

    寇司這才意識到，塞得是有點滿。

    除了滿墻的糖和畫，原先空白的地方已經沒了，卷著的國畫和詩經堆在那兒，擺的很整齊，還很新。

    他真的收了。

    只是，書并沒有被翻動的痕跡，畫也貼上了透明膜，保護得很好。

    寇司移開視線，他人呢？

    扁頭很清楚問的是誰，直接指了個方向，在廢城后面的黑石坑里。

    黑石坑？寇司挑眉，還真沒聽過這個地方。

    沿著這個方向走就能看見了。扁頭猶豫了下，唐老大說了，不能收禮，這些都是要給你送還回去的。

    寇司把餃子放到他們面前，懶洋洋地眨眼，我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盒子里裝的蝦餃，可以打開聞聞味兒，但是別吃，吃了機器身體會壞的。

    老貓和三個機器人：......

    唐缺更不能吃，他會死的。

    我們正要去找唐老大。扁頭指了指車頂上的燈，天太黑了，坑里很暗，得用車燈照明才行。

    寇司眉眼帶笑，那太好了，捎上我吧，謝謝。

    黑石坑離得不遠，但路和垃圾場的一樣難走。

    車身顛簸的好像在石頭尖上跳舞，寇司坐在車里放任身體搖搖晃晃，忍耐著不適問道，這么晚了他在那兒干什么？

    老貓把頭轉向別處，拒絕回答他的問題，倒是圓頭最憨，傻頭傻腦的回答，老大去灑水，扔臭彈，拿著耙子來回插。

    寇司：.......這是什么新型運動嗎？

    圓頭聲調高了好幾個度，老大說了！這是正經事！是他正在做的大事！你不要妄加揣測！

    寇司笑出了聲，文縐縐的，跟你們老大學的？

    圓頭哼了一聲，那當然，老大還教我們念詩唱歌呢！

    哇，這么厲害啊?？芩疽荒樋鋸埖钠诖?，那給我露一手？

    還真不怯場，說來就來了。

    圓頭清了清并不啞的機械嗓，我就給你作首詩聽聽吧。

    今夜星星不哭泣，點點光亮卻躲避，我的鐵皮沒淋雨，他搖頭晃腦地想了會兒，嗯......唐缺老大去種地！

    寇司慢悠悠地鼓掌，好詩，好詩。

    老貓：.......

    其他兩個：.......

    車到了坑邊就停了。

    外面一片漆黑，寇司等不及車燈打開就跳了下去，還沒站穩，就被一束暖洋洋的光刺了眼睛。

    是個手電筒。

    上世紀的老古董了，還挺破，纏著黃色的膠帶被男人握在手里。

    他的臉迎著柔光，是一貫的表情，困了吧唧的。

    你怎么來了？

    寇司瞇著眼看他，語氣透著細微的嫌棄，你穿的什么，真種地呢？

    好像在水里插秧苗的專用大號皮質背帶褲，還有一雙黑色皮靴，都沾滿了泥濘，肩上還扛著個鋤頭。

    車頂的照明燈啪一聲亮了。

    唐缺關掉手電筒，不慌不忙的介紹，這是防水工作服，犁地比較方便。

    寇司對腳下的泥又抗拒又反感，但身體卻很誠實，緊緊地跟在唐缺身后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坑里走，這種環境竟然還有土地？能種出什么??？

    唐缺沒回答，停了下來，彎腰在地上撿起一個東西，你送了我那么多禮物，按照禮數，得回報。

    寇司舔了舔嘴角，笑意風流，回什么？一個吻還是兩個吻？

    唐缺把手里那坨黑糊糊的東西托到光線底下，語氣認真，眼神溫柔，這個，送給你。

    寇司一看。

    是顆大白菜。

    似乎剛挖出來，還掛著幾坨黑泥。

    第40章 要抱一下嗎？

    黑石坑在幾年前, 確實是個坑。

    但經過唐缺的一番精心改造，它變成了一片勃勃生機的菜地。

    除了白菜，還有土豆和地瓜。

    他慢悠悠地給寇司介紹, 這半部分種的都是農作物，前面那片兒是塊干土地，我用木板釘了個圍墻，里面養了一只鴨子。

    寇司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你養了個什么？

    鴨子。唐缺很有耐心。

    寇司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種敬畏, 我小時候在書上讀到過，說是多年前有很多偉大的農民伯伯，他們能把特別貧瘠的土壤變成各種各樣的食物, 僅僅靠一雙手。我還以為，這只是傳說。

