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她深覺自己不夠好,惹哭了最該疼惜的人,軟下心腸:我沒想惹你傷心,我是嫉妒,嫉妒為何不是我最先遇見恩人。 無論水玉,還是憐舟,你說她們是我,那就姑且是我。十年來你在夢里陪我伴我疼我愛我,是我最割舍不下的回憶,我有的只是你,可你還和她們有割舍不下的甜蜜。 我想要恩人獨一無二的愛。 她提到這個,晝景郁郁地躺在她身側,沒一會左腳踩在右腳恨恨地踹飛靴子,撕了衣衫扔到地上。 裂帛聲傳來,琴姬杏眸圓睜眼里布滿驚訝,沒等她被眼前姣好的玉色吸引神魂,那人轉身賭氣扯了錦被蓋在如絲綢光滑的身軀。 隱約的抽泣聲細碎地在房間回蕩,少女心窩炸開的醋意被這一哭徑直嚇沒了影,尾音打著顫:恩人? 晝景眼里不住掉淚,活了這么多年沒哪個時候比這個時候更憋屈磨人,她咬著牙,不教哭聲傳出去。 但可能嗎?少女這對耳朵又不是擺設。 聽她哭,琴姬恍然明白過來方才這人哄自己的感受,心慌意亂,急忙軟聲哄勸:恩人,恩人? 她去扯被角,晝景背對著她,蒙著被子不理人,一道縫都不留給她。 這人啊,委屈冤枉時大抵最經不得哄,越哄眼淚越難往回收。 琴姬被她哭得腦子一片空白,摸不著頭就只能去摸尾,千辛萬苦摸到一截腳踝,順著腳踝靈活地鉆進被子,里面烏漆嘛黑。 比起吃醋,她更緊張恩人為何會哭。 寸寸的柔腸被她哭得擰成結,一片昏暗中她下意識的反應來得很快,唇瓣緊貼著某人細瘦修長的小腿:不哭了,恩人,恩人不哭了 堂堂的星河圣君,人間權勢頂尖的世家主之首,此刻的晝景也不過是個需要心上人低頭服軟的小可憐罷了。 想著她心心念念盼著人長大,想著上一世舟舟去后她孑然獨活,想著前世舟舟倒在她懷里闔上眼睛的凄楚,想著她們過往的濃情蜜意,她想了太多,眼淚打濕了根根纖長的睫毛,蒙著被子不爭氣地打了個哭嗝。 哭成這樣子,琴姬斷沒法和她再計較,險些也跟著掉淚,強忍著:恩人,好阿景不哭了,都是我的錯 你錯在哪了? 錯在哪琴姬卻是說不上來,她沒法不拈酸吃醋,她做不到大大方方心無芥蒂地接受她的恩人在過往深愛過其他人。哪怕那人,兜兜轉轉還是她。 她說不上來,又或者還是不肯服軟翻過這一頁,晝景蒙在被衾里哭得昏天暗地,她多少年沒哭過了,一哭竟怎么也難停下來。 她有什么辦法?她追逐自己的發妻又有哪里不對了? 琴姬這會嘴笨得厲害,一顆心在醋意和愛意里來回撕扯,終是愛意占了上風。 她陪她躲在這狹窄逼仄的被窩小天地,看不到恩人的臉,耳邊只聽得到無休無止要把她的心哭碎的哭腔,長這么大,在夢里向來是恩人哄她,這會子翻轉過來,她手足無措,愈發討好地吻她小腿內側:不哭了,恩人,是我錯了 晝景哭著哭著差點被她氣笑:本來就是你的錯,你醋勁那么大,說什么你也不聽,到底要我怎么解釋,我就你一個,哪來的那么多女人,你好不講理! 這個節骨眼當然她說什么是什么,琴姬不和她爭辯,溫柔如水:好,我的錯,是我不講理 哄我! 