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殿下想要……”趕盡殺絕。

    她話鋒一轉，一臉嚴肅。

    陸停搖頭，認真說道：“只要她與此事真的無關?！?/br>
    溫月明笑了笑：“那就行，年前總該有個結果?！?/br>
    “議和之前斷了，為何一直沒有進展?！睖卦旅骱闷鎲柕?。

    “陛下倒是打算在年前把這事掰扯清楚，可大魏那邊不著急，還說想要感受一下大周的年節，拖著不愿意進行第二次?！?/br>
    陸停顯然也不著急，右手偷杏仁，左手吃杏仁。

    “這是為什么？”溫月明好奇問道，“一日不談和，兩國邊境便要多耗一日軍需，今年年成不好，我們都捉襟見肘，大魏未必撐得下去?！?/br>
    陸停搖頭：“不知，但想來不是什么好事，不然霍光明也不至于天還沒亮就拉著圣僧上門討債?！?/br>
    “若是談和當真不成，這樣也不至于被臟水撲上?！睖卦旅鲊@氣，“只是現在也太過被動了?！?/br>
    “你似乎一點也不著急?！彼夹囊粩Q，冷不丁問道。

    陸停笑說著：“我著急什么，我就是來壓場子的，先皇圣明三年就曾議和過一次，可只維持了不到十年的時間，之后邊境一直斷斷續續戰爭不斷?！?/br>
    “虎目豕喙，鳶肩牛腹，欲壑難填?！彼笾活w杏仁，塞到溫月明嘴里，“他們談和為的是利欲熏心，哪里值得我上心?！?/br>
    陸停不想見溫月明憂心忡忡的樣子，眼角掃了一眼高幾上的小型自鳴鐘，神秘兮兮問道：“你要去釣魚嗎？”

    “大冬天去釣魚？”溫月明震驚地看著他。

    長安的冬天可是連著護城河都能結冰的程度。

    “對啊，去嘛去嘛，魚都已經上鉤了?！标懲Ｑ劬ξ⒘?，直接上手把人打橫抱起，“現在去還能占一個好位置?！?/br>
    溫月明猝不及防灑了一地杏仁：“陸停！”

    就在此刻，花色的聲音出現在屏風后。

    “娘娘，邵娘子的馬車似乎有人……”花色聽到動靜，匆匆上前，但下一刻卻是直接愣在原處，臉上的錯愕驚訝遮也遮不住。

    “借你們大娘子出去玩一會?！标懲ｎ^也不回地抱著人跑了。

    “哎，娘娘?！?/br>
    花色追了幾步，下意識警惕地看了一眼外院，見院中無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幸好，娘娘不喜歡院中有不認識的人，一開始就讓仆從們進內院。

    她下意識給殿下和娘娘打掩護，收拾著散落在地下的杏仁，可隨后心底卻又生出一股惱怒。

    ——殿下也太不知輕重了。

    那廂，陸停帶著溫月明在溫家庭院旁若無人地穿梭，很快就踩著最后一塊瓦片出了溫府。

    “你這走的太熟練了?！睖卦旅靼霃埬樎裨谒牟鳖i間，一只手掐了掐他的胳膊，“我瞧著完全沒有要打滾的窘境?！?/br>
    陸?？鋸埖陌×艘宦?，扶著膝蓋的手故意一松。

    輕微的失重感讓溫月明下意識抱緊陸停的脖頸。

    陸停見狀，放聲大笑。

    溫月明惱羞成怒地掐著他的后頸rou：“陸停！”

    “忘記給你那件披風了?！标懲ＭＴ谝惶幊梢麻w后院。

    “不問自取視為偷，一兩銀子以上可要去京兆府打板子的，二十起打哦?！睖卦旅鲬醒笱笳f道。

    陸停低頭親了一下她喋喋不休的嘴：“閉嘴吧?！?/br>
    溫月明冷哼哼兩聲：“感冒了我就賴你?！?/br>
    “好啊，我一定給你脫衣取暖，口渡良藥?！标懲o賴說道，“親自伺候你?！?/br>
    “行啊，你最好膽子大點?！睖卦旅鲹P眉冷笑，素白的手指輕輕搭在他的脖頸處，吐氣如蘭，聲音魅惑，“殿下的脈搏怎么跳這么快，不會殿下自己要先病了吧?！?/br>
    陸停被人按著跳動的頸脈也不惱，只是垂眸：“相思病算不算?！?/br>
    溫月明無語，拍了拍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平日里少吃點糖，嘴巴都這么黏糊了，小心壞牙?！?/br>
    陸停哼哼幾聲，倒打一耙：“那你還送我糖餅，你分明就是喜歡聽?！?/br>
    溫月明蹬了蹬腿，惡聲惡氣地說：“放我下來，流氓?！?/br>
    “流氓可以親你嗎？”陸停曲頸，盯著她的唇，低聲問道，“親了一下，我就給你買一件披風來?！?/br>
    “我不會自己買?！睖卦旅骼湫?。

    “你沒帶錢?！标懲Ｐ攀牡┑┱f道。

    “……”溫月明和他面面相覷。

    “你沒帶錢?！标懲ｎD時得意起來，“我有?！?/br>
    溫月明哼哼唧唧，伸手捂著嘴：“那也不準親……唔……”

