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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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李凝香沒有書中那樣的良人,帶她走出厄運。 這一日,喜轎從李府出發。 讓人沒有想到了的是,沿路,街上圍觀的北涼女子,有老婦,又有中婦,也有少女。 明明人很多,但卻安靜得讓人可怕。 看著那在喜號中前進的轎子,不知道多少人死死地抓緊了心口。 一種難以言語的痛,自內而外,就像有針刺在了她們的心口。 虞娘和恒娘,讓她們哭得痛不欲生,徹夜難眠。 而現在,她們就像是在親眼看著虞娘恒娘出嫁。 喜轎一點一點的前進,她們終是沒有等到李凝香的良人前來幫她解脫。 喜轎前,騎在馬上,一臉病秧子的周家小郎君,滿臉都是嘲諷。 什么虞娘恒娘,女子本該就是如此。 婚書在手,豈有反悔的道理。 自古以來,女子皆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還想什么自由戀愛,自選良人,虧那莫少珩想得出來。 女子,本就該老老實實的聽話,然后嫁人,傳宗接代,恪守婦規。 已經接近周府了。 不知道為何,所有人,心中的撕裂感越來越強烈。 話本終歸還是話本,那些美好的結局,永遠不能在現實中發生。 這時,二樓上也在看著喜轎的莫少珩: 旁邊的老兵皺了一下眉,世子,莫做傻事。 若是他們家世子出頭,就坐實了世子寫的兩本書都是有目的,與人私相授受。 這麻煩就大了。 但,那李凝香,一但被抬進了周府,也就沒有回頭路了。 莫少珩一笑,看我來添上這最后一把火。 手撫在了琴弦上。 喜轎眼看就要被抬進周府。 這時,突然琴聲響起,越來越大聲,震得周圍的房梁都在顫抖一樣,琴聲傳得老遠。 仔細一聽,彈的是《詩經葛覃》。 這是一首女子出嫁時的祝福之曲。 帶著世上最美好的祝愿呢。 琴聲一起。 嗚!有女子竟然捂住了嘴巴嗚咽了起來。 這哪里是最美好的祝愿,明明明明只要進了這門,喜轎上的新娘就泥沼深陷,再無出頭之日了啊。 諷刺,實在太諷刺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沒有良心的琴師,竟然在這個時候來彈這樣的曲子。 嗚! 嗚咽聲,連成了一片。 實在難以想象現在的畫面。 萬象空港送喜轎,人人哭得撕心裂肺。 仿佛這么多時日,這些女子累積在心中的郁悶,憋屈,不甘,盡數在此刻被宣xiele出來。 這彈琴的人,太不是人了,難道就沒有一點同情心。 更讓她們悲痛的是,喜轎開始入府了。 不,不可以! 心中撕裂的吶喊,那是對命運的不甘和無力。 若是若是自己有那么一點點力量,定要上前,定要上前阻止這女子如同夢魘一樣的命運。 這樣的想法,不知道在多少人心中想起。 這時,突然一聲感嘆聲起,一個處著拐杖的老婦人,竟然就那么站在了喜轎前。 所有人的聲音額然而止,唯有琴聲激蕩在長街之上。 那老婦人處著拐杖,就那么站著。 周家的新郎官面色一惡,哪個老不死的敢攔路,來人,還不將她拖下去。 但周圍沒有人應聲。 只見旁邊一個小侍,嚇得一個哆嗦,少少爺,莫要亂說。 這這是槐山先生之女,前朝追封的一品誥命,榮華夫人。 前朝的敕封,本朝也承認的,唯榮華夫人一人。 槐山先生之于北涼是什么? 涼京城外那一片連著一片的槐樹林就是見證,那是涼京人,一人一棵,在城外種下的,為懷戀槐山先生的恩德而種。 而如今,槐山先生之女當面,怎可辱得?哪怕是圣人,也需要敬仰三分。 只見那老婦人看了一眼馬上的新郎官,也沒說什么,而是看向了停在前面的喜轎。 半響,開口道,姑娘,今日你怕是等不到你的良人了。 