待意識到那兩條玉腿主動分開,少女摸著黑瞬間紅了臉:恩人 晝景含著哭腔:哄我。 琴姬猶豫了不到兩息,怕她繼續沒完沒了地哭下去,憑著記憶里對她身體的了解,顫抖著吻上那瓣花。 迷迷糊糊也不知事情是怎么突然發展到這般田地。 臨了被嗆了下,等她慢慢咽下清透香甜的漿汁,來不及收斂面上情態,眼前重現光明。 便見少女鬢發微亂,唇瓣水潤,雙頰粉暈,說不出的誘人。 看著她,晝景委屈散去,身心愉悅的給她一個賭氣的合理解釋:是你說不會忘了我,你忘了我,還要和我翻舊賬,這是哪門子道理? 她剛經歷一場刺激偷.歡,嗓子還存著沙啞的情韻,無甚殺傷力,聲線里懸著將散未散的媚.意和滿滿地被遺忘的落寞委屈。 這副樣子誰還舍得和她吃醋?寵著還來不及。 琴姬腦子暈乎乎的,怕她冷著忙去抱她,又恐她當下黏.膩著不舒服,音色軟和:恩人,我抱你去暖池泡著? 晝景輕輕勾唇,應了。 她看起來很長的身量,抱起來卻不重,琴姬這會最是憐惜她,某人抓緊機會得寸進尺:我乏了,舟舟幫我洗。 她再喊舟舟,琴姬唯有默認這上輩子帶來的愛稱。 許是她動作連綿溫柔,許是狠狠哭過一場當真把愛妻忘記她的委屈借機哭干凈,許是身子的確乏了,晝景睡倒在心愛姑娘的懷抱。 夜深人靜,琴姬遷就寵溺地為她cao勞,眉目如春。掌心滑過那片削瘦的玉背,抱著她,臉頰貼在瘦薄的脊背,她輕聲道:恩人 情情愛愛本就是一筆亂賬,誰付出多一分,誰付出少一分,一團麻,算不清。 晝景睡得沉,被放在浴室用來暫歇的小榻都沒醒,身上蓋著一層薄被,呼吸平穩悠長。 看她睡得熟,琴姬扭頭放心地邁進暖池,細心清洗同樣狼藉的身子。 收拾干凈,重新換好一床嶄新被褥,她猶豫一二將白日恩人蓋過的錦被妥善收進衣櫥,而后拐進浴室溫溫柔柔將人抱出來,吹滅燭火,躺在床榻摟著心上人陷入沉思。 是她先忘了恩人么? 念頭乍起,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心虛泛上來。 暗沉的夜,少女懷著復雜心緒偷吻家主軟嫩的耳垂:是呀,我連自己的醋都吃,那又怎樣? 不可以嗎? 她淺聲一嘆。 天明,花紅柳綠盡職盡責端著水盆守在門外,臉色微燙。 不出她們所料,家主昨夜是歇在主子房里了。 再等等罷。 一等又是小半個時辰。 內室,琴姬早早醒來故意沒動彈,乖乖躺在那欣賞恩人完美無瑕的睡顏。 要說夢里她們成婚完禮做盡情人間的親密事,那么種種的親密事里頭絕不包括醒來看到枕邊人。 這下子恩人實打實睡在她枕邊,她心情極好,暫且壓下昨夜聽故事帶來的刺激,側著身子,單手支頤,細瞧她鴉羽般的睫毛、不點而紅的薄唇。 怎么都看不夠。 陽光穿透花窗落下斑駁光點,晝景賴床的習性多少年沒變,潛意識曉得自己和誰睡在一處,更不急著醒來。 要知道退回幾十年全潯陽的百姓都曉得家主常常因為賴床錯過上早朝的時辰,還有幾次專門為了睡覺往御書房遞請假的折子。幾任陛下連她都沒有法子。 她慢吞吞醒來,錦被下一身細膩白皙的雪膚,睜開眼,晝景恍惚回到了幾十年前那時親友尚在,愛妻常伴。 