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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韶曜莫名所以地回頭,問自己的貼身侍衛:“欒肅,剛剛那女的是不是瞪我了?她是不是瞪我了?!” “哪個女的?”欒肅問道。 殿中女子太多,他一個都懶得關注,壓根不知道自家王爺說的是誰。 楚韶曜無語地看了一眼欒肅,又問符牛:“剛剛那女的是不是瞪我了?” “回王爺,是的!”侍立在后的符牛立刻恭敬回答。 作為御前侍衛里的副統領,符牛自小就是萬里挑一的存在。他一直認為自己比普通的欒肅更適合守護王爺,可惜王爺就是盲目信任打小養在身邊的欒肅,只讓他符牛當個馬夫。 明明是我更深情,你卻只愛先來的。 眼下欒肅在皇宮里神游天外,可他符牛卻是始終耳聽四路、眼觀八方地觀察在場眾人的一舉一動,不放過纖毫的一個微表情,就是為了萬一遇到個什么刺客,他就可以快欒肅一步的出手,就能夠向王爺證明他符牛要比欒肅要優秀百倍。 這不,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雖然他沒有先欒肅一步的抓到刺客,但是他卻先欒肅一步地看到了膽敢冒犯王爺的猖狂女子! 符牛立刻就利索干脆地回答,語調忿忿不平:“那女子確實瞪了王爺!” 楚韶曜勃然色變:“什么東西,居然敢瞪本王!” “就是!”符牛格外的義憤填膺,順手就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想要證明自己比欒肅更加的果決有魄力:“要卑職處理掉她么?” 趙若歆:…… 三皇子楚席軒看著離去的祖孫三人,稍作思索便匆匆對皇帝拱手道:“父皇,兒臣去送一送歆meimei?!?/br> “去吧,好好安慰安慰歆丫頭,不就是頭頂鼓了個包么,有什么?!被实鄄簧踉谝獾財[了擺手。 “是?!背幾妨顺鋈?。 趙若歆看著未婚夫楚席軒匆匆離去的背影,驀地又想起了那方銀鉤彎月的錦帕,以及楚韶曜那一句篤定的“趙家嫡女肯定要被辜負”,心頭一時不知是什么滋味。 三jiejie趙若月方才婉轉到百轉千回的眼神,分明是埋怨情郎時才會有的撒嬌眼神。既然如此,三jiejie戀慕的分明就是煜王楚韶曜。那么關于那方錦帕的最不堪的結果,或許就是她的未婚夫單箭頭地思慕三jiejie。 想到自己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有可能真正喜愛的自己的庶姐,且還是隱忍的單相思,趙若歆就覺得內心復雜難言。 宴席還在繼續,觥籌交錯,紙醉金迷。 月色如欲醉的濃華,絲竹弦樂在殿中的紫頂黃梁間環繞響起,靡軟的鶯歌燕舞似讓人忘記一切煩惱,歌女輕柔的吟唱使人流連忘返,然而楚韶曜卻覺得甚是無趣。 所有人都在歡聲笑語、舉杯換盞,各個臉上溢滿熱烈幸福的笑臉,互相冠冕堂皇地說著動聽悅人的話語,唯有煜王周身自帶冷氣,一方案畿便自成一個世界,與周遭的喧囂隔絕開來。 他自帶的陰戾暴虐氣息,使得無人敢上前與他敬酒,即便是諸位皇子出于禮儀排著隊向他祝酒,也都跟受驚的兔子般儀式化地祝完就跑。 明明是他們主動上前,可面上視死如歸的神情卻仿佛有人按壓他們強逼著敬酒。而哆哆嗦嗦地完成敬酒之后的瞬間,更是各個像是經歷了一場不為人知的凌1辱,仿佛他們喝下去的不是此次宴會主飲的上等梨花酒,而是什么砒1霜毒藥,如此滑稽荒誕。 楚韶曜慵懶地坐在輪椅之上,左手托腮,右手執壺,自飲自酌。他狹長的鳳眼微微瞇起,看那些姿容俏麗的歌女翩翩起舞。一雙雙藕節般柔嫩的白玉手臂在靡靡的絲竹音樂中,不斷舞出曼妙變換的優美姿態。 看著如此美景,楚韶曜內心想著:看這些傻逼搖搖晃晃地旋轉,還不如看他的廢腿歪歪扭扭的寫字。 這個念頭一出,宴席之上他幾乎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楚韶曜雖然耐性差,但對于這些宮廷宴飲多多少少還是可以忍上幾個鐘頭的,以往他最長甚至可以撐到中途下半場的時候才暴怒離席??山袢?,宴席才剛剛開始幾炷香的時間,楚韶曜便已經不想繼續了。 在過去,他都是一個人。 欒肅和其他下屬雖然受他信任,卻終究是個外人,更是他的下屬。在他們面前,楚韶曜無法暴露自己的真實性請與豐富情緒。至于外面那些畏他如虎,或是厭惡憎恨或是諂媚巴結他的其他人,更是不可言訴。 從始至終,他都是孤寂和荒寥的,像是獨自行走在漫無邊際的虛無與荒漠之中。 永遠都只能無趣地自飲自酌。 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的心緒無法為人訴說,外界的喧囂他又毫無興致,便始終看什么都是沒意思。 沒意思。 禮樂沒意思,射御沒意思,攝政沒意思。干什么都沒意思,就連呼吸都沒意思。 直到他的一雙廢腿有了靈智。 和欒肅他們再親近也隔著一層的下屬們不同,廢腿天然便是屬于他的。他們渾然一體、密不可分,是世間最為親密和無間的存在。 在廢腿面前,他可以暫時地泄露情緒放下偽裝,而又不用有所顧忌。 他黑白如古井般平靜無波的單調生活,似乎也因為廢腿靈智的出現而變得彩色生動。 思及此處,他很想離席尋個人聲稀少的宮殿,閑閑和廢腿聊會兒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