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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呼一聲,竟直直地撞進衛瑯懷里。 衛瑯身量很高,高出沈晚很多她手抵著,勉勉強強半靠在他堅硬如鐵的胸膛。 抬眸時青年清冷的臉龐近在咫尺,沈晚似乎能感覺到他的鼻息,以及他身上的淡若菊清的松木味。 兩人雙目交匯,相視半晌,沈晚自覺失禮,松開手后像受驚的兔子退了一步坐了回去,抬袖遮面,雙頰緋紅,“王公子,我失禮了?!?/br> 沈晚手略微一抖,茶碗傾斜碗中茶水翻涌洇濕窄袖,忙不迭拾袖中帕子擦拭案上水澤,愣愣道:“時辰不早,我得回府了,王公子有緣再見?!?/br> 她拂去心頭躁意,倉皇失措地撿起地上帷帽,推開虛掩的門,逃也似走出雅間。 衛瑯看著少女掙逃了出去,斂去眸中陰鷙,手掌漸漸攏緊。 第13章 . 花釀 那位公子絕對不是什么好人…… 衛瑯其實也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他非常清楚沈晩的身份,卻還是不自覺,情難自禁地想要接近她。 夢境虛虛實實縹緲空無,他好似當了真,認定少女是他此生摯愛,不愿意放她離開,更不愿意舍她。 以他的身份,盡可能與她撇干凈關系最好,而不是漸漸沉淪。 眼看少女走出雅間有些時候,長生倒坐不住了,望向青年,“主子,您還不去追嗎?” 衛瑯回望案上那幅畫,心頭一陣顫動,“備傘?!?/br> 他緩步下樓,見少女不顧風雨飄搖娉婷地站著,紺紅色煙蘿紗迎雨隨風而飄,似一抹艷色傲立于雨中。 徐徐清風裹挾著滂沱的大雨,滴滴答答不斷的掉落,順著滴落在石階檐瓦,泛起重重霧靄。 柳兒打了傘,遮住大塊陰沉的天色,“小姐,這天我們也走不了,要不還是回茶館雅間坐坐,等雨停了再走吧?!?/br> 沈晚立在廊下沒有做聲,捋了捋鬢邊被雨水沾濕的青絲,水眸微斂她目不斜視的盯著磚石下蕩著漣漪的小水洼。 突然一柄陌生的油紙傘在她眼前撐開,為她遮擋飄雨。 沈晚愣了愣,抿唇稍作愕然,旋即垂眸,“多謝?!?/br> “適才是我失禮,若沈姑娘覺得冒犯,我在這陪個不是?!毙l瑯開口,柔聲應她,她慌忙離開,只怕是方才之舉對他有了芥蒂。 青年語氣溫涼,隱約含了些歉意,沈晚聽他所言羞紅了臉頰,心中不禁波瀾,“王公子莫要誤會,我壓根沒有放在心上?!?/br> 她突然跑開,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救命之恩應當涌泉相報,但偏偏她沒有做到,反而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 衛瑯目不斜視,琥珀眼瞳倒映著少女嬌小的身軀,“我救了沈姑娘兩次,沈姑娘還沒說如何報答我?!?/br> 沈晚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思來想起也只能賣弄一下女紅,但她從未予人她所繡物什。 她羞于啟齒,可還是言語出心底所想,溫溫吞吞說道:“不如我繡個荷包給你……” 兩人頓時都沒了聲。 沈晚話一出口方知唐突,荷包乃是定情信物,她隨隨便便贈予旁人,豈不叫人誤會。 “三日后,瀟湘館?!毙l瑯低聲道,“我等著沈姑娘的荷包?!?/br> 沈晩聽了這話,正欲辯解,卻被人喊住。 “沈晩!” 沈景延一襲常裝,撐著傘大步流星地跨進廊下,他不容沈晩言語,便惡狠狠地把她拽到身后,擋在她面前,眼神如刀凌厲攻勢的瞪著眼前青年,“這位公子有何事?” 沈晩匆匆上前,攔住他,“哥哥,不許無禮儀了,他是我的恩人?!?/br> 沈景延頃刻收斂鋒芒,微微作揖,“多有得罪?!?/br> 他不由分說的帶走沈晚,連聲告辭都沒有說。 * 衛瑯信步折回茶館,雅間里茶香依舊卻獨獨少了一人,目光觸及案上展開的畫卷,眸色稍斂,修長的手指撫上那干涸的墨跡。 長生望向青年,心里有些許不安。 他跟著衛瑯也有十余年,自然清楚他的性子,他家主子看似溫柔和煦,實際上手段狠毒令人生畏,他斂著尖刺但如有人觸及他逆鱗,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世人只道容王性子怪譎有斷袖之癖,卻鮮少有人曉得他心底的無奈。 主子雖名頭上擔得一聲王爺,可實則連個卑賤的奴才都配不上,不過是金籠里的困獸。 衛瑯六歲喪母,十歲那年先帝駕崩,便被養在如今的太后膝下,可張太后視他為孽種,篤定他是麗妃和外男私通生下的孩子。 為?;适仪遄u張太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親自養他,背后卻處處針對他,若非他行事怪譎,怕沒有如今的容王殿下。 長生想著過往,不禁嘆了聲。 衛瑯神情淡淡,瞥他,“怎么忽然嘆氣?” 長生微怔,思忖道:“郎君,我在想太后娘娘送到王府來的那位素容姑娘還如何處置?” 衛瑯垂眸眉頭皺了起來,眼底劃過一瞬厲色,“先留她一命?!?/br> 長生略顯詫異,以往的主子從不會這樣優柔寡斷,之前太后不是沒有往王府送細作進來,主子大多不予理會交由手下去辦。 要么割了舌頭丟進勾欄院,要么砍斷雙手雙腳,讓她無法自理,對外則說這幾個侍女不合心意,發賣了出去。 長生應聲,垂著頭忽又抬起,“主子,三日后你當真要見沈二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