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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七十二峰嶺三軍埋伏,我爹忤逆軍令,快馬加鞭,可仍為時已晚。 裴錚逆著燭光,而我是說不出什么節哀順變的,因為我自己也對親友的逝世耿耿于懷。 當初,我若回去得快點,是不是能見老瞎子最后一面?那時,我若不去衡鎮,是不是能讓祁思遠免遭欺負? 我知道,人不能總是回頭看,可那些事就這么堵在心口,一輩子都沒法散。 于是,我身上雖仍在作痛,但還是撐著坐起。 我覺得你可以和大都督約好,一起去趟七十二峰。有句話說解鈴還需系鈴人不對,好像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更合適? 我的文化水平還是不高,可裴錚聽懂了。 此行,這對父子究竟經歷了怎樣的心路和對話,我并不清楚。 不過,裴錚回來的時候,我見他在幫大都督卸甲。 我不禁思念起老瞎子,也不知道他那漂亮的墳有沒有人幫著修繕。 這份思念一直持續到正月初一,愈甚。 年關,軍中幾百堆篝火升起,上千個火把點亮,夜間一時如同白晝,大家伙勾肩搭背,載歌載舞。 第12章 對于春節、新年,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大戶人家從后院倒出的半只乳豬。那回,我和老瞎子吃得滿嘴流油。 如今,桌上擺著一整只烤豬,比我整個人都大??蛇@么好的飯菜,老瞎子卻不在。 我想著他,胸口一堵。 小紅咋的了?鬧肚子了? 姜伯見我對烤豬熟視無睹,頓覺反常。 應當是想家了吧,我年輕的時候也會這樣。常將我熊抱的許老五伸出大手,輕拍我的背,想開點!和兄弟們過節不也一樣?新年伊始就得高高興興!來來!我帶你玩兒! 我趕忙擺手:不用了,我又不會跳舞,也不會擲博 無妨無妨!很容易學的,快來! 許老五身高八尺有余,骨架子又大,壯似小山。 眼下他胳膊一攬,我就如同被拘住的兔子,任其將我拖來拖去。 大!大!大! ??!??! 嘩嘩的搖骰聲不絕于耳,漢子們脫光衣服打赤膊,大冬天里滿頭大汗,震得桌子哐當。 我原本興致缺缺,眼下被這氣氛帶得幾分摩拳擦掌,都不用許老五招呼,自個尋了個空位。 我一坐下,便有人給我塞了個碗,這碗每個擲博的人邊上都有,甫一見底就有人滿上。 我以為是水,就喝了一口,結果一股辛辣直沖咽喉,嗆得我差點眼淚都出來了。 這咳咳,這什么? 我問許老五,他一臉驚訝:你不會沒喝過酒吧?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村里的老妹兒都喊我白酒王子! 什么?居然有人沒喝過酒? 沒喝過酒的根本稱不上爺們! 人群一陣噫吁嚱,我當即一仰脖子,干了滿滿一碗。 以前沒喝的現在補上! 好! 猛! 夠爺們! 再給這位矮個兒的爺們滿上! 不準說我矮 辛辣化作熱流直往上涌,我覺得自己整個人置身蒸籠,熱得腦子里一團漿糊,連說話都軟綿無力。 我不知自己在起哄聲中喝了幾碗,最后因渾身guntang過于難受,我將碗一甩。 熱死了!洗澡去! 說是洗澡,可我衣服都沒脫,就臉朝下一頭扎進湖里。 水里就是涼快,爽! 我泡得過于舒服,本夢半醒間被人翻了個面。 艸!你就不能少喝點?老子他媽以為你淹死了! 裴錚的臉晃出了重影,我身子被拖動,方才積在胸腔里的水翻江倒海,瞬間從喉間涌了出來。 于是裴錚手上一松,我再度滑進了水里。 好容易重歸涼爽,我生死不再讓拽,非要泡在水里。 裴錚想用蠻力把我抗走,結果我意識不清,卻氣力十足,反一個頭槌撞在他胸口。 嘩啦一聲,湖里多了條落水狗。 魚就是生活在水里的! 面對渾身濕透的裴錚,我義正言辭地往水里一蹲,咕嚕吐泡。 老子不管了! 裴錚怒而甩手,踩著濕漉的腳印,罵罵咧咧地走了。 翌日,我酒醒了,且順利地染上了風寒。 老實了?不做魚了? 裴錚一臉霜色,我不敢吱聲。 他也不多說,往我床頭放了個東西,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裴少爺是真的挺生氣的,你有空得好好安撫他。軍醫竊聲告訴我,他原本也是要同大都督一起回去過年的,可看你一個人在這兒,就留下來了。 初一那天晚上他之所以那么晚才來找你,是因為他給你準備禮物去了,喏,就你床頭那個。 床頭,巴掌大的木牌被一條細細的珠鏈子吊著,油光發亮,如同打了蠟,邊緣則刻了行行精密花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