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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支撐著自己爬起來,心中一片荒蕪,唯一的念頭就是去找戚卓殊,去問出那個問題。 他想要抓住一點希望,即使很渺茫。 只是真正見到她,對上她的目光,他又迷茫了。她總是時遠時近,喜怒無常,在他墜入深淵時將他拉起,卻又在他高興時將他親手推下。而他掙扎在二者之間,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為什么不放棄呢。 放棄吧。 他這樣對自己說。 但偏偏他看到了那幅畫。那幅他在心中描摹了千萬遍,付諸筆端時仍覺不能展現她萬分之一神采的畫。就像中學時窩在墻角的少男,突然看到少女披著陽光走來。 他彎起嘴角。即便臉龐已經被青紫覆蓋,腫脹得不堪入目,可當他笑起來時,沒有人會注意他的臉頰,只會情不自禁地對上他柔軟的目光。 他微垂眼睫,又在柔軟中雜糅了一絲對外隔絕的疏離,輕輕說:“你聽到了吧,我受傷的事?” 蕭言晏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 戚卓殊說:“聽到了?!?/br> “那么,”他抬眼,直直地看她,認真問:“你介意嗎?” 戚卓殊有一瞬失神。很奇怪,他有一雙和李夏景相似的眼睛,可即使模糊他們的面龐,她也不會將他們混淆。李夏景絕不會有陸嘉禮這樣純粹的眼神。 她想笑,也就笑了,說:“當然不介意?!?/br> 陸嘉禮也笑起來,眼中亮起柔和而不灼目的光:“那你還記得我們約定的畫吧?!彼f:“我會盡快畫完交給你的?!?/br> “好啊?!逼葑渴庑Φ?。 陸嘉禮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像枯木回春。仿佛痛感消失,他站起身,步伐緩慢地走到戚卓殊和蕭言晏面前,第一次將目光投向蕭言晏,臉上沒有了任何表情,說:“記得還錢?!?/br> 蕭言晏懶洋洋說:“放心,不會欠你的?!?/br> 陸嘉禮又轉向戚卓殊,鄭重地道聲再見,離開了她的家。 看著眼前廣袤的天地,明明身體還疼痛著,可他的心胸卻寬廣起來。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發現過往的執著并沒有必要,只會將他和戚卓殊捆綁太死,哪怕不懷著獲得回報的心態去付出,也依然透著咄咄逼人的味道。 她們的關系本可以輕松一些。她喜歡他的畫,他便為她作畫。這樣就很好。 陸嘉禮嘴角不自覺上揚,回去的路程也沒有那么痛苦,走進家門前,他還為最新建立的關系感到滿足,可剛進門,對上陸琮的臉,所有開心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和陸琮的關系早已劍拔弩張,次次談話都針鋒相對,最后不歡而散。然而與陸嘉禮偏激不同,陸琮更加老練,無論陸嘉禮如何刺痛他,他都能平靜應對,最多罵一句滾??山裉斓乃雌饋碛行┎煌?。只是這么站在門口,他身后的一切對陸嘉禮來說便都成了深邃的黑洞。 陸琮緊盯著他:“誰干的?” “不用你管?!标懠味Y硬邦邦地說。 “我說的不是這件事!”陸琮冷笑一下:“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出了這么大的事兒還能瞞著我?,F在視頻已經鬧得全網都是,這下好了,全天下都知道我陸琮的兒子不是男人!” “原來是這件事啊?!标懠味Y覺得諷刺。 陸琮大叫:“到底是誰干的!” 陸嘉禮面無表情地說:“我不知……” 話音未落,陸琮抬手便是響亮的一巴掌!掌陸嘉禮一個趔趄向旁邊倒去,被鮮血黏連的傷口迸開,血重新流了出來,從下巴頦滴下去。 他擦掉嘴角的血,笑了:“我捐腎的時候你只會冷嘲熱諷,現在知道我做不成男人,終于激動了啊?!?/br> 陸琮惡狠狠說:“你做不成男人,還覺得很驕傲??!” “是啊,我當然驕傲?!标懠味Y說:“至少我沒法逼哪個女人給我生孩子,也不用擔心哪個女人生下孩子就離開——??!” 陸琮一腳將陸嘉禮踹飛出去! 陸嘉禮砸上大門,又落下來,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只不住地咳嗽著。每咳一聲,胸肋間的疼痛就多一分。他摸索著,果然發現肋骨斷裂,不禁笑起來。更多的血流下來,滴答滴答地積成了一汪。 陸琮對他的傷勢視而不見,咬牙切齒說:“我問你最后一遍,到底是誰干的!” 陸嘉禮從牙齒中擠出話來,一字一字說:“我自己撞的!” 陸琮瞪了他半晌,笑了:“你要不是我兒子,我早把你剁了喂狗!” 他掏出手機,撥出電話,不知道打給什么人,要求對方調查這件事。聯系妥當,才施舍陸嘉禮一個眼神,冷冰冰說:“骨折了吧。正好,接下來你就給我在醫院好好待著養傷吧?!?/br> 第35章 紋身 我救了你。 陸嘉禮離開后, 戚卓殊便搬了椅子到畫像前,把它取下來,重新放回臥室??吹竭@, 蕭言晏再傻也明白, 她把畫換到客廳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因為想要陸嘉禮看見。聯系陸嘉禮說到的約定,顯然戚卓殊是在提醒他繼續作畫。 想通了這些,蕭言晏酸道:“你這么確定他會過來?” 戚卓殊坐回沙發,不以為意說:“試試唄?!?/br> 蕭言晏也坐下來, 吞吞吐吐問:“你真不介意?他都變成那樣了!” “哪樣?”戚卓殊看他:“那東西對我又沒用,我為什么要介意?”頓了頓,說:“最多算是殘次品?!?/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