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金安 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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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空間并不大,兩人都是身形高大之人,膝蓋相對處隔著半尺不到的親密距離,卻在四目相對的沉默間帶著試探的僵硬。 程求知先一步開口:“殿下覺得如何?” 陸停緩緩半闔著眼,銳利的眉眼在昏暗中斂下,冷淡鎮定說道:“覺得難受,誰曾想,昨夜看到娘娘時也是如此,先生神機妙算,可知為何如此?!?/br> 他的眉心不知不覺皺了起來,頭頂的陰影落在唇角模糊了他的迷茫。 “怕是和那次重傷失憶有關?!?/br> 程求知溫溫柔柔地揣度著。 陸停睜眼,深褐色的眸光落在面前之人的瞳仁中,帶著一絲咄咄逼人的審視,鋒利如刀,可他的聲音卻在這一刻緩緩放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因為我忘記了一些事情是嗎?” 程求知鎮定地看著他,聲音在寒冬中依舊溫和,好似戲臺上從不曾變調的曲子:“不知,此病還需遍尋良醫?!?/br> 漫天烏云低壓,不知不覺中空中再一次飄起細碎小雪,整個溫府卻因為主母的生日而格外熱鬧。 陸停安靜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輕笑一聲,唇角微微抿起,眉宇間好似被今日的大雪一層層疊起,讓人看不清神色。 “想來也是無關緊要的事,不然也不該忘掉?!?/br> 程求知把玩著茶幾上的空茶杯,垂眸低語:“也許吧?!?/br> 大雪窸窸窣窣打在車壁上,照亮著深冬的昏暗白日,人走在雪地上好似有碎玉之聲,馬廄位于西北一角,鮮有人踏足,唯有不遠處的馬房內傳來嬉笑之聲。 微弱天光下,依稀能看到那本被溫月明扔在一側的畫冊歪歪扭扭地翻開一面,隱約可見燕勒山三字。 溫家乃是輔事閣老,文人之首,貴妃出身溫家,偏愛山水景物。 萬歲為討她歡心,不僅讓整個廣寒宮的雕刻屏風都是山水圖案,宛若話本仙宮一般淡雅而仙氣,更是搜羅了天下地理奇書,這本西北地方志便是不可多得的千金之物。 可惜人人傾羨之物,不過是貴妃手中無聊翻看時的閑書。 陸停手指緩緩合上手邊的冊子,輕笑一聲。 “此事回京我是為報母后血仇,豈會因為兒女私情耽誤?!?/br> 他輕聲說道。 程求知自緊繃中驚醒,背后不知不覺早已打濕了內衫。 溫月明心中雖知程求知不會在這事上騙人,但又忍不住想要親自確定。 可陸停委實又寫嚇人,她在猶豫不決中不不小心喝醉了。 “怎么中午就回去?!迸R走前,錢母依依不舍地拉著她的手,“現在正在下雪,不如等雪停了?!?/br> 溫愛正在給meimei披大氅,塞暖爐,裹得嚴嚴實實的,聞言,神色鎮定地說道:“這雪怕是得要到明天,現在還未下大,不如早些走才是,免得等會更不好走路?!?/br> “怎么喝了這么多?!卞X母一聽是這個理,微微嘆了一口氣,見人的眼睛都是朦朧惺忪的,不由嗔怒著,“去端碗醒酒茶來?!?/br> 溫月明一直半垂著頭,聞言,懶洋洋抬眸,嬌氣說著:“我沒醉,娘,就我們家的這種酒,我喝一百壇都不會醉?!?/br> “家中就爹愛喝點果酒,喝不醉她這個小酒貓的?!?/br> 溫愛做事極為妥帖,雪白的狐裘包的一絲風也透不進來,只露出一張小臉,這才笑著點點頭說著。 “她就是愛喝酒而已,娘別站門口了,風大,小心凍著了,我送meimei上車?!?/br> “少慣她,夫人外面冷,快進來?!逼溜L后傳來溫赴不悅的呵斥聲,“等會便要回宮了,還喝這么多,不知分寸?!?/br> 溫月明嘴巴高高撅起,雪白/粉團的臉上寫滿不高興。 “咳咳?!卞X母立刻咳嗽一聲,屋內頓時沒了聲響。 她心疼地摸了摸你女兒臉頰:“愛喝酒而已,這世道還拘著人喝酒不成,又不是什么壞事,團團最知道分寸了?!?/br> 溫月明瞇著眼蹭了蹭娘的手心,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錢蕓蕓一顆心立刻化成了一趟春水:“好孩子,真是聽話?!?/br> 屏風內傳來一聲冷哼。 溫愛聽著只想笑,連忙對著身后的丫鬟使了個眼色:“真的要走了,這雪越下越大了,娘,你進去吧,爹還在吃飯呢,您陪陪他?!?/br> 錢蕓蕓嘴里敷衍地應下,但還是站在原處,目送兩個孩子遠去。 “夫人?!?/br> 屏風后傳來哀怨的聲音。 錢蕓蕓嘆氣,轉身入了屋子。 “你今天確實喝的有點多?!