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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天定姻緣II(GL)在線閱讀 - 分卷(47)

分卷(47)

    老師在最接近帝位的那一刻都視權勢為浮云,有其父必有其子,晝星棠為世家主的幾十年證明了她被老師教得很好。

    但她們從年輕熱血的年代里一同闖過來,君君臣臣,都慢慢地老了。

    老了,就會力不從心。

    就會失去完全的掌控。

    人老了,容易心軟,念舊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容宋家發展到如今。

    她們老了,但老師還沒老。

    九州第一絕色永遠都不會老,他的心比誰都要堅定,他的眼目看得比誰都要長遠。

    昔年晝景配合皇祖父斬除世家毒瘤,殺得天下太平。歷史重演,李繡玉打心眼里是偷著樂的。

    無怪一代代的帝王都喜歡老師、敬重老師、信任老師,老師當真好用。

    世家的問題世家自己解決,世家主的刀一旦落下,還給皇室的必是滿目清明,山河安穩。

    只是,也太好笑了。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

    她在那笑得不大正經,一旁的皇后嗔她:陛下還笑得出來?

    有什么笑不出來的?她彎了眉,眼尾的細紋清晰可見:朕聽說,今兒個宋姿還瞪元家九娘來著。

    說到這皇后更氣,一拍桌子:她向天借的膽!

    元九娘是誰?

    是她嫡親的阿娘!是宋姿親姑姑!

    宋家如日中天的權勢怎么得來的?還不是阿娘掙來的??!

    她氣得嘴唇發抖,李繡玉心疼地連忙把她抱在懷中,好生哄勸。

    兩人少年夫妻老來伴,被她抱入懷,皇后小鳥依人地窩在她懷里,頗有幾分年輕時的纏人:宋姿自找苦吃,由她去!

    惹誰不行,愣是誰不好惹惹誰,上趕著往刀刃撞,嫌命長。

    皇后在宮里發了頓脾氣,陛下更無偏幫宋家的道理。

    刀鋒落下,拔.出蘿卜帶出泥,不到兩個時辰晝家的人已經從宋姿入書院教學查到八年前她被何人舉薦執教。

    八年的所作所為被查得清清楚楚,晝星棠捧著厚厚的一摞罪狀罪證回到書房,書房卻沒了阿爹的影。

    晝景在元家門口和捧著裘衣踟躕不敢進的沈端相遇。

    她揚眉淺笑:走,本家主帶你進去。

    沈端二十歲前最大的抱負是入白鶴書院做一名頂頂優秀的夫子,可惜窮困潦倒,十五歲后,懷才不遇,屢屢碰壁,得到的不是譏諷就是冷眼。

    多年來養出察言觀色的本事,使她一眼就能分出哪個是善意,哪個是歹意。

    她感嘆自己十八年來絕沒有一天像今日這樣好運,像是所有的霉運都被趕走,迎來嶄新的人生。

    看到那張臉,她已然猜到對方的身份。大周哪位家主有此等好顏色?

    思及此,沈端身姿端正,拿出對老前輩應有的虔敬,姿態恭謙,看得晝景眉眼彎彎:還是如此無趣,十七可怎么受得了你?

    十七?

    是她想的那個十七嗎?

    憶起送她裘衣的好心少女,沈端暗暗揣摩家主言外之意,須臾,面色緋紅,手足無措起來。

    也不是很無趣嘛。

    晝景不再欺負老實人。

    前世的沈端把生命都貢獻在教學一道,看起來冷清斯文、威嚴正經,還不是被當時驕縱張揚的李十七死纏爛打勾到手?

    這一世,嘖嘖嘖,瞧瞧這提到十七沒出息的樣子!

    晝景笑著領她進門,提點道:稍后見了岳母,好好表現。

    岳、岳母?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沈端眸子睜圓,緊張地差點來個平地摔,心里又急又臊:我、我真的是來還衣服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七(怒拍桌子):什么!你再說一遍!

    端端(滿頭大汗):我我真的是來討媳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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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一見鐘情

    元家清貴之家, 亭臺樓閣盡顯主人家追求雅致向往古道之意,晝景領著沈端進門, 門子忙著吩咐府里的仆從前去稟明。

    寒冬刺骨的風襲來,沈端捧著裘衣冷得瑟瑟發抖,這些年每到這時候都免不了要撐著一身的骨氣過冬,再冷再難熬都不愿那窘態被人瞧了去。

    越是被人輕賤貶低,越視尊嚴為性命,倔勁十足,打碎了牙盡管往肚子里咽, 不聲不響傲骨嶙峋活到如今。

    她這樣子很奇怪,裘衣在手,舍不得往身上披。

    她如此, 晝景還有什么不懂的?

