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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皎月邁入父親的書房之前,心情忐忑,多少有些害怕。 年幼時那巴掌在她的記憶里留下深刻的陰影,面頰高高腫了起來,疼的好幾天說不了話。 她敲了門,隔著一扇門,父親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渾濁,讓她進去。 窗外陽光烈烈,金光爭先恐后涌入屋內。 父親的咳嗽聲落在她的耳邊,從嗓子里擠出來的聲音有些嘶啞。 盛皎月一根根蜷縮起手指,握緊的拳頭藏在袖子里,過于用力指甲擰的發白,她深呼吸:“父親?!?/br> 盛暄的眼皮動了動,手中緊攥著狼毫毛筆,靜氣凝神練著字。 桌面鋪陳紙筆墨硯,上方的青瓷花瓶里是新鮮的嫩竹。 她垂著眼眸,有些不安,“我要辭官?!?/br> 盛暄用手中的毛筆勾勒完最后的筆畫,將這幅剛寫完的字帖放在一旁,緩緩抬頭,面無表情,“你想好了?” 不過如今也是只得如此。 要嫁人了就不要再用她哥哥的身份示人。 盛皎月點頭:“想好了?!?/br> 盛暄暫且還不知道向來膽子不大的女兒已經想好了金蟬脫殼之計,他只當她是愿意嫁給侯府的世子,從此心甘情愿留在后宅。 即便她自己不請辭。 過兩天他也是要親口和她說的,嫁了人后處處都不方便,想再瞞天過海假扮身份就是難上加難。 七皇子已死。 張家也倒臺了。 盛暄原本以為自己的下場不會比張家好多少,料想過太子一黨定會趕盡殺絕,他從前覺得自己心腸夠硬,真到了這天還是有些后悔。 僥幸沒有被牽連,盛暄也不敢就此覺得高枕無憂。 說不定等著他就是秋后算賬。 盛暄這些年也沒和女兒好好說過幾句話,如今四目相對,竟也沒什么可說的。 “嫁過去后,家里的事情你就不必再管?!?/br> “顧青林品性尚可,不嫖不賭,也還算有些志氣,你跟著他,好好過你的日子?!?/br> 盛皎月低著腦袋,只聽不吱聲。 盛暄盯著她好好看了一會兒,擺了擺手,“你去多陪陪你母親吧、” “嗯?!?/br> — 黃大人知道她辭官了之后,十分驚詫。 而后不免覺得可惜,“該不是要你做的事情太多了,你才要走吧?” 盛皎月搖了搖頭,“不是?!彼肓艘幌?,找了個還算正經的借口,“我身體不好,想好生休養一段時日?!?/br> 黃大人深覺遺憾,他們這個清閑的職位,除了盛大人,可就沒別人愿意做瑣碎的事情了!想到這些事情以后落在他頭上,他不禁悲從中來。 “你養好身體一定要回來?!?/br> “好?!?/br> 黃大人自我感覺不錯,怎么說他如今也是文選司里和盛大人混的最熟系的人,勾肩搭背,“你meimei是不是快要成親了?” 盛皎月差點被嗆著,手足無措,“嗯?!?/br> 黃大人覺得這件事他做得就很不地道,“怎么都沒請我呢?” 盛皎月愕然,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黃大人拍拍她的肩膀,“我還沒見過你meimei,你長得這么好看,你meimei肯定也不差的?!?/br> 盛皎月尷尬道:“明日我讓人將請柬送到你的府上?!?/br> 黃大人瞇眼笑起來,“這才對?!?/br> 盛皎月:“……” 她心想黃大人還是喝不上這個喜酒了。 — 掰著手指頭算,離大婚真的不剩多少天。 侯府早早開始準備大婚事宜,門前的匾額都換成了新的,更不用說紅綢布和紅燈籠,通通都提前換上新的。 府里一片喜氣洋洋,都知道世子妃馬上要過門。 侯府里幾個調皮的弟弟,罕見安分了下來。老老實實去準備給新嫂子的禮物,還主動要幫兄長布置婚房。 顧青林嫌他們煩,又趕不走他們。故意板著臉裝生氣也沒什么威懾力,知道他不是真生氣也就不怕他了。 “你們別鬧?!?/br> “新嫂子肯定喜歡我們布置的屋子?!?/br> “可不是!” “我可把我藏起來的寶貝都拿出來裝點了,還偷偷從母親那兒抓了好多桂圓?!?/br> “你個傻子!桂圓不用你偷,大婚當天自然有嬤嬤會在床上鋪桂圓,不僅有桂圓,還有紅棗?!?/br> “對了哥哥,咱們新嫂子喜歡什么?” 他們愣頭青,常年在軍營里打打殺殺,哪里知道小姑娘喜歡什么。 “她喜歡漂亮的小玩意?!鳖櫱嗔终f完這句就警告他們,“不用你們送,我會給她買?!?/br> 從里到外,親手置辦。 幾個弟弟私下罵他小氣,誰能想得到兄長有了心上人竟然是這種樣子。 顧青林笑著罵回去,“等你們日后娶了媳婦就知道了?!?/br> “還沒過門,哥哥就連我們的醋都吃,日后過了門不會連門都舍不得讓嫂子出吧?” 顧青林沒有否認,她辭官過后最好是待在家里,現在不喜歡他也沒關系,日久生情,朝夕相處總能生出感情來。 等和她有了感情,就能要兩個孩子。 最好是都長得像她,因為她好看。 侯府里熱熱鬧鬧,盛府也熱鬧。 張燈結彩,盛夫人提前準備了許多紅包,等著發給家里的小孩子,散散喜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