她深情開口:舟舟。 美貌的女孩子一襲純白寢衣,眸子染了晨起的倦懶閑適,肩側長發如瀑流瀉,恰是紅唇烏發,清清淡淡給了回應:恩人。 恩人? 家主眨眨眼,哦,這已經是舟舟投胎轉世的時候了。 意識到這點她笑意不減,眼里的情意也不減,噙著壞笑,想來是記起昨夜那筆亂賬。 琴姬生性克制,八歲以后極少在人前失態,陰差陽錯在摯愛面前哭得不成樣子,她難掩羞窘,又念起為了哄人做下的那事,舌尖不經意掃過牙齒。 目光相接,誰也沒舍得移開。 晝景昨夜哭得兇,好在她并非凡庸,飽飽地睡了一覺精神依舊煥發,她這人最大的優點便是骨子里的癡,為了心上人莫說是哭一遭,就是倒立哭瞎了眼都甘之如飴。 哭一哭能讓舟舟看在她情真意切的份上少掉幾滴眼淚,她愿意極了。 兩人昨夜先后失態,糊里糊涂蓋了同一床被子,琴姬看了眼透過窗子照進來的晨光:恩人睡得好嗎? 軟玉溫香,自是好。 她眉眼笑開:那恩人還要在我床上賴多久? 晝景小覷她一眼,看她寢衣規規矩矩鎖著滿園春,歪頭湊近過去:看在我昨夜舍身暖.床的份上,舟舟心里的怨氣可消了? 暖.床。恩人的確很暖,不怪她沒她準備寢衣,她莞爾:消了如何,不消又如何? 聽這明顯挖了坑等著人跳的語氣,她心里咯噔一下,苦惱扶額:舟舟看起來不像消氣,反而更氣了。 她不敢再問,識趣地坐起身。 錦被滑落,明耀生輝。 長燁,長燁星,長燁星主,長燁圣君,縱使昨夜曉得她的恩人來歷不凡,猝不及防之下琴姬還是被這美色光輝刺了下眼。 晝景挑眉,落落大方:好看嗎? 不想挑戰自己的定力,少女率先掀被下榻。 舟舟! 琴姬回眸看她。 榻上的美艷女子別過耳邊散落的霜發,低低一笑:舟舟,早呀。 早。我的恩人。 我的愛人。 這是她們第一個在夢外同床共枕的清晨。 花都開了。 香。 秋水城的秋天秋高氣爽,琴姬梳洗好,如同有心靈感應般回眸看向挑簾進來的人。 晝景錦衣華裳,衣冠風流,細窄的腰身如美人握在手上的刀,刀鋒亮起,美人揚起唇角:舟舟,你可要對我負責啊。 啪。 木梳落在梳妝臺。 琴姬看了眼杵在身側的侍婢,不動聲色地維持一貫的清冷寡淡,瓷白的臉,清寒寒的眸,睫毛眨動恍惚能從那眼眸落下一地晶瑩的霜雪。 就在花紅柳綠以為主子不會回應時,少女忽而展顏,冰花綻放:好呀,怎么負責? 作者有話要說: 花紅柳綠(嘆氣):別虐了別虐了,狗已經趴在地上了 .感謝在20210428 18:55:04~20210429 13:02: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第29章 忠貞愛情 主子和家主公然調.情, 花紅柳綠低著頭只能當做自己聾了又瞎,心里的小九九轉開。 不知該驚嘆位高權重九州殊色的家主竟然是被欺負的那個, 還是該感嘆主子冰雪高潔的女子,動起情來和泡在春水里似的,人還是那人,嗓還是那嗓,偏生給人一種心都融化的感覺。 晝景對于情情愛愛的感受從不藏著掖著,于她而言和心愛的姑娘在一起,無論蜜里調油還是吵架賭氣, 都是情趣。 