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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眠后知后覺感到上當,想收回剛才那句話也來不及,她眼眶紅紅的,又要涌出淚意:你的傷至少先處理一下,我去叫蘇荷拿藥 手腕讓人輕輕攥住,江照眠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陸彥沾著血色的薄唇張了張,猶豫半晌,才輕輕問道:那小姐,還生我的氣嗎? 一句話說得又輕又小心,可憐得要命,鉆著空子也能往她心窩里戳。 江照眠想說不生氣了,卻又不好意思,眸光閃爍幾下,隨后,rou嘟嘟的粉唇撅起,飛快甩下一句:我不知道。便兔子似的躥了出門。 小主人別別扭扭的模樣讓陸彥心情大好,他甚至起身走到門口,欣賞了一下那人去找藥箱的惶急背影。 實在可愛至極。 老大?一道驚異的聲音響起。 陸彥轉眼看去的瞬間眸光也冷了下來,便見提溜著小藥箱的郝東希站在他身邊,似乎是看了他半天。 此人十分睿智地瞇起眼,摩挲著下巴:嘶,我聽說你被程瑞清打了一拳 怎么一副被打爽的表情? 陸彥:。 謝,馬上讓你也被打爽。 * 今天收工不算太晚,因而即便發生了程瑞清那個小插曲,江照眠睡下的時間也才不到十二點。 然而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 她夢中并不是數年前的殺人狂魔和潮濕陰暗的房屋,而是一個蕭索荒涼的山林。 即便在睡夢中,江照眠都能感受到那份死寂與凄涼。 她像是忽然開了上帝視角,成為了一名看客。 落葉蕭蕭里,江照眠清清楚楚看見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氣喘吁吁地挖著坑,男孩身形消瘦孱弱,一看就不是身體健康的人,挖土的過程中時不時就要停下來休息,偶爾還會痛苦地捂著心口,發出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那個坑已經很深很大,大到足夠容納一人,應當是花了他不少時間的。 江照眠愣愣地看著那個男孩,但是她不能說話,不能彎腰,完完全全是一個透明的旁觀者。 男孩激烈咳嗽后,抬起了蒼白消瘦的臉。 江照眠瞳孔驟然縮小。 陸彥! 這是 這是十二三歲的陸彥! 男孩看著耗時彌久的坑終于完工,揚起嘴角,露出了個苦楚的笑。 而后,慢慢地躺進了坑里。 眼中像是解脫又像是絕望。 他開始一點點扒著周圍都土,試圖將自己埋起來,殘陽冷冽,江照眠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冷意,渾身止不住顫抖。 她知道陸彥想做什么了 陸彥 陸彥。 陸彥! 可是無論她如何嘶喊,男孩的動作都未嘗停止,他要自盡。 受不了病痛貧苦的男孩選擇離開這個荒謬可笑的人間。 她想救他,她要救他。 于是在夢中不斷喊他的名字,告訴他幾年后就可以來到江家,和她一起生活,可是夢中什么聲音都難以發出,連江照眠都慢慢陷入輾轉痛苦的絕望中。 不要 胸口好似燒起一團火,近乎將她融化,江照眠驀地尖叫一聲,從床上坐起。 四周黑漆漆一片,寂靜無聲,唯有她的呼吸聲在激烈的顫抖。 狂亂的心跳久久無法恢復平靜。 江照眠雙手冰冷地摸起手機,給陸彥發了一條消息,兩分鐘后沒有得到回應,她轉手在四人的工作小群里發了條消息。 [小老板:都睡了嗎?] 熬夜修仙黨蘇某人很快回應。 [蘇荷:還沒,那倆去隔壁街的音樂酒吧了,郝東希非要問陸彥拍戲耍帥是什么感受,這會兒估計不會回消息] 屏幕外,江照眠蹙眉。 [小老板:酒吧?] [小老板:都什么鬼作息] [蘇荷:音樂清吧,唱歌的吧?小姐你要去嗎?(興奮.jpg)] [小老板:不了,睡了哦] 黑暗中,江照眠縮在被窩里睜著眼,身體逐漸冷卻下來,可是眼前一幕幕都是少年時期疾病纏身的陸彥絕望自盡的樣子。 她之前聽爸爸提起過這件事。 陸彥在十二歲的時候,山村閉塞,沒錢治病,整日靠著一口氣吊著,被父母拋棄的他已經當了好幾年的孤兒,早就心灰意冷。 他的確選擇過自殺。 只不過后來被人救下了。 看著陸彥現在強大冷漠的樣子,很難想象到他無助絕望的少年時期有過那樣的選擇。 江照眠仿佛親眼目睹了他生命的流逝,心臟抽痛,想要嚎啕一場,眼睛卻干澀發緊,她只想快點見到他。 她想他。 二十分鐘后,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江照眠提步進了音樂清吧。 午夜后半場顧客并不少,好在這家酒吧環境靜謐,音樂也舒緩閑適,溫柔昏暗的燈光里,時不時有顧客坐到話筒前唱歌。 江照眠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點了一杯牛奶。 目光四下逡巡,試圖找到陸彥的身影。 恰好一首歌結束,緊接著,一陣溫柔低緩的鋼琴前奏緩緩響起。 在一聲熟悉的老大快上啊的起哄中,她看見身形外貌都十分引人注目的男人起了身,笑罵了一句,然后從容坐到了話筒前,一條長腿閑閑散散踩著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