    他一臉崇拜，小老板，你好厲害啊。

    唐缺停頓了會兒, 有點不知道說什么，他竭力解釋，因為窮, 所以我買不起現在的糧食, 只能用這種土辦法。其實很簡單, 只是沒人去做而已。

    寇司不為所動，感嘆著問道, 小老板，你真的是神仙嗎？

    唐缺不想說話了。

    圍欄里的黃毛鴨子繞著圈跑，嘎嘎地叫喚，草堆成的窩里還有幾個奶白色的大鴨蛋。

    寇司驚呼，那是什么？

    唐缺拿鋤頭刨欄邊的干土, 是它下的蛋。

    寇司眼底的光簡直要溢出來，這是你孵出來的？！你真的好厲.......

    唐缺的眉毛狠狠抽動，可以了。

    一向愛干凈的寇司抱著粘滿泥巴的白菜，跟在唐缺身后跟屁蟲似的還在不停念叨，小老板，這些都是你送給我的嗎？你為了我，竟然承包了一片菜地王國！你要把這個王國送給我嗎？

    唐缺冷冰冰地回答，不，剩下這些我會拿到貧民窟低價賣。

    小老板，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最最最崇拜的人了?？芩菊Z氣認真。

    唐缺干完活，開始收拾土豆。

    沒有要休息的意思。

    寇司怕餃子涼了口感不好，沿著滿是光的土路，大步回了車上。

    他小心翼翼地把白菜放好，不顧車里三個小機器人和老貓詭異的眼神，提起早就準備好的晚飯盒又去強行干擾了唐缺的忙碌，拉著他爬上了車頂。

    然后獻寶似的把盒子端到唐缺眼皮子底下，嘗嘗？我特意給你帶的。他一臉寵溺的溫柔，好吃的話，可以在咱這片廣闊的土地里種種看，如果能種出一堆餃子來，我就學著做給你吃。

    唐缺：.......

    這個人類根本連基本常識都不具備，他意識到，那股奇怪的感覺又上來了。

    手在顫抖，陌生的情緒再次從身體深處蔓延，他緊皺眉頭思索，是哪出現了問題？為什么顫抖？為什么眼皮子都開始跳？

    這時，大腦神經被動接收了組織里傳來的一道聲音，是憤怒。

    負責消息傳遞的熊貓AI很會抓時機的突然出現，它語氣很驚訝，響在唐缺的大腦里，就像扔了個雷，你竟然產生憤怒情緒了？數據已經沖破了曾經的固有記錄，盡量壓制，你這樣會被察覺的。它提醒道，先吃個餃子，多次拒絕進食肯定引起懷疑，三個小時內清理就沒事?？芩具@個人很敏銳，關鍵時刻，不要功虧一簣。

    唐缺閉了閉眼睛，我知道該怎么做。

    熊貓奶聲奶氣，這個任務和你之前做的比起來，進度慢太多了。我得來看看問題出在哪兒。

    唐缺抬眼，看見寇司還捧著餃子一臉期待，抑制著神經衰弱般的波動，他接了過來，好。

    他平靜的夾起一個送進了嘴里，寡淡無味的像吃了一口白開水。

    很好吃。唐缺說，謝謝。

    熊貓小聲傳遞，查到了，翡翠蝦餃是偏淡香濃的海鮮味，油量少，海蝦和雞蛋的味道較重，吃起來無膩味。

    唐缺冷硬照搬，味道偏淡香濃，海蝦和雞蛋的味兒很重，不膩。

    寇司笑著擺手，眼底像裝了點點星光，不用品得這么認真，你喜歡就好。喜歡就多吃點，來，這三盒都是你的。

    吃三盒真的會死。

    只這一個清理起來就很麻煩了。

    嘖。

    唐缺把盒子放到一邊，我一會兒吃。其實，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寇司眼睛更亮了，你說，我聽著呢。他頓了頓，想談戀愛的事不用請求，我可以直接幫你完成。

