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
哎呀。 新夫子比昨天更可愛呢。 這么不經逗弄,她打定主意往后要懂裝不懂找夫子請教問題,借此好好逗上一逗。 做了白鶴的夫子,每月有銀兩可拿,吃穿不愁,不用再擔心她熬不過這冬,元十七眼角眉梢盡是笑,心里默念了一聲沈夫子,心腔暖得不像話。 她站在高臺斯文授課的模樣真美。 琴姬的胳膊被嫡妹碰了碰,她垂眸,元十七歪頭輕聲道:阿姐,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喜歡啊,喜歡是你的眼睛離不開她,總想見到她。 元十七來了精神,偷偷摸摸問:那愛呢?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少女清寒的眸子藏笑:愛是你眼睛看不到她,心里無時無刻不裝著她,她不在你身邊,不在你眼前,在你心里的每個角落。睜眼是她,閉眼還是她。 視線落在她張張合合的唇,元十七眼睛笑得瞇成一道線,藏著蔫壞,還有這個年紀的小羞澀,她膽子素來大,家里的老幺,常年被哥哥jiejie寵著,無法無天,百無禁忌。 在沒意識到妥與不妥時,她的話已經吐露出來:今早,景哥哥是吻阿姐了罷?甜不甜? 她趴在嫡姐肩膀貓兒似的耍賴,聲音壓得低,僅僅兩人可聞。 琴姬冷俏的臉龐波瀾不驚,嗓音慵慵懶懶:嗯? 眼皮輕掀,裹著清清涼涼的風雪之意。 元十七在她美眸注視下慫得不能再慫,姐妹血緣放在這,加之她對人情緒敏感,幾乎瞬息感受到阿姐從心坎里飄出的嗔怪,識趣退開,重新趴在書桌,歪著頭,笑容帶著討好:阿姐是嗔是喜都美得凡人招架不住??蓜e再看我了。 琴姬笑吟吟:問我,不如去問沈夫子。我想夫子肯定樂意為你解答。 元十七到底年輕,被她羞得臉上熱意直接炸到脖頸:我做甚要去問她?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說著,鐘聲響起,下堂課的夫子進門,元十七話到嘴邊有口難言,被堵得難受,心想:壞阿姐。 家里jiejie多,哪一個都拿她當孩子,關乎情愛少和她提及,有時候問也問不出來,矜持的要命。 她不服氣地咬著口腔內的軟rou。 春心萌動,壓著可不行。琴姬一心三用,分出注意來聽夫子授課,筆下繪畫不停,想著該怎樣為十七和端jiejie創造發展戀情的機會。 元十七和她做了同桌,仗著腦袋聰明,瞧著她阿姐畫在紙上的白梅圖,上面隱隱約約的人影分明是她和景哥哥,筆觸溫柔,技法嫻熟。 她眼睛一亮,提筆開小差,在紙上匆匆寫就一行字,推到琴姬手邊。 【阿姐,寒冬,踏雪,行與不行?】 琴姬懶懶瞥了眼,筆尖輕挪,挪到那行字下面:【行?!?/br> 她們姐妹倆頻繁互動,后面的元十六可要醋死了。有樣學樣,寫了字條給十五姐推過去。 元十五紆尊降貴分出注意理她,筆走龍蛇:【你是十四還是十七?年末大考能考前三還是前十?】 氣得元十六滿腦子就一句話:不解風情! 力透紙背,她確實有一筆好字,眼下一筆一捺里浸滿了憤怒委屈:【你還是不是我阿姐了?!】 元十五微微沉默;【乖。大考考差了,很沒臉?!?/br> 元十六深切懷疑這個沒臉說的絕對不是她沒臉,而是元十五自己沒臉。元十五這人,呵!打小就和她不對付,文壓她一頭,武壓她一頭,見天的冷嘲熱諷,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前面十四和十七相談甚歡,她這里凄風冷雨天上下刀子,刀刀戳在心口,她怒:【是!給你丟人了!】 收到回復,元十五很長時間沒做回應。等到想起要回應時,晚了。 日落黃昏,夫子最后一個字落地,元十六挎著書袋氣沖沖來到琴姬面前:十四姐,我和你們回家! 元十五心里道了聲幼稚,哪曉得之后三天蠢meimei當真一個字都沒搭理她。 細雪紛紛,長眉山。 梅樹下,一行人圍成圈烤rou吃,煙火味繚繞,飄香的雞rou味鉆出來,沈端拿著樹枝一頭對著自己的學生獻殷勤。 這次出行,是她趕在元家姐妹前主動邀約,所圖為誰,長著眼睛的都曉得。 沈夫子一朝脫貧,小心翼翼地追求元家十七,被追求的元十七為此得意了整整三天。