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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卓殊卻綻開粲然的笑容,說:“你送的畫我很喜歡?!?/br> 陸嘉禮微愣,既而笑起來:“你喜歡就好?!?/br> “你能多畫幾幅嗎?”戚卓殊問:“我買?!?/br> “當然可以?!标懠味Y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說:“我送你?!?/br> 戚卓殊計劃著如何將自己的畫像掛滿房間,隨口問陸嘉禮怎么想起送畫,耳朵敏銳捕捉到他的回答,不禁問:“蕭言晏?” 陸嘉禮點頭。蕭言晏借錢的時候他才發現,就像陸琮說的那樣,他吃陸家的住陸家的,離開陸琮就什么也沒有。他的處境和蕭言晏沒什么兩樣,全副身家只寄托在那點渺茫的父子親情上。他需要足夠的錢,離開陸琮也能養活自己,也能幫助朋友——不至于讓蕭言晏向戚卓殊伸手。 戚卓殊意味深長地打量他:“你對朋友真好?!?/br> 陸嘉禮不自在地說:“大概因為我朋友很少吧?!?/br> 這對話似曾相識,像她也曾說過。但戚卓殊想不起來了,便放棄思考,去勾水杯。陸嘉禮幫她倒了杯水,戚卓殊接過說聲謝謝,又低頭去看手機。 戚卓殊沒有聊天的意思,陸嘉禮也不善打開話題,病房中一時安靜,直到戚卓殊的手機震動聲響起,提示她來了消息。 她點開看了眼,消息來自江行舟,一個問號。 她想起什么,眼神在陸嘉禮身上落了落,又掃過病房,像找什么東西。陸嘉禮問她時,她的目光定在飲水機上,說:“沒水了?!?/br> 陸嘉禮明白:“我去叫水?!?/br> 戚卓殊瞅他出門便打開電腦,發起視頻。過了好一陣才接通,屏幕里顯示出李夏景的模樣。他正睡眼蒙眬,聲音迷迷糊糊:“什么事?” 話已出口,眼睛才瞄到屏幕,頓時清醒過來:“你的頭怎么了?” 戚卓殊說:“爬山摔了?!?/br> 李夏景無奈嘆息:“怎么摔的?嚴重嗎?” 戚卓殊道:“就那么摔了。不嚴重?!?/br> 李夏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問:“我能看下醫生開的單子嗎?” 戚卓殊答:“不能?!?/br> 臉上笑意消失,李夏景目光深邃,半晌又問:“不想我知道?” 戚卓殊點點頭上繃帶:“你已經看到了。腦震蕩?!?/br> 李夏景沒說話。 “不信拉倒?!逼葑渴獠荒蜔┑匕櫭迹骸皰炝税??!?/br> “等等,”李夏景連忙說:“我信——” “水來了?!绷硪粋€聲音打斷了李夏景的話。 陸嘉禮艱難地提著水桶,磨蹭到床前。察覺戚卓殊看來,他耳垂一紅,鼓起十分力氣,猛地將水桶抬起,一鼓作氣扣上飲水機——但中途脫力,水桶頓時砸了下去。 “啊?!毖垡娝皩⒁业侥_尖,陸嘉禮下意識躲開。只這片刻功夫,水桶下落的沖勢忽然減緩,他愣住。 戚卓殊大叫:“用力!” 陸嘉禮陡然回神,重新抱起水桶,配合著戚卓殊的托舉,終于將它正正當當地放上飲水機。陸嘉禮長出一口氣,回頭對戚卓殊笑笑:“謝謝?!蹦抗庥|及什么,他的笑容逐漸消失。 盡管陸嘉禮很快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可戚卓殊有所察覺,回頭時發現,視頻仍在繼續,屏幕中李夏景正靜靜地看著她,或者說陸嘉禮。 戚卓殊皺眉,當即掛斷視頻,像無事發生似的,說:“你沒干過這事兒吧?!彼钢罢f:“你可以把它放倒下,滾過來?!?/br> 很簡單的辦法,但他沒想到。陸嘉禮抿唇笑笑。 戚卓殊甩了甩胳膊。飲水機離病床稍遠,本來就不好使勁,她又有些體虛,剛才驟然發力,現在又有些頭暈。刷了一會兒手機,仍堅持不住,便又躺了回去。 可陸嘉禮的心卻亂了。見到李夏景的瞬間,他便想通了先前的事。戚卓殊故意支開他,是為了和李夏景視頻??伤€是不小心闖進鏡頭,對上了李夏景深沉的目光。那目光提醒他:李夏景是戚卓殊的男朋友。 那么他現在在做什么?明知戚卓殊有男朋友,他卻為她的笑容魂牽夢縈,想洗刷掉自己身上的頹喪,滿懷笑容地和她從頭開始。 簡直令人不齒。 但是……陸嘉禮情不自禁地抿著嘴角笑起來,目光變得柔軟:她喜歡他的禮物。 那是她們初次約會時,她刻在他記憶中的永不褪色的畫。他記得她拉開弓弦時每一點細微的表情和每一處肌rou的走向,還有她堅定執著的眼神。他心中還有無數這樣的畫,他愿意全部畫下來送給她。 陸嘉禮陷入回憶,像曾經很多次那樣,用曾經的快樂來彌補眼前的缺憾,靠辛苦積攢的甜蜜,挨過細密漫長的苦澀。 這樣他就可以保持微笑了。 只是這次的沉浸并未很久,他被細碎的聲音喚醒,發現是戚卓殊在呼喚。她像在做噩夢,又像在做美夢,人已經滾出被子,卻將被子卷當作救命稻草一樣抱緊,仿佛能以此獲得強烈的安全感,然后露出欣慰又勉強的微笑,口中低喚著什么。 相似的情景,陸嘉禮曾經見過。他忍不住豎起耳朵傾聽她的聲音,可總也聽不清楚,便湊近幾分,再湊近幾分,艱難地分辨著她發出的聲音。 是夏?是???還是蕭? 他幾乎將耳朵抵上她的嘴唇,沒有留意戚卓殊睜開眼睛。 她一口咬上陸嘉禮的耳朵,在陸嘉禮驚呼時一腳飛踢,將他踹出去,順勢坐起:“你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