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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瑯燥火浮起,他本欲就此收手,卻不想越陷越深,不消片刻他已難耐,理智瞬息隨著燭火的泯滅燃燒殆盡。 向來淡漠自矜的衛瑯,再也抑制不住,腦海里不覺浮現二人初遇的模樣,那時是他身陷險境,而如今是她。 濃墨暈染漆夜,燈火闌珊燦亮,交織著月光俏皮地躍進窗欞縫隙,映照在雕花床榻上兩道纏綿悱惻的身影。 紅燭漸漸燃盡,殿內暖香裊裊,殿外風雨飄搖,醞釀著一場腥風血雨。 * 霧靄渺渺,宮道紅墻兩側的宮燈,次第亮著。 蕭尚儀掀開珠簾走到吳皇后身側,附耳戚語。 吳皇后眉頭顰蹙,“太子他不在東宮殿?那他又去了哪兒?” 蕭尚儀搖搖頭,旋即又將另一件事和盤托出,“臣下在暖閣下了藥,但久不見太子還有沈姑娘,便起了疑心去四處找,沒想到太子殿下如今倒是開了竅,拉著沈姑娘去明臺閣了?!?/br> 吳皇后眺望搖曳不已卻傲立于風雨之中的柳樹,她皺了皺眉道:“本宮總覺得這件事有地方不妥?!?/br> 太子突然間變了性子,親自找她討要合歡散,還吩咐下去把守住東宮,不許任何人進出。 蕭尚儀道:“娘娘,木已成舟您應該開心才是,保不齊經過這一夜,沈姑娘就此懷上皇孫,那么太子的儲君之位自然穩如磐石?!?/br> 吳皇后凝眸瞧她,“本宮也知道,可本宮眼皮直跳,似乎是不祥之兆?!?/br> 蕭尚儀走上前,為她捏肩:“娘娘放心,出不了岔子?!?/br> 吳皇后陰沉著臉,“本宮并不是擔心太子?!?/br> 蕭尚儀心思一動道:“娘娘還是擔心沈姑娘?” 吳皇后斜眼瞥她,神色復雜道:“沈晚隨她父親性情剛烈,本宮怕她醒來瞧見,會不會……” 蕭尚儀莞爾道:“縱然沈姑娘貞烈,可只要陛下的旨意尚在,國公爺不敢不把沈姑娘送進宮來?!?/br> 她怎么會不明白皇后娘娘的心結是什么,她這半生為太子勞心勞力,還不是想護著他坐擁江山。 吳皇后閉了閉眼,細不可聞的嘆了聲:“本宮真是怕陛下廢太子?!?/br> 雖然元貞帝明面上從未提及過此事,但她早就曉得他又廢太子的心思。 怪只怪太子胸無點墨淺薄無知,她悉心替他鋪的路盡數被他毀掉,他的執拗讓她頭疼不已,但凡他肯聽她幾句,也不至于落得如斯下場,往后若真的廢了太子,那她的中宮寶座也保不住。 她心上壓了一塊重重的大石,壓得她喘不過氣。 蕭尚儀安撫道:“娘娘先去歇著吧,明日一早奴婢親自去瞧?!?/br> 吳皇后微微頷首:“安置吧?!?/br> * 拂曉,云霧初開,繚繞的煙云慢慢散開。 昨夜陰雨綿綿,潤澤了青石路,百花叢中滴滴露珠滾落,偶有清風襲來,飄進窗欞。 沈晩茫然若失的看著滿身令人面紅耳赤的痕跡,只覺得渾身無力,身上的痛楚讓她不住的低吟了一聲。 她瞥了眼身旁,見空無一人松了口氣,此時她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離這里。 玉指撩開垂曳的簾帳,沈晚忙彎身拾起地上散落的衣衫松垮披著,她死死咬著唇,胸膛劇烈起伏。 想她千防萬防,卻還是被太子算計。 沈晚顧不上身體的痛楚,緩慢的挪著步子奔出那間充斥著濃郁檀香的屋子。 不多時一道筆挺俊朗的身影翩然自屏風后走了出來,他換了身干凈的衣袍,抬目卻見榻上女子不知去向。 衛瑯看著空蕩寂靜的宮室,眼中的溫情瞬間褪盡,襲上冰冷如寒霜的冷意。 “小姐,你怎得這個時辰回來了?”柳兒見她狼狽不堪的模樣,心里頓時明白了什么,她將手里的斗篷披到她肩頭,仔細的系遮掩的嚴嚴實實,絲毫看不出破綻。 沈晚失魂落魄,腦海里竟翻涌出昨夜的荒唐,她凝神朝柳兒道:“你悄悄地命人打幾盆水進我房里,旁人若問起你說我身子不適已經安置,哪怕皇后娘娘還有陛下來問你也不能松口?!?/br> 柳兒皺起眉頭,應道:“奴婢知道該怎么做?!?/br> 沈晚心不在焉,呷了好幾口茶,喝到沒滋味她還不自知,一味地添水,直到壺中的茶全被她喝進肚子里。 柳兒挑開簾帳,輕喚:“小姐,水已經備好?!?/br> 沈晩輕應了聲,恍恍惚惚的起身。 柳兒急忙挽住她,柔柔地拍著她削瘦的肩:“一切有奴婢擋著,即便豁出命奴婢也會保小姐周全?!?/br> 沈晩眼底淌過一絲落寞,她心頭酸澀不已,“若因為我牽連了你,我寧愿自己受苦?!?/br> “小姐待奴婢有知遇之恩,若沒有小姐,柳兒這條賤命如何茍活至今,不管發生什么,奴婢都會幫你?!?/br> 沈晩笑笑,拉起她的手拍了拍:“有你這話我便心安了?!?/br> 索性她身邊所珍視的人,還有可以信賴的,于她而言這就足夠了。 沈晚褪去衣物,慢慢沉進浴桶中,水波蕩漾泛起漣漪,藕臂上星星點點的紅痕,無不在告訴她,那場噩夢成真了。 她抱住自己接著往下沉,閉著眼那一幕幕仿佛又再她面前閃過。 沒想到,到頭來她還是沒有避開,明明夢中已有昭示,但她冥冥之中還是要遭此劫難。 裹著綿巾,她還是濕漉漉的,被打濕的墨發一綹一綹搭在她的肩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