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病嬌世子沖喜的日常 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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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芍在旁邊伺候少夫人,卻見她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有意無意地瞄向少爺,心里不由想笑,少夫人是在船艙里還沒看夠呢。 “囡囡,你最愛的桂花露?!?/br> 這時,海氏給黎洛棲端來了一盅瓷碗,才把她注意力拉了回去。 一頓飯,趙赫延的臉色始終峻冷勿近,眾人好不容易熬完散宴,就聽楊兆騫說了句:“天色已暗,下官安排了廂房,等明日再派馬車送將軍和夫人回云溪村?!?/br> 楊兆騫的說話和做事向來滴水不漏的,趙赫延沒說什么,黎洛棲已經應承下了:“有勞楊大人?!?/br> 楊兆騫朝黎弘景作揖:“學生應該的?!?/br> 路上,海氏也一直牽著女兒的手,仿佛有說不完的話,方才女兒還嘰嘰喳喳不?!?/br> “囡囡可是困了?” 海氏見她沒說話,她了解女兒,每次吃過飯她就犯困。 “嗯……” 她應了聲。 “那今晚和阿娘睡嗎?” 跟在黎洛棲身后的一芍眉梢一挑,轉眸朝月歸使了個眼色。 黎洛棲抿了抿唇,她知道母親有很多話要問,于是點頭了。 下榻的客棧就在楊柳街,窗棱一開,能看到窗外的楊柳依依,春色融夜。 海氏關上了門,眼睛就控制不住地開始掉眼淚,黎洛棲忙抱著她:“阿娘,我回來了您還哭?!?/br> 海氏手帕攥在手里,咽了聲:“我就知道遠嫁苦,當初也不同意的,若不是陳家退婚……” “母親!” 黎洛棲忽然打住她的話,“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好……” 海氏性格溫軟,女兒都比她硬脾氣,“可是趙赫延……難怪當初會來求娶,原來是沖喜!這個青云道長真是凈不干人事!” 黎洛棲哄著母親:”好啦,阿娘,你小時候教過我一句話,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有時候呢,你覺得很糟糕的事,可能暗藏轉機呢?” 海氏讓女兒哄好了,笑著給她捋頭發:“反正看到你我才安心?!?/br> “叩叩叩~” 忽然,外面傳來一芍的敲門聲,“少夫人,我讓人送熱水來了?!?/br> 海氏也聽見了,朝黎洛棲說道:“侯府給你配了丫鬟,懶筋來了?!?/br> 黎洛棲防著母親捏她的腰,忙道:“沒有,我很多事都自己來的!” 海氏笑著搖了搖頭,就見一芍開門進來了,黎洛棲打了個哈欠:“阿娘,我先沐浴了,坐了那么久的船,你讓我歇會吧?!?/br> “知道啦?!?/br> 海氏見女兒進了凈室,這才走出廂房,往走廊另一頭走了過去。 熱茶燙出的水汽將黎弘景與面前年輕俊朗的將軍隔開,男人生就一雙狹長深邃的瑞鳳眼,氣勢奪人,哪怕是坐在輪椅上也讓人不敢直視。 黎弘景將熱茶倒入紫砂壺中,心里微微一嘆,可惜了。 “將軍,請?!?/br> “家父家母喚我阿延,岳父也這么喚我便是?!?/br> 黎弘景是位教書先生,脾氣溫和包容,此時雙手攏入白袍衣袖,面帶微笑:“如此我便喚你阿延了?!?/br> 趙赫延略微低頭,“父親喝茶?!?/br> 一個稱呼有時候可以改變很多微妙的關系,黎弘景抿過一口碧螺春,“小女出身寒微,當初侯府派人來迎娶,楊某實在受寵若驚?!?/br> 趙赫延斂下眉眼,“當時小婿纏綿病榻,并不知迎親人沒有說明實情,此次來揚州城,也是為了向二老請罪?!?/br> 聽到這話,黎弘景微微一怔,沒想到趙赫延會這般說,論家世,侯府要找一個沖喜娘子輕而易舉,更何況當時他也是因為青云道長那封信才同意親事的,否則…… “阿延和小女的感情……” “很好?!?/br> 趙赫延說。 “但是為父方才吃飯席間,看你的臉色似乎……” “我向來是這樣,不愛笑?!?/br> “噢……” 黎弘景了然,那他女兒喜歡嗎? “小女出身鄉野,雖然有青云道長向圣上保媒,但夫婿的心意,卻是另一回事。小棲是我與夫人精心養育的珍寶,沒有人會對自己孩子有半分不滿,然而晉安城的貴胄講究門第,幾乎不會喜歡一個對自己毫無幫扶的妻子。你和我說你們感情很好,對我卻沒有多少說服力,若不是你橫生變故,恐怕小女入不了將軍之眼?!?/br> 趙赫延修長的指腹挾起紫砂盞,來了揚州城當真與晉安不同,這里的人說話溫和,空氣濕潤,就連楊柳都能生出煙霧來,人見之,言談也會帶著些許耐心笑意。 趙赫延的指腹摩挲著紫砂盞,不知道在想什么,黎弘景在這場沉默中,等著一個答案。 眼下都到了揚州,可不怕他。 “夜光之珠,不必出于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于昆侖之山?!?/br> 忽然,趙赫延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地朝黎弘景落來,那雙沉靜微濁的雙眼驀然一怔,就聽眼前男子繼續道:“父親是教書先生,應當聽過這句詞,她甚得小婿心意,不知父親喜不喜歡?!?/br> - 廂房里一時寂靜,熱茶的煙霧消散,黎弘景看著眼前的茶盞出神,就聽房門再次被推開。 進來的是夫人海氏。 兩人對視了一眼,海氏給他燙了一壺茶,緩緩灌入杯中。 “夜光之珠,盈握之璧,看來你這位女婿是有備而來啊?!?/br> 黎弘景微微一嘆,接過夫人的熱茶,海氏笑道:“當初女兒出嫁,你還說若是過得不開心,便回揚州,家里養她呢。如今確實回來了,還給你帶了位女婿。就是……” 話到后頭,戛然而止,卻心照不宣。 黎弘景看自己的夫人:“當初若我是個殘廢,你嫁我前并不知曉,后面會悔婚嗎?” 海氏“呸”了聲,“你老糊涂了!” 黎弘景笑了笑:“是哦,我之前病成那般,你都沒悔婚呢?!?/br> “那不一樣?!?/br> 海氏皺眉,“侯府高門本就不易,她若是受委屈,我們根本護不住,就算那趙赫延有心護她,也怕無力?!?/br> 黎弘景微微一笑,“若是嫁一個四肢健全的,卻對我們女兒挑挑揀揀,你覺得哪個好?” 海氏被夫君一噎,心思倒是轉了過來,吐了口氣:“別提那戶陳家,有兒子了不起么!” 黎弘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們自然覺得自己的女兒是最好的,更何況阿延是為國征戰才落傷,你太過在意,反倒對不起人?!?/br> 海氏抿了抿唇:“拋開頭銜身份,我們看的是他這個人,若不是小棲說對她好,我今晚怕在女兒面前又忍不住哭了。真是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嫁給誰都是個憂?!?/br> 門外,一芍趴在門縫聽了個大概,趕緊回去一五一十回稟了少夫人,黎洛棲擦著頭發,面露愁容。 “就知道阿爹和阿娘會這樣!” 一芍:“那怎么辦啊少夫人?” 黎洛棲倒是不在意:“既然這么不高興,當初還讓我嫁人做什么呢。反正嫁給誰都一樣,我去晉安城還能少了他們嘮叨?!?/br> 一芍知道少夫人說的都是氣話,給她倒了熱茶,“但是,少夫人今晚還是要哄母親睡吧?” 黎洛棲“嗯”了聲,朝一芍道:“你去跟少爺說一聲?!?/br> 一芍早就通風報信了,只是眼下還得再做個樣子。 趙赫延的廂房在一樓的小院,是府尹特意安排的,倒是方便了暗衛行事。 “主子,這是月隱衛近日查到的關于黎弘景的身份,二十五年前搬來云溪村,一直在青山書院教授,門下弟子眾多,除了揚州府尹,還有之前上奏彈劾定遠侯府的諫官沈聽,此外,自大周開國以來,但凡科舉三甲,進士,都與青山書院有絲連關系?!?/br> 聽到這話,趙赫延眉梢微挑,手上密信在指腹間摩挲,“二十五年前呢?” 月影神色微斂:“毫無蹤跡?!?/br> 趙赫延將密信扔入炭盆,“除了朝廷,沒人能做得這么干凈?!?/br> 月影自知辦事不力:“月隱衛已經在盡快查明,只是有一點屬下奇怪,能教出這么多鳳毛麟角的人,可見并非池中之物,那為何他自己不出仕?” 趙赫延單手托腮:“有問題是好事,所以好好查,回頭告訴我為什么?!?/br> 月影:“……” 這時,門外傳來響聲,月影很快便隱入黑夜,進來的是一芍,小心謹慎地轉述少夫人的話。 趙赫延看著被炭盆舔舐殆盡的密信,說了句:“告訴少夫人,便說我已經與她父親談過話了,讓她好好陪母親?!?/br> 一芍見少爺完全沒有要挽留少夫人的意思,心里有些失落,她來之前就聽說過這揚州城風光迤邐,便是方才吃飯席間,與她搶著伺候的婢女都容貌艷麗…… 回來少夫人房間,便見夫人在與女兒說話,遂道:“夫人,我方才讓客棧給您燒熱水了,一會便送來?!?/br> 海氏生得溫婉秀麗,聽一芍說話時會面帶微笑地看她,“有勞了?!?/br> 一芍有些不好意思:“應該的?!?/br> 等夫人去了凈室,一芍忙道:“少夫人,少爺說他方才與老爺說過話了,讓你也好好陪母親?!?/br> 黎洛棲正在疊衣服,聞言一怔,“他和我爹說過話了?!說什么了?!” 一芍搖頭。 黎洛棲抿了抿唇,又看了眼凈室,“少爺住哪間?” “包了一樓的后院,少夫人要去找少爺嗎!” 她微搖了搖頭,但心里卻被他這句話吊了胃口,今日他在門外聽到了自己跟師兄的對話后,臉色就結霜了,也不知父親跟他說了什么…… 本來他們對趙赫延就有些許的介意。 煩躁。 夜里,黎洛棲跟母親說了不少體己話,一個勁地打哈欠,母親見狀就不說了,黎洛棲撐得眼皮都酸了,等聽見母親勻緩的呼吸后,悄悄掀了被子披上裘衣。 一樓后院,竹影橫斜,黎洛棲本來還在找趙赫延的房間,就見月歸守在門口,心疼地讓他回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