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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袁老師與江家決裂,凈身出戶,這些年老死不相往來,是為了他,才幾次寫信向兄長尋求救助。 她還在的時候,我從不覺得自己有多喜歡她,也未嘗意識到她有多愛我。 袁老師的聲音像是溫和的水,無波無瀾,卻嘗遍百味。 可是當她離開了,我整個人仿佛著了魔,每一分每一秒都心若油煎,甚至連呼吸都會想到她對我的點點滴滴 我對她的愛意,在她離開后到達巔峰,無孔不入。 我從那一刻才恍然驚覺,時間,距離,身份,都是最不值一提的桎梏,短暫的分別也稱不上離別。 永遠無法跨越的離別,是生死。 陸彥驚愕得久久不能回神。 這世上最為痛苦的感情,無外乎是深深眷戀之人與世長辭,自己心中經年累月的愛意才開始山呼海嘯。 袁老師苦笑搖頭。 小彥,有時候,答案并不那么重要。 至少,人應該向著自己的本心,拼盡全力奔跑一次。 他拍拍陸彥的肩,語氣輕快。 方才不至于抱憾終生。 車子很快來到了醫院,陸彥一路腳步恍惚地進了劉醫生辦公室。 醫生,請問您有什么東西要給我? * 晚上八點。 近日來行程愈發繁忙的江照眠又接到一個臨時的通告,剛剛卸了發飾的小兔子瞬間炸了:不行,我有急事! 經紀人急匆匆跟上去阻攔:嘿??? 你能有什么急事,你又沒談戀愛!她一把攔住。 剛才忙于工作,一直沒看時間,江照眠這會兒急得眼圈都紅了。 攝影棚的人見她脾氣軟好溝通,向來只聽性格強勢的李念白的話,一切很快準備就緒,就等著江照眠來加班了。 你怎么又要走???我沒和你說清楚嗎? 李念白左攔右擋,嗓音尖利。 小兔崽子你可給我想清楚了,這可是別人耍大牌留下的好活兒,我們趁機頂上去,那可就今時不同往日了,你想不想逆風翻盤了? 她現在趕過去都不知道陸彥在不在,若是再磨蹭下去,那人的飛機都起飛了。 和三年前一樣。 和三年前一樣 恐懼與驚慌圍繞在心頭,江照眠濕紅的目光閃爍幾下,她捏了捏小拳頭,忽然開口,軟甜聲線緊繃:對不起,李姐。 李念白一愣,預感不妙:什 一件外套猝然甩到了她臉上,視線頓時漆黑,心急如火的經紀人嚇得大叫一聲,轉個身的功夫撞翻了一片攝影場地的架子和工具,現場亂作一團。 娘了個腿,兔崽子跑了! * 江照眠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跑過這么快,十一月冷風獵獵,呼呼往衣領里灌。 依稀間,她臉上一片濕熱。 隨手一抹,竟然沒察覺到自己什么時候哭的。 一絲絲涼意在手背蔓延,今年的初雪竟然讓她趕上了,細碎的雪花像是銀白亮片,從漆黑夜幕中一片片隨風飛下,在昏黃溫柔的路燈照耀下閃閃發光。 往來的行人又驚又喜,紛紛驚叫:下雪啦! 唯有她滿臉淚痕,打不到車,干脆一咬牙往游樂場跑去,好在距離不遠,不多時就能到,急得暈頭轉向的小兔子還從路邊買了朵花。 買完花,手機剛好沒電,不能給陸彥打電話了。 此時,江照眠覺得自己這三年來真是毫無長進。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買花,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什么急什么。 陸彥那個狗男人,性格那么差,也就長得好看點身材好點有錢點 走就走了。 可她為什么這么害怕啊 她真的害怕。 一遇到他,自己就輸了,完完全全潰不成軍。 江照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了空無一人的游樂園時,看了好幾眼都并未瞧見陸彥的人影,淚痕風干的小臉神色恍惚而空白。 腳步慢慢停了下來,凌亂的呼吸也逐漸平穩。 她吸了吸鼻子,看著手中那支被冷風吹到只剩下廖廖三片花瓣的紅玫瑰,整個人瞬間也蔫了下去。 就在這時,一雙筆直修長的腿映入眼簾。 江照眠迷茫抬起眼,便見漫天沸沸揚揚的細碎晶瑩的雪花中,一襲黑色風衣的高大男人朝自己一步步走來,步伐堅定沉穩,冷峻的臉上神色淡淡,懷里似乎夾著一本書。 男人漆黑濃密的俊眉上都掛著淺淡雪花,發頂亦是如此,不知在這里等了多久。 游樂場夢幻般的燈光下,英挺好看的眉眼垂下,眸底映著她的身影。 他輕輕叫了一聲:小姐。 望著陸彥的臉,她一時間忘了呼吸,腦中空空的,自然早就忘記自己是來取醫院交還給她的物品了。 江照眠目光微顫,精致的小鼻尖紅紅的。 一開口,軟糯的嗓音別扭得不像話,哼哼唧唧:等很久嗎?頭上都白了,成老頭子了 陸彥只是靜靜垂眸望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