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蠱 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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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惟笑:“哪只?我怎么知道?” 唐惟妙自然也沒問他,蛋殼里已經飄出了回答。 “妙妙?!?/br> 聲音細婉活潑,聲音收尾時,有鳥類特有的鳥鳴共振,繞了好幾個彎,轉音水平極佳。 “是小只,meimei?!碧莆┟钫f,“你要是閑著沒事干,就想想名字吧。一個哥哥,一個meimei?!?/br> “想什么啊,就叫哥哥和meimei?!?/br> 唐惟妙慢慢蕩開嘴角睡意朦朧的笑:“隨便你?!?/br> 知道蛋會開口叫,也能聽懂人話后,唐惟笑抱著蛋去了小陽臺,想起大爺說的,開了一個冬天都不敗的花,唐惟笑透過玻璃門望了一眼。 唐惟妙懶,而且她投入起來后,會做到物我兩忘,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提家里的花花草草。她的小花園里,除了老父親來種的月季,剩下的都是一些常年都旺盛生長,耐活好養的綠葉草木。 如果有東西開花了,那只會是月季。 “月季……不就是四季開花嗎?”唐惟笑打開了陽臺門,走到了小花園里。 院子的東南角,開了一支米黃色的花,唐惟笑研究了好久,翻著百科看了,猶猶豫豫確定,這應該就是月季。 此處除了這朵花,也沒有別的花,連花骨朵都沒,只有它是幸運又頑強的獨苗。 而后,他明白了老大爺為什么說奇怪。 這花沒有任何枯萎的意思,嬌嫩堪比新開,擁有著詭異的盛放期青春氣息。 “妙妙,你記不記得這月季開了多久了?”唐惟笑問。 當然,補覺的唐惟妙是不會回答他的。 蛋殼里又是一陣晃動,其中一只學著他叫:“妙妙?!?/br> 之前的妙妙,叫得像辛漣的咬字和口吻,而這個妙妙,就活脫脫是唐惟笑老母親呼兒吃飯式的妙妙了。 唐惟笑樂了:“還挺好玩!” 孩子沒回應時,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鳳凰蛋,一個球狀物體罷了。但有了聲音,能跟人互動后,立刻變得有意思起來。 既然如此好學,唐惟笑不厭其煩的教他們叫舅舅。 他涮了花園里的灑水壺,接了半桶水,挨個把花園里有根的植物都澆了水,而蛋里飄出競賽般的“啾啾”叫聲。 這聲音,引來了許多飛鳥,站在附近的樹上或是花園的欄桿上,盯著唐惟笑看。 唐惟笑拍了拍蛋,看熱鬧道:“聽舅舅的,百鳥朝鳳技能走一波!” 他本來就是玩笑話,可沒想到,那小只活躍的meimei仔,竟然嗷出了長長的一聲鳴叫。 稚嫩,尖銳。 “誰家水壺燒開了?”他聽到樓上的鄰居發悶的疑問聲。 “噓噓!”唐惟笑蹲下來,試圖用衣服隔絕這悠長的開水鳴叫聲。 好似不過癮,這聲音換了口氣,緊接著來了第二把。 院子里的鳥嘰嘰喳喳聲都靜了,更多的鳥飛來,靜靜圍著花園蹲著,黑豆似的眼睛都盯著唐惟笑懷中的那顆蛋,細想畫面還有些驚悚。 