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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鄴大步往外走去,卻見慈坤宮前,跪著一個他最不愿見到的人——高從興。 自他幼時躲在衣柜中無意撞破了他母后與這位高公公之間的茍且之事,他便恨毒了高從興。 他不敢相信一向視父皇為天神一般的母后竟在后宮養了個假太監,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那日他躲在柜中足足半日,他一直用手捂著嘴不敢出聲,可淚水卻濕透了衣襟,只是因為他覺得骯臟恥辱。 后來他甚至不愿母后再碰他一下,再后來他大了,他才明白母后日日獨守空房的苦楚,便也默認了,母后以為他不知,可他全都知道。 若不是因為母后,他恨不得將高從興大卸八塊,只有這樣才能一洗恥辱。 范公公站在門外見元鄴走出,便連忙通報道:“太后,高公公覲見?!?/br> “宣——” 此聲一出,元鄴苦笑一聲,揮袖而去。 宮道亢長,陸菀走的每一步都如此艱辛,往事歷歷在目,回憶落在心頭縈繞不散,她踱步向前,右手撫摸著沉重地宮墻,上一世的她,原本可以無憂無慮的躺在父親的臂彎下,可她錯信了人也錯付了一生,這深灰色的宮墻竟成了她最后的牢籠。 元祁見陸菀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覺得憋屈,他不強求菀兒對他何等信任,他只是想菀兒多與他說說話,就連這一個小小的愿望菀兒都未曾滿足過他。 他也不想如此憋屈,可誰讓他愛上了她,其實那日第一次在乾泰宮中相見,他就愛上了她。 那個敢在殿前公然拒婚的陸菀,那個背著母親的尸身走回相府的陸菀,還有如今這個滿腹心事的陸菀,沒有一個不讓他魂牽夢繞。 他滿心歡喜的迎娶她過門,卻只換來她的一句:“王爺不必親自前來迎娶我?!?/br> 他原本并不知自己為何會為了她發落妙娘,為何會差祁風日日為她送去白玉 * 蓮子糕,直到那日他看到趴在桌上沉睡的菀兒他才知道,他早就已經愛上了她。 縱使他聽到相府的丫鬟說她與太子有段私情…… 可這些在他心里都不重要。 如今陪在她身邊的是他便已足矣,可她卻總是給他一種疏離的感覺,她的心就像一塊兒捂不化的石頭一般,讓他從未有過如此無助的感覺。 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太后的寢宮被一把無名火燒了,此事你可知?” 他多想菀兒告訴他一切,他愿意與她共擔,他也會拼盡全力地護著她。 可…… “不知?!标戄业?。 元祁心中苦楚。 也罷,或許總有一日,菀兒會對他打開心門。 他能做的便是護她周全: “大臣們借此事請求皇上延緩登基,也不過延緩了三日?!?/br> 這三日,她又想做些什么…… “是嗎?”陸菀一臉詫異的問道。 原本陸菀只是想借慈坤宮起火潛入陳放先帝棺槨的內室罷了,只是沒想到,這幫大臣竟延緩了元鄴登基的時日,看來惡人自有天收,這也算元鄴的報應。 太后母家乃是大興的鎮北大將軍,她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能將元鄴的登基大典延緩三日,那些大臣已經盡力而為了。 “只是,這三日我們都要待在宮中,你若覺得待在此處不開心,可以先走……”畢竟菀兒與他那皇兄之間是有一段情的……菀兒若是日日見到皇兄,怕是又要憂心了……畢竟今日大殿之上,菀兒見到皇兄后的面色并不太好看…… 陸菀只是看向元祁淡淡說道:“無妨?!?/br> 元祁頓了頓,又不死心地開口問道:“你可有話想與本王說?” 陸菀裝傻抬頭,用她一臉無辜的眸子對上了元祁:“妾身不知要與殿下說些什么?” 元祁強顏歡笑,隨后也淡淡說了句:“好?!?/br> 菀兒啊菀兒,本王到底該拿你如何? 陸菀伸手攔住了欲送她回寢宮的元祁:“王爺,止步吧,王妃還在寢宮等你?!?/br> 陸菀清冷的臉龐映在眼前,元祁也只好識趣地點了點頭:“早些休息?!?/br> “嗯……” 三日匆匆而逝,內務府早就備好了新皇登基地一切典儀用品。 登基當日,皇宮內外十六道門都由侍衛嚴密部署,天還未亮,朝中的大小官員便已穿戴朝服依次進入了祥瑞臺。 乾泰宮門外,皇帝的仗樂緩緩響起,儀仗隊走過六道門后從乾泰宮進入祥瑞臺,元鄴身穿墨色金絲繡制的龍袍,一只手扶著太后踏過一百一十個臺階緩緩走向祥瑞臺上的祭天場。 母子二人好不風光。 原本太后所站的位置本該留給大興朝的皇后娘娘的,只是陸菀退婚后,元鄴一直未有正妃,上一世,元鄴便是挽著陸菀的手一同登上這祥瑞臺的…… 那時她還以為,往后的日子都是這等的榮光,那位挽著自己的男人會陪自己安然的度過一生,可最后,一切都不過是她的癡心妄想罷了…… 新皇與太后 * 在祭天臺一同點燃火把,隨后二人從永豐門回到乾泰宮,元鄴威嚴地坐在龍椅之上,朝臣齊齊跪下大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永豐二十一年,元鄴稱帝。 自先帝駕崩當日,元鄴便已自稱為“朕”,朝中大臣無不稱他為“新皇”,他也早已居于乾泰宮,坐在了龍椅之上,如今的這場登基大典,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