最有意思的是,沈夫子不僅邀約人出來玩,還寫了一首情詩送給一見鐘情的某人。 七分的得意被她不知收斂地推上云霄,元十七看完情詩腦子都是暈乎的,美滋滋拿給她阿娘看,以此來明目張膽地告訴謝溫顏:阿娘,你看這人,是她先動心的! 謝溫顏看過情詩后笑得甚是慈愛,很放心沈端和女兒往來。 沒被人追求過的元十七被這份懵懵懂懂愛恨交加的復雜感情裹挾著上了山,接過烤rou的那一刻,對上沈端那雙眼,她的心顫了顫。 靈魂是極其悅納被沈夫子獻殷勤。 所有的羞赧被藏得很好。 大周師生相戀自先帝和沈院長(帝師)始,開了先例,不再是世人不可接受。 沈端的迷戀來得迅疾且猛,迷戀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女學生,看見她就歡喜,看不見她就想念,輾轉反側,日夜難眠,像是這一生等待的人終于露出水面,寧愿涉水而行,都不肯再放她走。 短短三天,送出去的情詩一封,沒送出去的情詩堆了滿廢紙簍。只覺萬千情思都寫不好對十七的一見鐘意。 元十七臉皮多厚的一人,都被她的攻勢弄得紅了臉,入口的雞rou帶著甜味,她看了沈端一眼,沈端煮雪烹茶,很會看時機地為她斟茶送至眼前。 晝景這回算是長了見識。 昨日聽舟舟說起她還覺得不可思議,今日見了,再回想前世沈端對十七的虧欠,又覺在情理之中。 前世沈端溘然長逝,閉上眼睛前心底想的定然全是對十七的虧欠、相思,愛意和愧意刻入魂魄,恰如干柴碰到烈火,一點就燃。 饒是沒有上一世的記憶,也不影響這份命定的情深。 沈端性子比之前世改了不少。 改得好! 她拿出趁手的銀色彎刀耐心削下一片片烤rou,堆在碟中遞給坐在一旁的少女。彎刀用完被沈端借走,元十七頗有種揚眉吐氣翻身做主的快意。 為哄meimei,元十五不得不硬著頭皮做討好人的事,元十六氣還堵在喉嚨,就被喂上來的抹了蜂蜜的烤rou收買,正所謂吃人嘴軟,烤rou香香甜甜,到了這份上她也沒再繼續和人賭氣。 很是領教了她的氣性,低頭的一霎,元十五怔怔地望著篝火,暗道:過不了兩年,十六也要嫁人了。 她這個meimei,不知會嫁給怎樣的郎君 歲月如梭,眨眼,人就長大了。她心思素來如深山里的凍土一般深,挖到最后才能露出些許真性情,和她相反,元十六是一點城府心機都沒有。 十七約莫和沈夫子看對了眼,在意識到在為十六的婚事感到憂心時,元十五被喂到嘴的烤rou燙了一下,從從容容放下,被元十六取笑:多大的人了,怎么吃rou還被燙到? 元十五默默瞥她,無言以對。兩姐妹一瞬間又恢復了之前的要好。 琴姬慢悠悠嘗著rou片,咀嚼咽下,滋味鮮美。細雪落在支起的寬敞帳篷上,她笑道:恩人,你也嘗嘗。 她親手喂過去,晝景就著她的手吃下那美味,元十七眼神微變,悄悄紅了臉:她可不能要沈端這樣喂她,沈端才追求了她幾天,阿娘說,輕易得到的少有人會珍惜。日久見人心,總要多看看,才能知道這人靠譜與否。 她經驗甚少,問家里的jiejie,被傳授了五花八門甚至很多都是截然相反的經驗。 這位jiejie說愛情要大膽,不怕受傷,那個jiejie說愛一人要小心謹慎。 問十四姐,十四姐只道她對景哥哥是世間所有情愛的極致,心上人是情人,是恩人,是親人,是友人,是不可割舍要全部占有的執迷瘋狂。 這說法太過復雜,聽得她一頭霧水,只能聽阿娘的。 她還小,有的是時間和沈端耗。若沈端真心求娶,同她耗個三四五六年也是應當的罷? 被她瞧著,沈端半顆心想的是要不要有樣學樣,剩下半顆心,想的又是圣賢端莊肅穆的教誨。一顆心分成兩瓣,矛盾的厲害。 天知道她有多羨慕家主和十四娘的甜膩勁。 十七有沈端追求,琴姬有晝景陪伴,十五十六和好如初頭,時而和身旁的九娘說幾句,看著蒼穹飄落的白雪,元九娘不甚矜持地想:她等的那個人怎么還不來呢? 要去打雪仗嗎?元十七問道。 沈端相當配合她:要去! 元十六嘻嘻笑:我和九姐、十五姐結隊,打你和夫子,還有十四姐和景哥哥。 嚯!為何不是九姐跟我和夫子一隊? 因為九姐、十五姐,還有我,沒有人疼啊。元十六笑著站起身,說得在場之人面露羞態。 元十七沒在嘴皮子占了便宜,驕傲叉腰:怕你!來就來! 這不妥。 哎?十四姐,哪里不妥了? 琴姬莞爾:我不要和阿景結隊。