    唐缺攥緊了手，不是這個。

    啊，那是什么？你說?？芩窘o了他一個我懂得的貼心眼神。

    唐缺語氣誠懇，基因公司派發了一個運輸的活兒，是給地星財團送人工植物，要送到地下工廠，但是進去的話，得過智能安檢，體內沒有植入身份芯片的快遞員是不允許進的。所以我想著，能不能幫我送進去，我站在門口等就可以。

    寇司嘴角勾了起來，就這事兒??？巧了，我正想跟你說來著，明天我帶你直接進，不用安檢，我也沒植入芯片，有特權。

    唐缺愣了一下。

    啊對了，今天我還把你推薦到了財團，你可以直接進去當員工，快遞就別干了，跑來跑去多累啊，而且.....之后一段時間，我會經常去那兒辦事，想著這樣就能，寇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能經?？匆娔懔?。

    唐缺正要回絕，就聽到熊貓嘶吼著激動，天吶，這個寇司真是太給力了，直接打入內部！任務肯定能提前完成！看來是我過于擔心了！唐缺！你快抱他一下！他似乎在翻資料，調查顯示！色.誘的關鍵就在于肢體觸碰！你快碰他！記得把身體溫度調高！天吶，沒想到你連這種任務都能做好！果然派你去是正確的決定！

    唐缺沒說話，開始強制清除熊貓的存在。

    熊貓語速加快，別清別清，我這就走，一定把握時機！跟他再親密些！這個人精蟲上腦！現在智商指數已經快接近負值了！

    唐缺有點煩躁。

    你連糧食都能造出來，去給他們當員工簡直屈才了?？芩緶惤?，溫柔禮貌，還善良勤勞，小老板，你真是個寶藏。

    他放輕聲音，好想占有你啊。

    熊貓退出神經通道時聽到這話，同情的扔了一句，這種華麗的形容詞簡直是在冒犯你，忍一忍吧唐兄。

    唐缺沉默了一會兒，都是假的。

    寇司看著他，嗯？你說什么？

    沒什么。

    .

    兩人之間似乎產生了和之前不一樣的東西。

    說不上來是什么。

    想當怪異。

    回到車里，三個機器人和老貓都保持著懵逼的姿勢盯著他們看。

    在這萬分奇妙的氛圍里，車開向了廢城。

    時間走的很快，再有半個小時就是深夜的十二點，寇司的老毛病已經有了冒頭的趨勢。

    他的身體開始僵硬冰冷，熱源正在一點點遠離他，逐漸被陰寒侵蝕。

    寇司強忍著變化，面上什么都沒顯，本來今晚還想睡在唐老板床上的，但是吧，明天確實有點忙，我怕早上會不想起來，就算了。

    扁頭愣著鐵皮臉，你睡過老大的床？他難以置信，這不可能。

    寇司揚眉，幼稚的跟他計較，真的，我睡過。他指了指角落那個掛了串丑玩偶的小榻子，就那個。

    扁頭狂拍自己大腿，聲調平著笑出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是老貓的窩啊哈哈哈哈哈哈。

    寇司：.......我不開心了。他轉頭問正在開車的唐缺，你的床在哪？

    扁頭搶著回答，指著窗臺邊的靠背凳，老大一直都是在那上邊睡的！

    寇司瞬間不在意自己睡過貓窩了，一臉的心疼，小老板，要不你搬我家得了，我有張大床，里邊兒還有水，躺著特舒服，晃晃蕩蕩的，在上面干什么都會很刺激很舒服。

    唐缺不搭理他，專心致志的開車。

    跟我睡吧，好不好，小老板？考慮一下唄，小老板啊.......

    在一路的噪音里。

    唐缺從中找到了平靜和淡然，面無表情的好像入了定。

    到了廢城。

    寇司終于要走了，站在大篷車門口跟唐缺磨嘰，你送送我好嗎？我車停在外面，離這兒還有很大一段距離，路太黑了，我怕黑。

    唐缺搖搖頭，不了。他把手電筒塞到寇司手里，拿著這個，明天還我就行。

    寇司還是不舍，我自己一個人會覺得害怕，你考慮考慮，不然今晚就去我家睡一晚？咱們喝點兒酒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