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7)
是也不是。她以歡情來修道,切身體會情深與情纏的滋味,于她道行有益。 說起這點,她自個也不解:起初適應地好好的,粗略地算了算日子,只能將此歸結于小日子將至,身子難免顯出疲累。 再者恩人緩過十天半月,虧空的本源補了回來,很是纏了她幾天。日夜如此肚子都沒個喜訊,琴姬眉梢浮上一縷黯然。 很怕仍像上一世等不來子孫緣法。 她轉過身,無聲地埋在晝景頸窩:恩人,我是不是生不出孩子呀 十五嫁人比她晚眼下都有了身孕。 又在胡思亂想。晝景安慰她:這才哪到哪,成婚都沒一年呢。 琴姬意味深長地看她:是啊,成婚還沒一年,可哪對夫妻像你我一般? 家主耳尖微紅:關起門來,誰知道旁人是怎么個親熱法? 一夜做個幾次,不說的話誰又曉得? 她聲線和軟下來,小心翼翼和她的舟舟姑娘咬耳朵:膩了這事了? 琴姬小臉浮現兩朵紅暈,小幅度地搖頭,她不敢說這兩天身子欠佳,怕晝景小題大做,低喃一聲:喜歡歸喜歡,興致不高。 嬌軟的唇吻過這人下巴:你稍微老實幾天??珊?? 我有那么不老實么? 恩人自己說呢? 晝景溫言軟語抱著她哄,住在元家的這五天,安安分分不越雷池一步,乖得不能再乖。 素了大半月,恍惚一下子回到婚前那段日子,琴姬小日子結束后精心調養一番,那股莫名而來的疲乏就此才消了。 沒她的允許,晝景有賊心沒賊膽,即便知道有她的本源溫養,虧損不到舟舟,她還是謹慎許多。隔三差五看到少女捧著藥膳吃,心情不知怎的,有些復雜。 本源化霧無法凝成生命內核,這是個問題。 無法凝成內核就沒法孕育子嗣,舟舟看重血脈延續,到了較真的地步,晝景步子頓在那,轉身往密室走去。 狐妖一族的古卷秘籍暫且存放在這,燈火通明,她按照序號從書架翻出一卷,凝眉細細看起來。 足足兩個時辰過去,她丟開最后書卷,煩躁地咬了咬舌尖:看來子嗣一事,唯有隨緣了。 眨眼,又是新年。 潯陽城被喜氣熏陶地煥然一新,大街小巷鞭炮噼里啪啦響,頑童們裹著厚厚的冬衣撒腿在長街跑得飛快,不時有大人匆忙跑出來喊回不省心的皮猴,家家戶戶門前亮起紅燈籠。 阿爹,阿娘,新年好! 祖父、祖母,新年大吉! 晝星棠領著孩子輩主動帶頭給坐在上位的人討要壓歲錢,晝家一派熱鬧。 這是琴姬正式以一家人的名分在這里過的第一個新年,她給出的壓歲錢最豐厚也最討人喜歡。 晝景看著她們大人小孩一起玩鬧,折身往庭院放了大大的煙花,比去年的還要璀璨絢爛! 新年夜,磨磨唧唧的元九娘和磨磨唧唧的玉沉璧從家里偷跑出來,在煙花下的墻角正式有了一吻。 是九娘先主動的。 兩人幽會不過半個時辰,玉沉璧暈暈乎乎回到家,傻呆呆地站在院子指腹撫上唇瓣,掛著一臉癡笑。 九姐?九姐你去哪了,快來放煙花!元十七扯著清脆的嗓子大喊,身邊圍著頭一回在元家過年的沈端。 元九娘整斂衣衫笑容溫婉地從不遠處款款現身:這就來。 這是九州大地意義非凡的一年。 多年后,史書將這一年,以莊重的筆法稱之為修真之年。 新年的第三天,一覺睡醒,晝星棠前往主院請安,花紅柳綠滿面寂寥地坐在門前的石階。她問:阿爹阿娘醒了沒? 花紅氣得腮幫子鼓鼓的,柳綠打起精神來回道:夫人和家主游山玩水去了。 游、游山玩水?! 白鶴書院,女院院長顏修面色平靜地看著道院院首遞來的休假書,看了兩眼,放下,重新拿起元十四差人遞來的親筆請假條,又放下。 半晌,她趴在院長桌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 尊師這一世過得倒是隨心所欲。 真是好極了。 元十七拎著兩條活魚傻了眼地杵在原地:出遠門了?! 這種兩個人私下商量好連夜溜走的事,做起來不是很厚道,但是真得爽。 白馬溜溜噠噠走在陽光下,馬尾輕晃,坐在馬背的少女容色絕美,柔弱無骨地倚靠著心上人,后背貼著溫暖軟綿的胸膛,她閉著眼睛,睫毛濃密纖長:恩人,親親我。 濕軟的吻輕飄飄地落在她發頂。 琴姬睜開眼,側頭看她。 晝景笑著將吻落在她額頭,這才哄得人滿意。 