我和夫子結隊。 姐妹在此時心靈相通,元十七眼睛一亮:對!我也不要和夫子一隊,我和九姐結隊! 那那就是我和十五姐、景哥哥一隊? 就這樣!諸位意下如何? 好!我沒問題! 我也沒問題。 晝景被心愛的姑娘看得心慌慌,猜就曉得她的舟舟不會放過她,她摸了摸鼻子:沒問題。 一群人在山上玩打雪仗,還沒喊開始,一道雪球長眼似地朝沈端肩膀砸去,晶瑩的雪碎落成一瓣瓣,卻仿佛是打在了她的心上,她傻呆呆看著眉飛色舞的十七,心窩子熨帖得很。 莫說被她砸了,被她砸死,她都無怨無悔。 琴姬淺笑:阿景! 晝景回頭。 啪! 松松軟軟的雪球砸在腦門,沁涼。 碎雪掉進衣領溶化,她彎眉,那股想欺負人的心怎么都壓不住。 壓不住那就不壓。 她很快反擊,琴姬身形靈活,頻頻猜中她要丟的方位及時避開,兩人彼此追逐越跑越遠,跟著跑開的還有沈端和十七。 雪球精準地砸在胸前,晝景眼睛微瞇,下一息直挺挺倒地。 她倒地不起,哪怕猜到其中有詐,琴姬也關心地走上前,她心里防備著,手指戳了戳這人臉頰,冰涼。 她一愣:恩人? 她的恩人不說話,沉睡般安靜。 阿景?阿景景?? 就在那分擔心油然生起時,琴姬眼前一暗被人撲倒在地,前胸被撞了一下,四唇相貼,晝景輕咬她:疼不疼? 不疼。琴姬笑顏燦爛,抓緊機會吻她。 雪深兩寸,就在她漸漸沉迷的當口,一捧雪被塞進后衣領,迷亂的心霎時清醒,她又氣又笑:好呀你,過分! 起身就要報復,晝景倒退著看她,扭頭哈哈笑著跑出很遠。 踩在地上,留下一串串腳印。 冬季的浪漫,在乎于冷與暖之間的曖.昧拉扯。 沈端不敢丟十七,拋開師生名分去玩,是被丟得最厲害的那個。按照元十六的話就是:誰教她在書院執教總是愛板著臉? 元十七一個人的戰斗力頂過元十六和兩個九娘,為了看到夫子趴在雪地認輸的狼狽情景,她賣力地把人一口氣驅逐進深山,其間碰到一只肥肥的雪兔,不忘大喊:沈端!幫我抓住它! 喊的時候雪球不客氣地往沈夫子膝蓋骨丟。 沈端一邊扛著她的戰力,一邊撒腿去抓雪兔哄她歡心,忙得很。 等兩人意識到進入空曠的深山,另一頭的元九娘早就累得回到帳篷歇息,歇好了走出去才發現:人跑沒了。 十五和十六玩著玩著不知去向,夫子和十七消失無蹤,至于十四和景哥哥,早就跑沒了影。 她孤家寡人披著厚實的毯子,心情有短暫的復雜。 還以為此次出門有十五十六相陪,不至于被酸得掉了牙,這倒好,姐妹們不在,唯有和左右侍婢、忠仆護衛共寂寥。 嘶。她搓搓手:風兒是愈發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520 18:01:34~20210527 01:46: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第61章 雪地情熱 還敢不敢塞雪到我衣領?琴姬壓在心上人身上, 笑意從眼睛淌出來:恩人好大的膽子,還敢不敢了?嗯?問你話呢! 她總笑笑不語, 逗得人嗔惱,直到嘴角被咬了下,晝景好整以暇地躺在雪地,雙眸含情,認認真真望著,將人看得一陣羞,趁著少女含羞, 她雙臂搭在少女瘦窄的肩膀,上下顛覆,局勢翻轉過來:舟舟 溫熱的氣息撲在臉上、唇上, 琴姬沒好意思看她, 冰天雪地, 恩人熱情高漲, 眼神燙得她不敢直視。 怎、怎么了? 把我發頂的簪子拔下來,丟在雪地。 琴姬暈暈乎乎地聽她的話將白梅簪丟在地,待丟了,方意識到不妥, 這簪子不是尋常之物, 是落地成結界的道家法器, 她眸子微凝,氣息微亂,瞧著當下幕天席地飛雪飄揚的情景,失笑:你要做什么? 不做甚。晝景唇角上揚:天地冰雪晶瑩,凜然干凈,興致不受控地高昂她使壞地湊在少女耳畔:此情此景, 別有一番滋味。 尾音落下,琴姬猝然悶哼一聲,漲紅了臉,哪能不曉得她興起的是何興致? 你 如火的熱度順著手腕蔓延過四肢,如火的熱情在唇瓣被肆意點燃,長燁圣君的本源之力順著香津被少女咽下,冬日的冷被阻絕,琴姬感受到與這時節嚴重違背的熱。 我不做什么,舟舟 說著不做什么的某人眼睛明亮如星,興奮地一顆心怦怦跳動,頻率之快傳遞到琴姬心尖,她無奈地選擇了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