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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半的真心,就足夠他安安穩穩的過完一輩子了。 他總是用一種悲傷的眼神看著他,說話的聲音卻是那樣的溫柔。 傅朝朝一向覺得自己記性極好,可這才幾年的時間,說話人的模樣卻已經模糊不清。傅朝朝垂下頭,紅色的衣袍扎眼的很,他伸手捻著那衣料。 簡云瑤做到了她的承諾,雖然時間短暫,可這衣裳卻沒有絲毫的糊弄,裝飾的花紋算不得一等一的華麗,卻也十分精巧,紅色的面料摸上去十分舒服, 這給了他錯覺,就像是小君提起的女子一樣。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期待,卻又沒有將這種期待放置在他和簡云瑤的關系之間。 這期待,也許就是受到小君的影響。 傅朝朝松開捻著衣裳的手指,垂著眼睛將衣服的褶皺都撫平。 嬉鬧打趣的聲音由遠及近,傅朝朝抬頭看了一眼,房門緊閉著,但那外頭的聲音已經不是一道門能夠阻擋的,即將要侵入到這靜謐的房間里頭。 他捏捏拳頭,也不管什么坐喜床的禮儀,站了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窗前,試圖看看外面的事情。 簡云瑤已經推脫了幾次,跟在她身邊的人依然沒有離開的打算,叫嚷著要鬧洞房。 一聲呼喊,幾聲回應,推推搡搡的,就將云瑤從宴席上催促到了這里。 紅燈籠上貼著偌大的囍字。 傅朝朝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那人朝著一眾賓客作揖。他的位置看不清簡云瑤的正臉,可她一襲紅色喜服站在人群之中,十分顯眼。 傅朝朝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看出了她的難堪。 她一定很為難,明明知道這些都是假的,還被一群朋友催促著,聽著她們帶有暗示的話語,她的腰背依然挺著筆直。 “別鬧了,寨主著急洞房呢!可別讓屋里的小郎君等著急了!”一個聲音大喊著,在整個院子里回蕩。 突然被提及,傅朝朝手一松,窗戶關落。 簡云瑤聽到細微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再轉身,她帶上幾分笑容,像是默認那些打趣的話語。 “時候不早了?!彼龜[出了送客的態度,“各位早些歇息吧?!敝匾袈湓谛⑸?,簡云瑤的笑容又柔了幾分。 低下人見寨主露出如此神情,雖然還不打算離開,卻也不好繼續阻攔。 簡云瑤轉身,朝著房間走去,貼身侍衛簡繁守在了門口。 傅朝朝重新坐回喜塌,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 她走進來,帶著一股濃郁的酒氣。 傅朝朝又緊張起來。 那人看了他一眼,朝著這個方向走來,因為飲酒,她的步伐有些不穩,透露出幾分隨意。 桌子上糕點干果堆得和小山一樣高,她坐在了桌前,合巹酒就放在她眼前。 “我喝多了?!焙喸片幪鹧垌?,她沾染了醉意,眼神不像拜堂時候清澈,眼角也因為酒水的緣故染上幾分紅。 八抬大轎是在山前山后的村民眼底下抬上寨子的,現在成親的日子又向后延了三日,付云山上,前前后后大大小小一百多戶人家,都急著來給寨主賀喜。 宴席擺了上百桌,敬酒的人排著隊。 盛情難卻,簡云瑤強撐著一杯又一杯下肚,就算是自釀的酒水溫和,也架不住量大。 傅朝朝點了點頭,袖子里的手還是緊緊握著。 “稍坐一會兒,酒醒了就會離開?!币姼党兄?,簡云瑤補充一句。 她此刻頭暈的厲害,只想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 傅朝朝抿唇,見她合上眼睛,想起兩人現在是綁在一起的,他站起身,為簡云瑤倒了杯茶水,小心翼翼地推到她面前。 女人感受到動靜,又睜開眼睛,撐著頭看了一眼那茶杯。 “不用了?!彪S著她開口,酒氣彌漫越重幾分,傅朝朝皺起眉頭,下意識地猜測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簡云瑤看著他皺眉,淺淺露出一分笑容,回道:“喝不下了?!?/br> 傅朝朝一愣,聽出她是在解釋。 他坐了下來,在簡云瑤對面,又看見她緩緩閉上眼睛。 傅朝朝的視線落在她臉上。 簡為皇姓,皇家的女子都是天生的好相貌。簡云瑤的模樣與當今女皇有幾分相似,尤其閉上眼睛后,眉眼之間的輪廓與線條幾乎完全一致,但睜開眼睛的時候又不像。 簡云宿的野心與狠絕是寫在眼中的,而簡云瑤則平淡,沒有那么鋒利。 他十七歲的時候跟隨簡云宿離開傅家,在她的身邊,為她出謀劃策,期間,對于皇室子嗣略有了解。 先帝育有三女兩子,簡云瑤排第三,是正君嫡出,簡云宿行二,卻是侍君庶出。 大夏雖然不像前朝一樣注重立長立嫡,可嫡長女必然是更占優勢。 皇太女死后,儲君之位本該落在簡云瑤頭上。 喜燭安靜地燃燒著,傅朝朝想的專注,全然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等待燈芯垂落,火焰有瞬間的暗淡。 他又控制不住思考奪嫡的事情了。 傅朝朝的思緒被打斷,扭頭看了一眼。又轉了回來,簡云瑤依然閉著眼睛,像是沒有察覺到這瞬間的暗淡。 大夏的婚配禮儀,素來有“守花燭”的傳統,要新人守著龍鳳喜燭直到天明。 這親本為假,守不守倒也不重要。過長的燈芯帶著燭火黯淡,與先前的念頭結合起來,讓屋子里的傅朝朝感覺到了些許不自在。他起身,用早已經備好的剪刀減去了過長的燈芯,等到他回到桌前的時候,簡云瑤已經睜開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