滿打滿算,她們已經有一月未親熱,攢著精力留給接下來的旅行,彼此都有些蠢蠢欲動。 山河自然之美,總能給人更多眼目的享受和心靈的慰藉。 兩人請了整整一個月的假期,晝景乃道院院首,人不在道院,也有玄天觀的道長主持大局。琴姬更好說,她之所學比之書院夫子都精,便是休再長的假,淵博的學識放在那,院長也不會不允。 遑論白鶴女院如今的院長還是她上一世的門生。 心情如何? 很好。琴姬愜意道:咱們應該早點出來,多看看外面的風景。說不準會有奇跡發生呢。 現在也不晚。晝景在她臉頰快速偷香,搭在腰間的手臂收緊,縱馬在日光下狂奔。 第77章 經不經用 大周西南之地, 氣候多變,民風彪悍, 七八歲的小孩膽子都比有些成年人肥。 西竹寨依山傍水,一百零八口人家皆屬一個姓。寨子一家親,為了繁衍子嗣很歡迎外鄉人來。一夜露水情緣給寨子留下種,第二天走人也沒人攔。 長相俊俏的后生最得當地女子青睞,真看中了,當天搶來入洞房的事都算尋常。 初來乍到,晝景差點嚇得拔腿就走, 很是鬧了一番啼笑皆非的笑話,琴姬也狠狠吃了一罐子醋,醋勁上來唬得彪悍的姑娘們揉搓著小手低頭排排站挨個賠不是,承諾再不對景公子起歪心這事才算了結。 大家伙曉得俊秀風流的景公子有個年輕貌美的醋罐娘子,識趣地不來撩撥, 盼望著醋罐娘子和景公子多多努力,生下娃來能和寨子結娃娃親。 大清早,捕蛇童子背著小竹簍往山上走, 穿著碎花棉襖的大娘捧著滋補養人的湯湯罐罐往西邊吊腳樓去。 樓前插.著細竹竿,上面掛著紅綢布,風吹,紅布揚起, 怪奇怪又怪好看的。 景娘子?景娘子在家嗎? 大娘在外面喊了一嗓子,山里人,嗓門洪亮, 竹樓的門吱呀一聲推開,琴姬穿著當地的服飾,金銀玉飾在風中泠泠作響:在家呢。 也不是第一次見醋勁大的景娘子, 大娘心緒激動,按捺著贊嘆:景娘子,我代表全寨子的人來給你送好東西了! 琴姬側身請她進門,邊走邊問:好東西?什么好東西? 再好不過的補品!大娘笑得一張臉綻成花:寨子人丁少,自然要在子嗣一事上下功夫,這是我們寨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方子,經過后人推陳出新,吃下它,包管景娘子生了一窩又一窩! 一窩?琴姬步子一頓,回眸,臉色微妙。 意識到說錯話,大娘笑呵呵地捂著嘴:哎呀哎呀,你曉得我的意思就是了。糙人,不大會說話。 她打著哈哈進了竹屋,四下張望:景公子不在嗎? 提到晝景,琴姬清寒的眸子染了溫度,隨手提起茶壺為婦人沏茶:她還在睡。 這話不知哪戳中了婦人的話匣子,她滿眼欣賞地瞧著景娘子為她沏茶倒水,只覺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美的美人,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就是冷眼看人都滿了韻味。 剛見這對夫妻的時候,寨子的人還以為看到了神仙,二話不說拜了起來,后來一系列惹人發笑的誤會解除,景公子和景娘子暫居在寨子,短短幾天就給寨子帶來想都不敢想的好處。 婦人趕忙接過那杯茶,瞅著那精致的瓷杯都有些移不開眼,景娘子好潔,一應杯盞碗碟都是自帶,貼身的物件更是。 游山玩水還講究成這樣的,少。 大娘三十五六的年紀,早過了風花雪月的好時候,尋常教人害羞的話她說起來半點壓力都無,再者人倫之事,有什么好羞的? 要我說,景公子身子骨還是太單薄,弱不禁風,入了夜,竹床都晃不起來!景娘子躺著享受的都起了,他還在睡,這么不經用,哪里的娃娃? 琴姬活了兩輩子,哪有人敢在她面前直白露骨說這些話? 這話頭一回聽她直接冷了臉,眼里飛著霜雪,凍得寨子最能說會道的大娘舌頭跟著打結。 后來幾番相處,發現這里的人都是熱心腸,生性淳樸、彪悍,有一說一。大抵是習慣了如此,不會拐著彎說話。文辭也糙,直來直去。 清楚她們無惡意,且真的在為她子嗣一事發愁,既沒嘲諷她,也沒揶揄她,琴姬不好再冷著臉,從來沒聽過的話聽的次數多了,感受到字里行間的關心暖意,竟然品出兩分新鮮。 