第二次的叫聲短了許多,叫到最后,直接歇菜。 院子內的鳥寂靜片刻后,忽然齊刷刷振翅,在小花園上方盤旋,嘰嘰喳喳吵鬧了起來。 唐惟笑見狀撤回屋內,剛挪動半步,蛋內傳出一聲更有力量,也更成熟的叫聲。 大只的那個要替meimei完愿了! 唐惟笑脫了皮夾克裹住蛋,出門前,他還嫌棄衣服太厚,穿不出他的衣品來。但現在,他只恨自己出門沒穿軍大衣,皮衣什么的,也太中看不中用了! “別叫了別叫了,都來了,舅舅怕,真怕!咱還在人間呢寶,收斂點!” 如果唐惟笑通鳥語,掌握鳳凰的鳴叫語言,他就會知道,meimei的確是在發動“眾鳥向我跪拜”的本能呼喚,而大只的哥哥并非在替meimei叫,他是在呼叫父親。 那些圍著他們叫的鳥,是在說快跑。 而且,他感應到了父親的氣息,如一道火光,朝這里飛來。 唐惟笑在群鳥盤旋,小鳳凰嘶叫的慌亂中,瞥見了那朵月季花。 不久前還堅`挺一個冬天的花,現在半邊黑斑半邊凋零,如龜裂的大地開出一只慘綠色的毒骨,搖搖欲墜。 墜…… 盤旋的鳥忽然倒頭栽下,如雨般砸墜在花園里,在密密麻麻掉落的空隙中,唐惟笑才窺到紫紅色的霧氣。 他幾乎是本能的,就從口中吐出一句話。 “狐毒?!?/br> 緊接著,他頭一懵,熱氣從口鼻蜿蜒而下,兩道黑血。 唐惟笑猛地一愣,發瘋般朝客廳跑。 “妙妙??!” 粉紫色的霧像浸泡了毒水的輕紗籠罩住了他的腦袋,滿眼都是紫紅,活像魯智深把揮向鎮關西的拳頭打到了他的臉上,醋泡著鐵銹化成了水,從他的眼睛里,酸脹地淌了出來。 “妙妙醒醒!” 唐惟笑緊緊護著蛋,在紫紅色的霧氣中大口呼吸,吼叫著:“妙妙!” 他看到紫紅色的妖霧中,唐惟妙晃晃悠悠起身,如有鐘裹,幾重艷紫色影子沿著她的輪廓流轉,想要鉆進她的身體中。 “鳳凰血?!庇质潜灸艿?,唐惟笑說出了這個現象的成因。 她身上有鳳凰血,一時半會并無生命危險,但看意識,處于半昏狀態。 “有狐妖在放毒?!倍臼茄?,那狐貍多半也不想活了,恨意就和他釋放出的毒霧般不管不顧,他要拖這里的所有人同他一起下地獄。 同歸于盡。 毒霧中躥出一只一米多高的狐獸,沒在唐惟妙那里找到他想要的東西,轉頭看到唐惟笑懷中的蛋包,利齒咬來。 唐惟笑背過身,脊背撕開了一道血口,血的顏色噴在毒霧中,看不分明。 狐獸定住身,瞳孔震顫著,對唐惟笑傷口中泄出的氣息極度恐懼,猶如恐懼死亡輪回與自然。 一聲鳳凰長鳴,這聲鳴叫,似古剎的鐘,鎮魂的號角,刺入紗罩的利槍頭。 叫聲如汩汩清泉流入毒霧的破口,驅散毒霧的侵蝕。 狐身胸口處燒浮出一抹鳳凰印記。 狐獸掉頭逃走,毒煙一縷,飄出窗的剎那,被三道符印貫入地中,化作三角牢籠,定住不動了。 辛漣闖入毒霧,撕羽化刃,割開手腕含了血,喂給了唐惟妙。 唐惟笑口齒不清道:“是狐毒,狐毒……我知道,別問我怎么知道的?!?/br> 辛漣染血的手指按在唐惟笑的眉心,點了一下,面露驚詫。 唐惟笑的靈臺本就清明,且毒霧不侵體,毒氣染上又脫落。 “病死不侵……你把生死獸吃了?”辛漣震驚。 唐惟笑把懷中鼓起的皮衣蛋包塞給了辛漣:“你孩子……” “多謝?!毙翝i翻過羽刃,順著手腕的血流,向四邊灑拋,朱紅血碰觸到毒霧邊角,發出悅耳的玉器碰撞聲,與毒霧一同融化消失。 唐惟笑撐著沙發站起了身,擔憂道:“小區其他人……” “他們無事,狐毒以下毒者為中心,從地面往上散播,他是想毒殺妙妙?!