    裘衣簇新, 精致厚實, 和舟舟那件樣式相似。

    想來是十七的。

    他沒催著人穿衣, 更沒用那種奇奇怪怪的眼神打量她,沈端心里好受許多,對這位家主油然生出一股感激之情。

    天曉得來元家的路上她是被人怎樣當做傻子似的瞧著。

    她討厭那樣的打量。

    她不說冷,于情于理晝景都不能看她硬撐, 本源之力微微流瀉一絲, 兩臂之距仿佛有無形的烈火霸道地阻絕獵獵長風。

    浸入人心的暖, 沈端下意識朝家主靠近半步。

    溫暖涌來,神魂都禁不住發出一聲舒服的長嘆。倏爾意識到溫暖來得奇妙,眼皮輕抬,對上某人充滿善意的眼。

    恍若前世里的故人踏雪而歸,送她關懷,驅她寒涼, 解她窘迫。

    念頭如春風在腦海飄過,沈端揚唇,道謝的話并未說出口。

    仆從一聲回稟,不止琴姬松了口氣,元十七提著的心緩緩落回肚子。

    問話被打斷,謝溫顏不滿蹙眉:何事?

    回夫人,準姑爺入府拜見,還、還帶了一名陌生的女子進來。

    陌生的女子?

    琴姬睫毛低垂:恩人帶了誰來?

    好容易不再被阿娘揪著衣服的事問東問西,元十七故作坦然:阿娘,景哥哥來了,你且饒了我?

    謝溫顏嗔看她,料想這事沒那么簡單,姐妹幾人合伙瞞她,連十四都在包庇十七,她執了少女的手,故意冷落她的小十七:走,看看阿景帶了誰來。

    阿娘帶著十四姐走在前頭,跟在后面的十五、十六長長松了一口氣,不約而同想著:真是要命,看來要早點要回十七的裘衣了。別的不說,十七對那女子的態度,當真奇怪。

    元十七悄悄抹了把汗,暗道:大冷天緊張地出了滿額頭汗,她容易嗎!這也是做善事好嘛。

    思及先前見過的那人,她摸著怦怦亂跳的心臟,心里滿了嘀咕。

    那人是怎么過得那么慘的?

    還沒理清楚心緒前,千萬不能要她和阿娘見面。要被阿娘曉得她心里偷偷藏了人,嘖!免不了一頓盤問。

    母女幾人各有所思,琴姬攏了攏身上的衣衫,最初的介意消去,理智回籠,她大致猜到恩人領了誰來。

    正堂,婢子恭敬地沏茶倒水,茶香氤氳,晝景那張仙人般的面孔因著即將見到心上人,染就三分暖人心窩的煙火氣。

    沈端看在心里,不自覺艷羨他和元十四的互相鐘情。

    那個率先對她表露關心的美貌姑娘,應是元家丟失了十八年的嫡女十四罷?

    旁的不說,兩人長相、氣質倒是相當般配。

    珠聯璧合,并肩立在一處,便是星輝璀璨。

    莫拘束,喝茶。

    茶蓋掀開,香氣撲鼻,看對方自在閑適的模樣,想來平日里沒少來元家,沈端從善如流地捧起茶盞,眉目攏在模糊的茶霧。

    看了一會,晝景笑了笑,今世的沈端想來是真正吃過苦的,和前世境遇比起來,落差可謂之大。

    前世的沈端,有文壇上最傲氣凜然的大儒沈譽為母親,生在書香之家,上有爹娘愛護,下有jiejie疼寵,自幼承庭訓,飽讀詩書,才氣三千丈。

    是人間不可多得的人物。

    今生寥寥幾面,沈端運勢衰頹,烏云壓頂,全憑著一腔信念、一根傲骨在支撐。換個人來,早就跌落泥潭爬也爬不起了。

    家主?

    晝景移開眼,低頭飲茶,小飲一口,氣定神閑道:改日來府里一趟。

    她沒說為何,沈端沒問為何,痛痛快快地點頭應了。

    一面而已,君子之交。

    琴姬一腳邁進門,最先看到唇角含笑的某人,眼里也浸了甜滋滋的笑。四目相對,短暫的碰撞后,方有心情去看坐在她對面的女子。

    果然是端jiejie。

    元十七揉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人怎么來了!

    元十五、元十六被這一出鎮在當場,景哥哥怎么把她帶進來了?十七要糟!

    她們看到了,謝溫顏眼睛雪亮自然也看到了。穿著單薄的女子懷里捧著的正是她做給女兒的裘衣,十七御寒的衣物好端端入了旁人手,她看了眼不敢抬頭的小十七,心里哼了聲。

    心里有了人還想瞞著她?

    不過

    這人和十七是怎么認識的?

    先前在十四婚事上她做不得主,十七的婚事可不能任她胡來。僅僅一個照面,謝溫顏主意已定。

    晝景優雅起身,斯斯文文地提前喊了聲岳母。

    這不算逾矩。

    元晝兩家訂婚,即便是未婚夫妻,在世人眼里已經算是對方的人了。

    她喊岳母,琴姬杏眸彎彎,猶如一泓春水,又如一場春雨,淅淅瀝瀝淌著對這門婚事的滿意和對眼前人的喜歡。

    沒忍住眾目睽睽之下偷看了未婚夫好幾眼,女兒情態盡收入謝溫顏眼底。

    面對身份貴重的女婿,謝溫顏散去了初見時對世家前輩的誠惶誠恐。不論森嚴的世家禮儀,只論兒女柔情,放下對世家主如仰望高山般的敬畏之情,真心實意愛屋及烏看晝景極其順眼,態度熱切。

    和他的待遇比起來,沈端這里稍顯冷清。但面對十七另眼相待的人,謝溫顏怎會失禮?

