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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還畫了一個小小的笑臉。 他看出來了,他什么都看出來了。 我藏在某句話、某個動作里的小情緒,他都有清晰地鋪捉到。 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周加弈。 “看完了?”周加弈壓著音量問她,“那我繼續背書了?!?/br> “等下?!毙翋偰眠^修正帶,把紅筆寫的字和“又豈在朝朝暮暮”蓋住,又用橡皮擦掉了“風馬牛不相及”,只留下那個笑臉。 小小的,有點傻。 搬課桌 “每一次開始都昭示著最終的結束,而每一次結束又意味著新的開始,循環往復?!?/br> 最后一節晚自習,王拓風在講臺上指揮大家布置考場。 “老規矩,課桌桌面上和桌肚里的書全部搬到教室后面去壘好,不準留一本,”他習慣性地摸了摸頭頂稀疏的發,“動起來,速度點?!?/br> 底下的學生們大都無精打采,磨磨蹭蹭地整理書籍,拖拖拉拉地運到后面,再慢慢吞吞地搬課桌。 “刺啦—刺啦—” 教室里回響著桌椅摩擦大理石地面的噪音,此起彼伏。 “得虧我們四樓是頂層,這要是上面還有一層樓,這噪音,嘖嘖,”石磊搖頭晃腦地嫌棄,“掀起你的天靈蓋?!?/br>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辛悅一把按住他的課桌,捂著耳朵說,“你把桌腿提起來些,吵得我鼓膜疼?!?/br> “要耳塞嗎,”石磊瞧她病懨懨的樣,開玩笑地喊,“弈哥,趕緊從你那破棉襖里揪兩團棉花出來,辛悅她耳朵疼!” 周加弈正蹲坐在墻角的書堆上呲溜呲溜喝牛奶,他縮著肩,借往來人流遮擋老王的視線,牛奶喝完了又開始咬吸管,乍一看,神似田間地上偷懶抽旱煙的鄉下老漢,怡然自得,快哉快哉。 石磊見周加弈沒反應,又吼了一句:“弈哥,辛悅要聾了!” 他的音量沒控制好,這下全班都聽到了。 周圍的同學紛紛停下手里的活,朝他那位倒霉催的同桌看過來。 辛悅抱緊懷里的書,撥開孔菲往 最后面走去。 “哎哎,我來!”周加弈理好地上的書堆,騰出一小塊空當,然后起身接過辛悅手里的書,“你好慘,不僅重度色盲分不清紅綠燈,還快聾了,以后可怎么辦?” 辛悅懶得聽他東拉西扯,直接道:“以后就病入膏肓了?!闭f罷,狠狠踩了一腳石磊的作業本。 “還生氣呢?石磊也不是故意的,不是還替你搬桌子了嗎?!毕峦碜粤?,周加弈沒回宿舍,他提著辛悅的書包送她去車棚。 辛悅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周加弈無奈地干笑兩聲:“記恨到現在,這可不像你啊?!?/br> 除了高三,兩個年級都放學了,熙熙攘攘的人流鋪滿了整條文匯大道。 “是生氣,但跟石磊沒關系,”辛悅垂著頭,視線跟著鞋帶起起落落,“怨自己,怎么就眼睛耳朵通通不好使了,也沒做過壞事……” “早戀算做壞事嗎?”周加弈有樣學樣,也低頭看鞋,“我覺得不算?!?/br> 辛悅沒說話,只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心。 周加弈瞥到了她的小動作,也不出聲了。 這種突然的安靜里摻雜了幾分曖昧的味道,但只持續了短短幾秒,因為…… 走了幾步,兩人都默契地同時踢開了路上的小石子。 “你為什么能踢得比我遠?”周加弈抬頭的時候眉眼彎彎,笑得像一個幼稚的小孩。 辛悅咕噥了一句:“因為你牛奶喝得太少?!?/br> “真的?” “真的?!毙翋偤芸隙?。 “那怎么辦?”他又問。 “以后一天喝兩瓶,早上一瓶,睡前一瓶?!?/br> 快到車棚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 “你在騙我,”周加弈的語調里帶了明顯的委屈,“明明牛奶喝多了會色盲,耳朵還會聽不見?!?/br> “周加弈!”辛悅握緊拳頭搗了一下他肩膀,從牙縫里擠出一個“滾”! 周加弈很捧場地立在原地,又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被她這一聲“滾”嚇住了。 辛悅從他手里搶過書包,作勢要走。 “噗哈哈,”周加弈繃不住了,笑得兩顆小虎牙上下飛舞,他拉住辛悅,“等等!” “等什么?”辛悅憋著火,三個字說出了三十萬大軍的氣勢。 “等你,”周加弈瞧著她氣鼓鼓的小臉頰,要不是顧忌到周圍的同學,真想動手好好捏上一會,“明早上等你給我送牛奶,還記得我在幾考場吧?” 辛悅把頭一偏:“不記得了!” “我不管,我明天就在門口等你,”周加弈孩子氣地說,“喝不到牛奶,第一場語文我就不考了,讓方鐵嘴打斷我的腿!” “隨你!” 周加弈手癢,捏不到辛悅的下巴就只好捏自己的解饞,他揉捏了兩下:“那敢情好,你分不清顏色、聽不見聲音,我斷了腿,配!” 按照周加弈對辛悅的了解,她這會又羞又惱,鐵定會拿書包砸他,接著扭頭就走,所以他站好了,準備隨時接過丟來的書包。 誰知辛悅盯了她片刻,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說:“好?!?/br> “好?!敝芗愚男Φ靡慌擅骼?,“明天見?!?/br> 六個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