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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將恩仇放下,又得到真相答案。你不該再留著?!贝喝萃C咚土藗€眼色,祝眠當即出手點了謝華君的xue道,將人交托給謝見微。 她說:“沈叢是我父親。倘若四君山莊要論恩仇,就該我去面對?!?/br> 在她執意堅持下,謝見微帶著謝華君和沈叢的尸身匆匆上路。 七日后,春容與祝眠一同來到雪鴉嶺下。 四月初,雪鴉嶺下雪已消融大半,卻仍有些許濕寒。 蘭溶懷抱靜谷,發梢眼眉皆帶著濕氣,顯然在此等候已久。 春容見只有他,便問:“陸遠舟,江菱雨和楊蘊呢?” 蘭溶回答:“今晨已經離開,想必不會再回來?!?/br> 春容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便簡單許多。你要復仇,想要如何復仇?” “自然是血債血償?!?/br> “沈叢亡于蘭庭一劍??伤阊獋獌??” 蘭溶怔了片刻,這才發現,此刻三人皆是披麻戴孝。短短時間,江湖之中能扛鼎之人竟是去了大半。 “你今日來,要尋我復仇?”蘭溶問道。 春容搖了搖頭:“我只想了卻這樁仇怨?!?/br> “了卻仇怨,你我之間必有一人會死?!?/br> “倘若有另一條路呢?” “什么路?” “就此兩清?!贝喝菪钠綒夂偷?,“絕不再提?!?/br> 蘭溶有些茫然:“兩清?血海深仇也能兩清?” “有何不可?只要你我點頭,這世上難道還有第三個人,能來計較這些事情?” “可我分明能一劍殺了你?!?/br> 春容不慌不忙,含笑回應:“我死之后,他也能一刀殺了你?!?/br> 祝眠的刀仍在鞘中,卻已足夠震懾對方。 蘭溶道:“倘若再給我十年,我不會怕他的刀?!?/br> 春容搖了搖頭:“你有選擇可以不必怕他的刀?!?/br> “義父義母養育我成人,授我劍術,我怎能兩清?又該如何向師兄弟們交代?” “陸遠舟愿意撫養蘭姵長大,江菱雨可以為蘭溪守靈送葬,林靜能夠饒恕當年參與滅門的殺手。那么在你我之間,今日兩清,又何嘗不可呢?” 蘭溶遲疑許久。 “兩清可以。在此之前,我要與他較量一場。無論輸贏,都算為此事劃上句號?!?/br> 蘭溶出劍,祝眠出刀。劍術奇才與第一刀客的對決,雖二人未盡全力,卻仍是一場精彩的較量??上н@世上,只有春容一個觀眾。 “沈小姐?!蹦克痛喝蓦x去時,蘭溶忽然再度開口,“倘若午夜夢回,義父義母斥責,我該如何?” 春容道:“不會。蘭夫人會很高興,高興這些困縛人不得安寧的仇怨能夠就此消失?!?/br> “義父呢?” “蘭莊主自然是聽從蘭夫人的。她說好,便好?!?/br> 春容與祝眠攜手同去,兩人一騎,奔于曠野。 嶺北四月剛入春,新草嫩芽剛起,擁著馬蹄一路遠去。盡處天幕低垂,柔和日光畫出幽藍弧線。風波平息,風光正好。 “祝眠?!?/br> “我在?!?/br> “真好?!?/br> “你說好,便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①《列子·湯問》 第66章 大結局 細雨如織,揚起一掛輕紗,籠上云髻。 繁花似錦鋪道,經雨潤澤,洗去塵埃,愈顯清麗。馬蹄在花團錦練前停蹄,二人下馬。春容謹慎避開花枝,與祝眠一同,小心翼翼行入此間深處。 沈叢葬在這里。 新起的墳塋,連歷幾場暮春小雨,已抽出不少綠芽,有花有草,熱鬧得緊。 她撐起一把紙傘,遮在墓碑頂上,頗有幾分打趣意味道:“您年歲不小了,可淋不得雨?!?/br> “別怪我們來得晚,沒趕上送您最后一程?!彼p聲說著,“實在是離開雪鴉嶺后,回遲州時被一股流寇攔住,頗費了番功夫。想必您也不會怪我。若真要怪,就怪他?!闭f著說著,她抬手回指立在身后為她撐傘的祝眠。 祝眠訕訕道:“是該怪我?!?/br> “但他也不是誠心的?!彼州p嘆一聲,“就像您喝多了酒總要唱兩段,他一上船就免不得要暈。流寇們擄了幾個百姓上了船,這便多費了些時間?!?/br> 她拿出布帕,將墓碑上的水珠一點一點擦拭干凈,絮絮叨叨講了許多。 講到最后,她撫摸著墓碑落款處,刻著沈輕輕的名字。而真正的沈輕輕,就被葬在不遠處的地下。父女二人,在此團圓。 祝眠望著墓碑落款,雪鴉嶺之后,他已將易容卸下。但春容仍戴著面具,仿佛已經習慣了這一張臉。她仿佛很喜歡沈輕輕這個名字,這個身份。 墓碑上的雨水已將布帕完全打濕,她婉婉笑著,舉起帕子,一點一點擦拭著面頰。她將臉上覆蓋著的偽裝層層卸去,最終,以自己原本的面容面對著沈叢的墓碑。 她說:“換了張臉,我還是你的女兒,你不能賴賬?!?/br> 祝眠稍有動容,雨傘微傾,傘沿雨珠成串,砸上春容舉著的紙傘傘面。細雨跳珠,亂次滾開,沒入泥土草根之間。 他想,她確實與從前大不相同。 “這些年,我換了名字,改了戶籍。從人人喚我春容,到人人喚我沈輕輕。從軟玉樓的娼籍妓|女,到沈家院的江湖俠女??煞置魑疫€是我,仍是這副軀殼,仍是這顆心,這縷思想與魂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