在潯陽,誰敢這樣和她說話? 可在這里,她就是旁人眼中的景娘子。 頂多年輕貌美罷了。 聽著大娘說恩人不經用,竹床都晃不起來,琴姬忍笑,到底說了句公道話:她也沒那么差勁。 怎么不差勁大娘嘴里嘀咕著:這會都還在睡呢。 也不知她都在心里如何琢磨自家恩人,琴姬不好教她繼續歪想下去,指著那湯湯罐罐道:這是 剛才我都說了,喝了它,保管景娘子一年抱倆,兩年抱三。景娘子嘗嘗? 蓋子掀開,一陣藥香味飄出來,琴姬思忖片刻,轉身從后廚取了湯勺瓷碗舀了小半碗,湯色還算清澈。 知道她愛干凈、講究,大娘眼睛瞪得圓圓的:不臟!快喝! 仿佛琴姬不喝,就平白折辱了她們寨子。 畢竟是一番好意,哪怕她和恩人的情況并非諸人想的那般,琴姬還是低頭喝了幾口。 口味微澀,余味甘甜。 這東西多喝有好處,能滋補身子,深入調養,在那事上興致也高,沒其他亂七八糟的壞處,可惜這是女子喝的。要我說,景公子才最該嘗嘗這湯。 她還是在為晝景不中用感到可惜。景娘子多美的人啊,別說男人看了發瘋,女人看了都忍不住折騰地她下不了床,兩人成婚到現在都沒個孩子,實在是不爭氣。 多喝點,再喝點。我用我自個項上人頭和你擔保,這東西多喝有好處??! 大娘脾氣暴躁,見不得姑娘家慢條斯理小口小口嘗。 琴姬垂眸品嘗寨子眾人的好意,耳邊噼里啪啦響著婦人的催促。她和恩人這趟出門為的就是散心,然后調養好狀態行敦倫之事。 哎呦,景娘子,大口大口喝,你這樣,喝到最后湯都涼了!她急得站起來都想親自把湯湯水水灌進去。 晝景睡眼惺忪地爬下竹床,好歹記得穿好衣服出門,走出來就看到彪悍的大娘在吼她家舟舟,瞌睡一下子醒了。 別的不說,這人好肥的膽子! 舟舟竟然好脾氣沒惱? 這一世的舟舟可不是上一世溫柔嬌弱的姑娘。 晝景看得嘆為觀止,須臾,眸子微凝,長腿邁開,急急忙忙上前奪過小瓷碗:亂喝什么呢? 大娘聽不得這話,哪怕景公子美得和謫仙似的,她還是兩手叉腰,中氣十足:這是我們寨子不外傳的好東西,你這后生不識貨,哎?你怎么喝了?這是我們特意給景娘子熬的! 湯水入喉,晝景舔了舔唇角,眼微瞇,細細感受,只覺丹田一股熱氣悄然潛伏。 沒毒,確實是好東西。 她將碗還回去,對上少女打趣的眼神,俏臉微紅:我就是嘗嘗味。 哎呀,你多喝一口,景娘子就得少喝一口,女人這一輩子只能喝這一碗,景公子,你可真是。大娘怕他莽撞壞事,緊看著余下不多的湯水:景娘子,你這個夫君啊。 活不行還搶喝的。 琴姬讀懂她的未盡之意,眉眼霎時綻開笑。 她還蠻喜歡恩人被人擠兌的。 看著她們眉來眼去,晝景總覺得哪里出了問題,還想再說什么,被大娘推出門:好了好了,接下來都是女人聽的話,景公子就不要湊熱鬧了! 糊里糊涂被趕出門,山風吹過,晝景整理微皺的衣衫,憤憤不平:誰還不是個女人了!憑什么本家主不能聽! 再委屈氣憤,她還是乖乖去池邊洗漱,越想越迷惑:大娘昨兒個看她尚且是一臉喜色,今兒個瞧她,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竟然小瞧她? 她做了什么被她這么小覷!簡直離譜! 好了,搗亂的人走了,景娘子,你快趁熱喝,大口大口喝。涼了效果就不好了。 好。 熱心腸的大娘從頭到尾看著對方將寨子眾人熬煉半月的湯水喝下,心滿意足:景娘子就等著好消息罷! 她自言自語:我先回去,想法子也給景公子補補。不過再補,都沒我們送給景娘子的那碗湯有奇效啦。 她信心滿滿,看著她臉上的喜色,琴姬心情不自覺變得愈發歡快,本是沒拿那碗湯當回事,這會卻生出微薄的期待。 萬一有效呢? 這寨子避世而居,興許真存在世人不知的秘密。 送走大娘,晝景小臉洗得白凈,好奇地朝自家夫人走過去,問:你們編排我什么了?她何故那樣看我? 琴姬可不敢說自己一個不慎毀了她一世英名,忍了忍,終是沒忍住,趴在她肩膀悶笑。 這一笑,晝景感受更不好了。 果然是編排她了? 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