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文彥武捂著被捶的頭，訥訥地不說話。

    趙若歆看了看雙胞胎身上的衣裳，袖子明顯短了一截。倆男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身高時不時地就會竄一下?？蛇@衣裳，看起來還是去年這時候縫的。

    “陳姨娘沒給你們做新衣么？”趙若歆拽著彥文的袖子細細打量，好家伙，袖口都磨出白邊兒來了。

    “四jiejie?！睆┪浔亲右凰?，就哭了起來：“我跟彥文都好久沒見過姨娘了?！?/br>
    “姨娘呢？”趙若歆一怔，“她不在府上？”

    “姨娘還在她的小院里?！睆┪恼f，也拿手背抹起了眼淚，抽抽嗒嗒的道：“是我和彥武不住府里了。我和彥武現在住隔壁大伯的府上，和幾個堂哥住在一道兒。父親和祖母不許我們去見姨娘，一靠近院子就被攔下來?！?/br>
    “是啊，四jiejie?！睆┪淇拗鏍?，“大伯和大伯娘對我們一點都不好。大伯娘說三jiejie欠了他們銀子不還，然后她還要供我們吃穿，說天底下哪里有這樣的道理。她平時給我們的吃食里都沒有葷腥，連食盒都是和堂哥他們分開來的。你瞧，”他把自己rou嘟嘟的胖胳膊伸出來，委屈道：“我都瘦成這樣了?！?/br>
    “我也是！”彥文不甘示弱地也伸出自己的胖胳膊。

    趙若歆伸出食指和拇指，捏著把雙胞胎衣袖，把他倆的手臂拎來仔細觀看：“是清減了不少，但還是胖的?！?/br>
    彥文彥武低頭哭著哽咽，跟小豬崽似的委屈得直打鳴。

    趙若歆看著他倆埋頭啜泣的模樣，感覺一陣子不見，雙胞胎氣質上瑟縮了不少。兩人唯唯諾諾的，說話時也細聲細氣，哪兒還像當初耀武揚威小霸王的模樣。

    彥文彥武雖是庶子，卻一直是被充做嫡子養的。父親趙鴻德不止一次地說過，說他二房的門楣將來就指望彥文和彥武頂了?？扇缃?，被充做嫡子悉心嬌養的庶子，就這么跟累贅似的扔進了大房府邸。連五叔老爺家的表哥兒都住在翰林趙府，結果嬌寵疼愛的雙胞胎卻客居在隔壁長房。

    她父親趙鴻德，向來很會斷舍離的。

    “四jiejie，你說父親是不是不要我和彥文了？”彥武訥訥地，滿臉肥rou的臉頰上寫滿了被家長拋棄后的不安。

    彥文欽羨地望著屋子里的人：“父親現在對周姨娘生的彥彬最好，他是不是改要彥彬了？”

    “都什么亂七八糟的！”趙若歆說，“你們和彥彬都是父親的兒子，父親從前沒有不要彥彬，現在也沒有不要你們?！?/br>
    “可大伯娘說父親就是不要我們了?！睆┪涞痛怪∧X袋，滿身的喪氣。

    趙若歆深呼吸了一口，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了。

    從父親趙鴻德當初那么干脆地舍棄庶女趙若月看，他還真可能是把彥文彥武也當作垃圾給舍棄了。尤其是齊郡王楚席昂倒臺后，皇次子一脈的官員被連根拔起，怡紅院月婼姑娘的信息也跟著小范圍流傳開來。很難說趙鴻德是不是聽到了什么，然后把月婼姑娘視作自己的恥辱，連帶著也遷怒于曾經寵在掌心里的雙胞胎庶子。

    “四jiejie，你還要我們嗎？”彥武希冀地抬起頭。

    “嗯？”

    “三jiejie臨死前說四jiejie你是我們的靠山，讓我和彥文什么都聽你的，長大了也給四jiejie你做依仗?！睆┪湫⌒牡孛橹w若歆的臉色，訥訥道：“從前父親也說過，說府里跟我倆最親的其實不是姨娘和三jiejie，是四jiejie你。因為我倆遲早要改到先夫人名下做嫡子的，到時候四jiejie才是與我們一母同胞的親姐弟?！?/br>
    趙若歆：……

    “父親還跟你們這么說過？”她冷笑。

    彥文和彥武點頭，不明白嫡姐笑容中的含義，只覺得陰颼颼的。

    “四jiejie，你不會也不想要我們了，想要和彥彬做一母同胞的親姐弟吧？”

    趙若歆：……

    “放心，我不會和彥彬一母同胞的?！壁w若歆說。

    彥文彥武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證，雀躍起來。

    趙若歆看著雙胞胎發白磨邊兒的袖口，嘆了口氣：“你二人今晚就搬回府里住吧，不能總麻煩大伯娘照顧你們?！?/br>
    彥文彥武歡呼起來，興高采烈地互相擊著掌。

    “但是你們不能再住進陳姨娘的小院了?！壁w若歆一盆冷水兜下去。

    彥文彥武還小，性子還能掰過來。之前有趙鴻德特意充做嫡子的教養，哥兒倆的學識談吐其實都不算差，同齡人里勉強也算上游?？申愐棠镒鰹殒?，本身眼界學識都很有限，很難教導出什么大家之氣的孩子。加之經歷趙若月一事，陳姨娘性情大變，長久悶于小院里難免也會心生怨懟，就很不適宜再去帶孩子了。

    “為什么??？”彥文怯怯地問。

    “你們翻過春來都十二歲了，還想著住在女子后院么？君子不長于深宅婦人之手，你二人既已失了父親的寵愛，就更加應該奮發上進。別成天跟著今日一般，光聽兩節課就開始覺得勞累?！?/br>
    “我們知道了?！睆┪膹┪潼c頭，一句也不反駁，乖巧溫順得和從前完全不同。甚至趙若歆明明是訓斥的口吻說話，兩人聽了竟然感動地又抹起了眼淚，一副完全把趙若歆當成主心骨的模樣。

    “四jiejie?！睆┪男÷暯忉?，“其實我和彥武不是故意喊累的。就是每天都吃不飽，動不動就餓得慌，實在沒精神聽先生講什么?！彼樇t地看著趙若歆，充滿希冀地問道：“我和彥武今晚能吃rou么？我倆想rou都快想瘋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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