    折疊齊整的裘衣被小心放好,沈端隨著晝景起身,規規矩矩行禮,和她這個人一樣,一板一眼,看起來很無趣,又能在無趣里找出獨屬于她的驚艷。

    元家母女長相皆清麗脫俗,謝溫顏先觀此人舉止氣度,再看容貌,有了三分滿意。

    她一聲不吭都站在阿娘跟前了,元十七說不清是羞是窘,是惱是憂,待一一入座,她朝沈端橫眉:你怎么來了!

    被她一問,沈端心虛地去看主座上的婦人,瞧謝溫顏忙著和晝景說話,撲騰的心放回肚子,小聲道:我是來送衣服的。

    元十七喉嚨一噎,既不能說裘衣你拿走我不要了,又不能說她不該來,一問一答里她生了滿肚子氣,不再搭理此人。

    沈端忐忑莫名地坐在那,不知哪里惹了這位小姑奶奶,正傷神,所有人的目光隨著謝溫顏一句話轉到她這里。

    沈姑娘呢,與我家十七是如何相識的?

    婦人雍容大氣,嗓音清潤如玉,沈端收起面對元十七的緊張局促,顯示出骨子里的矜持知禮,答得滴水不漏。

    曉得是怎么回事,謝溫顏微微吃驚看十七這份在意,兩人竟是初識?

    是她看走眼了?

    不能冷場這道理沈端還是懂得的,也不知那一刻怎么想的,恨不能掏空肚子里的學識去夸贊初見的姑娘,洋洋灑灑,落落大方,夸得當事人聽了都想捂耳朵。

    謝溫顏聽得咋舌,這她是親娘都不敢這么夸十七

    然而當娘的哪個不喜歡旁人夸贊自家暖心小棉襖?

    兩人一個敢說,一個敢聽,羞得元十七想原地刨坑把自己填進去。

    元十五、元十六也是頭一回見識沈端夸人的本事,不知情的聽了這話還以為她家十七是舉世難得、打著滿城燈籠都尋不見的小仙女!

    琴姬捧茶低笑,晝景挨著她坐在身側,心想,沈端說的不對,我的舟舟才是天上人間第一好。

    相思在心尖流轉,她眼里蘊藏情意,好在當下眾人的注意都放在和謝溫顏相談甚歡的沈端身上,沒人看到準姑爺勾了少女小拇指。

    兩人借著衣袖遮掩勾纏著手指晃了晃,琴姬笑著掙脫她的束縛,漫不經心繼續飲茶。

    說得渴了,無意抬頭間被元十七含羞嗔瞪了一眼,沈端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孟浪,自覺羞愧,一時不敢久留,可坐在這時候尚短,又陪謝溫顏說了半刻鐘。

    一頓好聊,謝溫顏對她刮目相看。

    才貌雙全,其心火熱赤誠,眼神清正,看起來是個好孩子。

    要緊的是,對十七有意。

    這大概就是小年輕之間的一見鐘情?

    她本就是來送還衣服的,借了家主的便利得以入府,不好賴著不走,一盞茶飲盡,起身告辭。

    她要走,元十七說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任誰被這么實心實意夸贊一番,都難以生出討厭她的心思罷?

    觀她仍舊穿著一身舊衣,外面天寒地凍,心疼的念頭再度涌上來,就見阿娘身邊的婢女捧著嶄新的棉衣出來,想也知道給誰的。

    簇新的棉衣被送到手上,感受到婦人沒有一絲摻假的關懷,思及這些年遭受的冷眼,歷經的坎坷,沈端紅著眼眶領受。

    小兔子似的。元十七撇撇嘴:外面天冷,何須勞煩阿娘?我送你出去好了。

    她說得不情不愿,沈端心里一下子炸開一朵朵花,喜形于色,瞧著就是個實心眼的姑娘。

    謝溫顏放心她們一前一后走開,感慨了兩聲,余光瞥見十四放在某人身上的視線,手一揮,催她們去玩。

    路總有盡頭。出了元家大門,想到馬上就要離去,沈端心頭升起遺憾,這遺憾溢出眼眶,元十七心里受用,面上不顯:好了,你快回家罷。

    回家?

    早十五年沈端就沒有家了。

    連親人都沒有。

    她笑意吟吟:十七姑娘,你能看著我走嗎?

    哦?元十七逗她:我看著你走,你會走得更踏實?

    沈端耳根子發紅:十七姑娘看著我,即便風寒,我的心也是暖的。

    怎么以前不知她這么會說話?

    元十七驀地想到這句話,卻又不知為何會想到這話。思及兩人冥冥中可能存在的情緣,她倨傲地點點頭:行罷,我看著你走。

    多謝十七姑娘。

    沈端裹著元家贈送的棉衣,這棉衣算不上多貴重,勝在心意純粹,多年饑寒交迫,她身子消瘦,厚重的棉衣在身都不顯臃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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