人間不是有句流傳極廣的話:打是情罵是愛,她深覺有道理。 邁著步子悠悠哉走到少女身前,笑著同她附耳說悄悄話, 那一字一句淌進心坎, 琴姬耳朵都要被她燒著了。 她生得美, 氣質十足冷冽, 若非如此是如何都遮掩不了心尖升起的羞赧,換了尋常人,早就羞得跳腳打人了。 兩人竊竊私語說著唯有對方聽得見的小話,花紅和柳綠面紅耳熱地挪動步子, 眼看要退到門檻, 只差一步就能逃離這恩愛現場, 坐在梳妝臺前的少女狠心推開她百無禁忌什么話都敢說的恩人:小紅,早飯備好了嗎? ???花紅急忙道:備好了,主子要用飯嗎?我和柳綠去收拾。 琴姬嗯了聲。 周遭沒了侍候左右的婢子,晝景嗓音清冽:舟舟,真不打算和我試一試么? 她這會怨氣未全消又平添了滿肚子醋意,昨夜恩人哭得她心慌好多事根本來不及想, 但人清醒了,哪能還被她牽著鼻子走? 她幽怨地瞧著這人:恩人和水玉,和憐舟,不是都試過了? 氣性上來她被自己腦子竄出來的畫面醋得不輕:我才不要撿別人要過了的!你要給我,就給我從來沒給過旁人的。 晝景眼睛亮晶晶的,活像是逮著了大便宜,餓的時候天上掉餡餅,還是香噴噴雞rou餡的,她信誓旦旦兩眼放光:好,給你沒給過她們的。 琴姬心里還是酸得冒泡,又覺還沒徹底原諒這人就順著她去想那些花樣,頓時羞恥得紅了臉:不要理你! 她側過身子,不準晝景看她,被看上一眼,都要醋溜溜地瞪回去。 漂亮的杏眸裹著清寒霜雪,嗔瞪的樣子惹得晝景心癢癢,恨不能跪下來親吻她每一根腳趾。 她的視線不饒人,琴姬煩得四肢發軟,對她又愛又惱,半晌xiele氣:去用飯罷。 晝景秀眉彎彎,作勢要扶她起身,殷勤備至,琴姬順著她攙扶的力道站直身子,愛憐地撫摸她的眉眼:恩人,這是我們第一個清晨,你莫要惹我吃醋了,好么? 她還是邁不過這個坎,這一頁仍然沒有翻篇。 知道她傲,她養出來的姑娘她自然曉得怎么哄,晝景當即收斂眉梢的風流意態,乖巧如綿羊:好。 琴姬主動牽著她的手踏出門。 十指交纏,很是親昵。 并肩而行,晝景歪頭看她,恰巧少女也遞來視線,兩人眸光相撞,彼此笑笑,美好的清晨就這樣開始。 白貍院鳥語花香,熱騰騰的早飯呈上桌,琴姬與心愛的恩人同桌而食,氣氛融洽。 用過早飯,她笑笑不語,晝景被她笑得骨頭酥麻:怎么了舟舟? 琴姬站在庭院一束花前,俯身輕嗅花香,再抬頭,笑意淡了兩分:恩人走罷,這兩天她頓了頓,改口道:今天我不想見到你。 早料到會有這一出,真發生了她也不覺奇怪。前世今生她的舟舟都是極有主見的人,昨夜哭成那樣子,單靠著哭一哭或許能哭得她心慌意亂,可要她就此釋懷,難。 作為優秀的伴侶,晝景總得留給她靜下來思索的時間,不好繼續在這呆著,身影躊躇:我 琴姬意動地眨了眨眼。 舟舟。姿容秀美的家主耷拉著眉眼:我能再抱抱你嗎? 嗯。 得她允許,晝景深吸一口氣,上前兩步摟了她腰:好舟舟,千萬別誤會我對你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