周圍的人心中一揪,痛得厲害。 那老婦人繼續道,但你也等到了。 手上的拐杖在地上一跺,發出嗡的一聲。 只需你今日說上一聲不字,老婦人愿以這一品的誥命,換你一生自由。 嘶! 安靜,安靜! 這老婦人竟然要將誥命的敕封歸還朝廷。 為了,僅僅是阻止這樣的一場婚姻。 琴聲更加地急切了起來。 風吹起了車簾。 現在就看,喜轎上的李凝香,敢不敢走出這一步了。 眾人看向喜轎,心中卻是劇震。 只見喜轎之中,一大紅衣袍的新娘,手中鋒利的剪刀,早抵在了脖子上。 眼淚如同散落的珠簾。 李凝香如同嘶吼,沙啞的聲音傳出。 我不愿嫁入此門,進門之時,便是我赴死之時。 我李凝香,只嫁心愿之人。 一個知書達理的姑娘,此時,卻如同瘋魔了一般。 嗡! 琴聲,將房檐的灰塵都震得落了下來。 嘩! 她踏出了那一步,如同那話本中的虞娘恒娘一般。 而比書本上見著的,眼前的一幕更加的震撼人心。 是賠上了槐山先生之女的一品誥命的敕封,和以死明志的無畏貞烈,才走到現在的這一步啊。 太難得了,也太艱辛了。 馬上的周家小郎君愣住了,臉都黑了下來,將他當成了什么? 眾目睽睽之下的笑話嗎? 大聲道,我有婚書在手,你們這是要干什么?今日這婚不成也得成。 我周府是按照禮教規矩迎親,你們 話還沒說完,如同扯斷了眾人心中的弦。 周圍的婦人,一個個竟然擋在了府門前。 是無聲的抗議。 周家小郎君:你們你們這群刁婦 后面兩個字,在看了一眼那老婦人后,又咽氣了下去。 若槐山先生之女都是刁婦的話,他北涼的女子又是什么? 老婦人說道,將轎子抬回去吧,這婚成不成,今日你說了不算。 琴聲也停了下來。 旁邊的老兵張了張嘴,愣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莫少珩倒是一笑,李凝香的確沒有等到她的良人,但她也等到了。 這天下和她有著共同命運的女子,皆是她的良人。 這場婚姻,現在的確不是他周府或者李府說了就能算的了。 老兵: 莫少珩又道,準備準備,真正的麻煩要開始了。 果然,沒一會兒,就有宮人找了過來,圣人金召,召諫議郎莫少珩速上金殿。 莫少珩苦笑,圣人金召,凡北涼人,哪怕都要死在床上了,也得抬上金殿。 剛才他彈那一曲,雖然沒有露面,但千古名琴春雷的琴音,肯定是會被人認出來的。 更何況,《虞娘傳》《恒娘傳》出自他手,終是免不了要走上這一遭的。 莫少珩看了一眼窗外,喜轎肯定是沒辦法進府了,而是被抬著向金殿而去。 榮華夫人也上了轎,向金殿而去。 匆匆出門的御史大人周正安,也上了轎。 他恐怕也沒有想過,他一心為他兒子籌備的婚宴,竟然有鬧到圣人當前的一刻。 此時,李翰林也一樣,走向金殿。 莫少珩不敢怠慢,說了一句,我讓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老兵讓人取來一盒子,都在這里了。 莫少珩接過盒子,深呼吸了一口氣。 鬧了這么久,也該是風浪拍岸之時了。 今日的金殿。 鴉雀無聲。 因為這應該是他們見過的最詭異的一場朝議了。 一場在所有人心中,平平常常的婚姻,居然直接鬧上了金殿。 但也不得不如此,民聲已起,沒有個結論,不以平民怨,加上此時居然還牽扯上了槐山先生之女。 那一品的誥命,哪里是朝廷說收回就能收回的,它代表的意義太大了,當初北涼剛立,是這位榮華夫人穩住了讀書人。 當事人都到場了,包括一身嫁衣的李凝香。 榮華夫人正安慰著李凝香,莫怕,這金殿之上自有分說,再不濟,也不會讓你嫁給周府。 李凝香咬著牙,但似乎比想象的要堅定不少。 恐怕連莫少珩都沒有想到,是他書中的虞娘和恒娘,給了她這樣的勇氣。 此時,那御史大夫周正安上前,稟圣人,臣今日狀告鎮北王府世子莫少珩,恣意狂妄,不顧禮教,不尊倫理,私自破壞他人婚姻,若此風不滅,我北涼倫綱敗壞,道德不存,何以顏面立足諸國之中 莫少珩一愣,怎么只狀告他一人?