    “那我只好耍流氓了?！标懲０讶朔旁陂L滿青苔的小巷墻壁前，一只手按著她的手指，低沉聲音帶著笑意，壓了下來。

    淺藍色的裙子和深藍色的衣擺在北風糾纏下纏纏綿綿繞在一起。

    —— ——

    雖然護城河大部分地方都已經結冰，但靠近護城河的青樓楚館反而格外熱鬧。

    溫月明是死也想不到陸停這個醋壇子，竟然還會帶她逛妓院，更萬萬沒想到這些青樓楚館為了迎合讀書人，大冬天得竟然砸了附近的冰塊，又掛了幾根魚竿，專門準備給一些附庸風雅的人釣魚。

    大冬天，魚都不想動。

    溫月明披著陸停買了的玄色大氅，躲在避風的角落里，連著打了三個噴嚏，面前的魚竿紋絲不動。

    兩盞茶前，她和陸停坐在這里開始，這魚竿便是晃也不晃一下。

    “你要是冷死我，你直說?！睖卦旅餍娜缢阑业卣f道。

    陸停低頭瞄了一眼她的肚子。

    圓滾滾的。

    里面已經塞了兩個暖爐。

    溫月明頓時惱羞成怒。

    “你怎么這么怕冷?！标懲｀洁炝艘痪?，伸手把她的兩只手放到自己懷中，用手捂著。

    “你見我在甘州下雪天有出門過嗎?！彼吐曎|問道。

    “不是說習武強生健體嗎?！标懲Ｄ笾涞氖?，“跟你說拿那件熊皮才暖和，你非要這件狐毛的?！?/br>
    “不好看，不要?！睖卦旅鲬袘姓f道，“你的魚在哪，再沒有，我該回去了，不如爹要打斷我的腿了?！?/br>
    “馬上?！标懲ＵJ認真真給她搓著手，隨口說道。

    “你不會今日就是打算騙我出門，現在沒想好借口吧?！睖卦旅骼洳欢】拷?，低頭彎腰，自下顎處穿了過去，一本正經地斜看他。

    陸停垂眸，看著面前亮晶晶眼睛的人，迅速地啄了一口：“你就這么看我?！?/br>
    “我現在就這么看你?！睖卦旅髁⒖掏屏顺鰜?，生氣說著。

    “我也沒想到宮寂能磨這么久?！标懲Ｐφf著，伸手把人抱緊懷里，用披風把人老老實實團好，細密地吻著她的耳朵。

    “郎君?！北澈笸蝗粋鱽硪宦曒p柔嫵媚的聲音。

    溫月明身形一僵，立刻把腦袋埋起來。

    “成了？”陸停并未回頭，原本含笑的眉眼瞬間斂了下來，如湛湛秋潭，冷的人一個激靈。

    “只等郎君了?！毙∧镒計尚χ?，目光落在那張玄色大氅下，“好眼熟的小郎君?！?/br>
    “下去?！标懲０讶吮Ьo，淡淡說道。

    小娘子臉上笑意微斂，面露惶恐之色，很快便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下去。

    “這不是春水閣的花魁十娘嘛?！睖卦旅鬣洁熘?。

    陸停蹙眉：“你怎么知道?！?/br>
    溫月明覷了她一眼，不說話。

    陸停報復性地揉了揉她的腰，溫月明躲了一下，咳嗽一聲，故作鎮定說道：“聽說的?！?/br>
    “現在聽說的，都能這么精準樣貌了?！标懲３晕端岬?。

    “就是聽說的?！睖卦旅魉酪е@個答案，隨后話鋒一轉，“你帶我來的地方，還有空吃這些飛醋，還不去辦正事?！?/br>
    陸停冷哼一聲，掐著她的腰把人抱起來，這才帶著她從一個小房間暗道走到一個屋子。

    屋內香風縈繞，薄紗輕揚，各處都有香艷隱晦的詩句畫卷，看得人面紅耳赤，心跳加快。

    又見正中則是捆著一個穿著松松垮垮白色褻衣，眼睛被蒙上一層黑布的強壯男人。

    屋內彌漫著一股熟悉的麝香味，不用想也知道這里之前發生了什么事情。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彼嬷?，輕聲問道。

    陸停帶著他坐在屋內的隔間里，這個隔間正面有一處用透明玻璃設的小窗，恰恰能看到那個屋子的所有全貌。

    “將軍可是醒了?！笔飲傻蔚蔚穆曇粼陧懫?，竟也聽得有些清楚。

    溫月明頗為吃驚地打量著整個屋子的構造。

    陸停笑著把玩著她的手指，并不多話。

    “你是誰？為何綁著我?！背鋈艘饬系氖?，宮寂的大周話竟然格外標準。

    “自然是仰慕將軍的人?！?/br>
    十娘纖細軟糯的手指自他赤裸的皮rou上掃過，若不是這個場景實在不像即將要共赴云雨的樣子，十娘的聲音和姿態當真是柔媚溫順。

    “哼，你一個大周人怎么還仰慕我一個敵國人，這些事便不必扯著遮羞布了?！睂m寂冷笑著，“我的親衛一個時辰后不見我下去，自然會沖上來，到時候你們春水閣一個也跑不了?！?/br>
    “一個時辰哪里能讓將軍滿意?！笔锖敛晃窇?，只是素手芊芊地在他的脖頸胸膛處隨意掃過，“這幾日，將軍那日不是日日留到半夜才能肯奴家身上起來?！?/br>
    她臉上笑臉盈盈，媚意橫生，那雙皓腕輕輕點著他緊繃的手臂，可倏地一用力，那尖尖的指甲竟然深深劃了進去，血痕累累。

    可她臉上并無任何猙獰之色，反而帶著欽佩之色：“將軍的手臂每每抱著奴家，奴家便覺得好有安全感?！?/br>
    她帶血的手指在他胸膛劃出一道道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