毙翝i道,“鄰居們都無生命危險,后續我的同事們會處理?!?/br> “是沈成嗎?” “不是?!毙翝i輕輕擦掉唐惟妙唇邊的鳳凰血,抬眼看向那只奄奄一息的狐獸,“但卻是他身邊的最后能用的死忠了?!?/br> 第74章 狐妖沈繼 鳳凰血流入了唐惟妙的身體,她嗓子咸辣,想咳又咳不出,處在一種溺水卻又極度干渴的矛盾狀態中,感覺到胃里有一團火燒了起來。 “滅、滅掉它……”她語無倫次道。 想要一場雨,下一場雨,熄滅那團火??释掠甑南敕?,讓她的大腦搜尋到了一直被封禁的記憶,煙雨蒙蒙,不似真實。 下過雨的山,空氣清新,每一次的呼吸中,都有水的溫潤。 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腳尖,白色的鞋邊緣是一圈濕泥。她的手插在衣兜里,微微跳躍似的下臺階。 那只狐貍就是在觀景臺的拐角下方,出現在自己眼前的。 一只會說話的狐貍。 她走不了,好似到了狐貍的地盤,只能聽他說話。 “這是特域,我的……剛剛試你一試,結果你竟然真的埋了我……”狐貍像個不正經的老頭,齜牙笑著說,“我運氣不錯,命到最后,還能等來個還算漂亮的小姑娘葬了我,你能有送我最后一程的心,那我就回贈你份大禮?!?/br> “不用不用,我不要?!碧莆┟罨卮?。 “狐貍的報恩,說好也好,說不好也好,但唯獨一條,你不能不要?!崩虾倸庀⒀傺賲s仍然沒正形的痞笑,“小姑娘,我可是會看相的,咳咳。你額上紅氣盈,馬上就要走大運了……” 老狐貍掏出個扳指,嘿嘿笑完,砸碎了,又摸出個果子來,搖了搖,中間浮出個靈芝樣的符印來,正是山門鑰匙的偽裝。 老狐貍說道:“罷了罷了,扳指就算了,我干的不是什么正經買賣,給了你,你也當不了這個家。這樣,等會兒我會讓你把這鑰匙吃了,它是財庫的鑰匙,我送你座山,哈哈,我再送他們個大葬禮!” 老狐貍捧著肚子呼哧呼哧大笑好久,斷氣般說道:“我沈繼就是死了,把江山送給一不相干的路人,我也不會留給你們這群蠢東西!嘿嘿,等著二十七處,收拾……吧。敢陰我,你們沒了我,遲早都得進去!” 他罵完,暢快了許多,有了回光返照的意思,中氣十足道:“那群蠢貨里,能從那群穿制服的妖崽子里找到你的,肯定是沈成,我得給他留個言?!?/br> 他的長嘴對著果子嘰里呱啦罵了一通,狐言咒結成。 唐惟妙:“我能走了嗎?” 老狐貍說:“哈哈,老子就是要氣死他們!我死了,他們也沒好下場!來來美女,你一個小姑娘家的,肯定玩不過他們,我幫你報警,我這份禮,你最后能不能留著命拆開,就看二十七處靠不靠譜了……” 老狐貍說完,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吐出了一口狐惑。 “吃了果子,忘了我的話,我們狐貍最會藏東西,這段記憶也會藏起來,算我死之前最后一點慈悲,這是保護你。你看到沈成后,我的狐言就會顯靈……”老狐貍說,“嘿嘿,小姑娘,往后是福是禍,看你運氣了?!?/br> 受到狐惑的唐惟妙“自愿”吃下了內藏著山門鑰匙和老狐貍遺言的果子,而這段她與沈繼的相遇,也藏進了她的記憶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