怎么不將榮華夫人也給告上。 還真是柿子找軟的捏。 上位,傳來圣人的聲音,由禮部受理,諸臣聽審。 周正安高興了,由禮部受理,他還不信,莫少珩能掰得過這世間禮教和規矩。 今日他周府受了這奇恥大辱,婚禮當日鬧了這么大的笑話,這婚不結也得結了。 周正安看向溫守責,敢問溫大人,按照我北涼禮教,我兒與李翰林家小女的婚約可有任何不妥? 如若沒有不妥,按期舉行,當是不當? 溫守責看了一眼周正安,這事情哪里還是一家婚親這么簡單。 他天天和成規教條打交道,也只有他看得清楚,莫少珩在借著這個由頭做著怎樣的驚世駭俗的事情。 這隱藏在表面下,想要掀起的風浪,他看著都心驚膽戰。 甚至不由得看了一眼莫少珩,皆說莫少珩才華橫溢,風華天下,但他看著,那顆不與世人同的心,才是北涼最大的變數。 莫少珩也注意到了溫守責的目光。 這老頭的眼色好古怪。 但竟然有一種能看透人心的睿智,就好像超脫了這世人一般,讓人靈魂都為之一顫。 莫少珩拱手,也不能讓周正安一個人在那里大談道理。 況且,周正安說得還挺有道理的,哪有人家辦婚禮,你去給人家攪黃了,還不得將人氣得三尸暴跳。 莫少珩說道,敢問溫大人,這世間倫理,世間禮教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繼續道,無論是倫理還是禮教,皆是為了讓我們行之有禮,遵守道德。 讀書人錘煉道德品質、恪守德行規范,又是為了什么? 說到底,也是為了正天性,明人倫,開教化。 但現如今,我北涼,父母包辦婚姻,以一言定一生,讓多少女子慘淡一生收場。 北涼女子,也是我北涼子民,她們是不配過上好日子,還是如何? 明明不愿嫁與之人,父母卻為了一己之私,強行逼迫,在我看來,這可不是開了教化的表現。 鴉雀無聲。 連溫守責都愣了愣。 在現代人看來很好理解的東西,但在他們看來,就是一種新的思想。 思想這個東西,是最難說得清的。 周正安都笑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父母替子女安排婚姻天經地義,怎么到了你嘴里,這世上的父母是恨不得一個勁將自家子女往火坑里面推一樣? 豈有此理。 如此離經叛道之言,居然也敢拿在金殿之上大放厥詞。 莫少珩也笑了,對圣人的方向供了供手,又對溫守責拱了手,然后道,父母為子女安排美滿姻緣,自然是好的。 我也相信,這天下父母皆是為了子女好。 但若是其中不小心出了差錯,又當如何? 莫少珩也不等其他人回答,繼續道,比如,李翰林家李香凝。 李香凝不愿嫁人,已經到了以死明志的地步。 李家也有意要退婚。 可偏偏有人要仗著婚約,毀人一生,這也是倫理教化想要的結果? 在我看來,這反而是對倫理教化的玷污。 倫理教化,遵循的是以人為本,而不是曲解成了害人東西。 眾人: 周正安,呵,照世子的意思,人不守信用,還是一件了不得的好事了? 莫少珩答道:人當守信,言出必行。 但這婚約既然已經走到了撕破臉的地步,當解還是得解。 李翰林失信,當付出代價,但不應犧牲一女子來成全他的忠信。 眾人一愣,他們還以為莫少珩會一直偏幫李翰林,沒想到 莫少珩繼續道,不知道我說得是否有理?人之忠信固然重要,但也沒有拿一個女子的一生來成全的道理。 這 眾人心道,這叫他們回答?他們答為了忠信,犧牲一個女子算什么? 就算心里這么想,也不能這么答。 這時,溫守責開口了,以一家之事,抨擊千百年來的規矩,不以為據。 一針見血。 就周正安和李翰林家的事情,說白了也是他們的家務事,在倫理教條面前,屁都不是。 莫少珩心道,來了。 他莫少珩懼怕的是和一個御史大夫抗爭嗎?不,他懼怕的是,這滾滾洪流,無法阻擋的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