睖貝坌⌒囊硪矸鲋鴐eimei感慨著,“這是第二次了吧?!?/br> “是第三次?!彼[著眼,伸出一根手指在它面前晃著,神神秘秘地說著,“那次的雪下得可比現在還要大,我喝了,喝了十壇燒刀子呢?!?/br> 她醉的手指在他面前比劃了,卻怎么也沒比劃清,只好順勢接住飄落的雪花。 雪花在手心融化,水漬濕潤了手指,冷沁沁的,她眨了眨眼,直接擦在溫愛的袖子上,十分順手。 冬日的風刮在臉上生疼,雪子夾雜著冷風吹得酒意都散去不少,可她的聲音還帶著醉意的低喃,愉悅的笑意,步履蹣跚間大氅絨毛翻飛,好似仙人下凡一般。 溫愛側首,緊緊扶著她的手臂,柔聲說著:“下次不能喝這么多了?!?/br> “是哥哥你酒量太差了?!睖卦旅骱卣f著,不舒服地動了動脖子,不高興說道,“給我綁太緊了,難受?!?/br> “馬上就上馬車了?!睖貝垩奂彩挚炖L帽兜上的繩子,一抽一拉,利索到只露出她的一雙眼睛,“小心風寒?!?/br> 溫月明這會動也動不得,只一雙眼睛裸在外面,撲閃著大眼睛,哀怨地看著他。 溫愛咳嗽一聲,轉移話題。 “人已經在馬車上了,駕車的都是自己人,這事你自己接了就要做的干凈,實在不行就半路把人趕下去?!?/br> 溫月明眸光一抬便看著靜立在原處的馬車。 大雪紛飛,車頂壓雪,車頭的小黃門帶著斗笠,披著蓑衣,像一尊雪人一般站在車邊。 “走吧?!睖貝蹫樗闪藞F在一起的帶子,看著她紅撲撲的臉頰,輕聲說道。 “外人常說你冷心冷情,我卻知你最是心軟,但這次聽爹的話,離得遠遠的,東宮之位,歷來就是要死很多人的?!?/br> “平平安安度過最后一年才是最重要?!睖貝鄹┥?,為她理好大氅上的凌亂細絨,溫潤玉澤,“團團乖?!?/br> 溫月明迷醉朦朧,懶洋洋地推開溫愛,口氣含糊不清,差點被風雪淹沒。 “啰嗦,我現在就把那事了結了?!?/br> 第七章 溫月明一掀開簾子就看到車內坐著的兩人,只這一眼的功夫就忍不住移開視線,但思及程求知的話,心中鎮定幾分。 陸停這張臉實屬好看,耐不住她也確實心虛。 “回宮吧?!?/br> 酒意不知不覺散了一些,她的眉目又恢復冷冷清清的模樣,目光在車廂內一轉,尋了陸停對面的位置坐下。 三人同時陷入沉默,只能聽到大雪落在車頂的窸窣聲。 馬車出了溫家大門,隨行的仆從緊跟其后,一時間引得不少人駐足觀望。 有消息靈通的一眼就看出這些人的做派。 “說來真奇怪,早上怎么沒看到這般架勢?!?/br> 人群中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借著風聲傳入車廂內。 溫月明低頭,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中暖爐上的花紋,指甲劃著花紋發出刺啦的聲音。 程求知文人嘴,騙人鬼,她有心試探一下陸停到底有沒有失憶,可又不知如何開口。 “今日多謝娘娘出手解圍?!标懲>驮诖丝糖〉胶锰幊雎?,聲音在狹窄的車廂內低沉回蕩,頗為恭敬。 溫月明劃著花紋的手一頓,抬眸,正巧撞進陸停的眸光中。 他的目光格外平靜,若不是遮掩的太好,便是當真是不記得了。 “舉手之勞?!睖卦旅髟掍h一轉,“聽聞殿下之前大病一場,身體可有康復?!?/br> 陸停臉上一驚,似乎沒想到她也知道此事,隨后臉上露出溫和執意:“多謝娘娘掛念,已無大礙?!?/br> 溫月明手指摩挲著手爐上的花紋,進一步試探:“聽說忘了一些事情,不若請個太醫令給殿下瞧瞧?!?/br> 陸停眸光在走動的日光中帶著粼粼的光,想也不想就回絕道:“不必?!?/br> “諱疾忌醫,總是不好?!彼従徴f著,目光緊落在陸停臉上。 陸停哪怕坐在逼仄的馬車內,依舊腰背挺直,深褐色的眸光在馬車搖晃中好似一池晃蕩的春水。 他輪廓極深,眸光又亮,這般凝神注視,哪怕他人心知不是故意而為,卻依舊好似有若有若無的深情縈繞其中。 “多謝娘娘……”他一頓,嘴角微微拉平,“心、善?!?/br> 他目光毫不遮掩如出鞘后的雪亮刀鋒,嘴里緩緩開口,一字一字,停頓抑揚,最后兩字更像是在舌尖滾過,帶著意味深長的試探。 溫柔似刀,刀刀要命。 那目光帶著刀鋒的尖銳,溫月明一愣,隨后自那旋渦移開,鎮定解釋道:“只是怕殿下耽誤正事?!?/br> 陸停垂眸,鴉黑睫羽斂下,深邃銳利的眉眼在光影浮動下格外脆弱又冰冷。 “今后若是出事,定然不會牽連溫家和,娘娘?!?/br> 他微微側臉,濃密的睫毛在眼尾落下一片陰影,拒人千里,瞧著卻更可憐。 溫月明最見不得他這模樣,頓時語塞,緩緩握緊手中的暖爐,朝著程求知掃去。 程求知一早就屏息躲在角落里,見狀只好出聲緩和著氣氛。 “多謝娘娘厚愛,此事不敢欺瞞娘娘,只是如今殿下在朝中并無立錐之地,失憶之事還是越少人知道為好?!?/br> 溫月明有了臺階,這才大大方方側首,漣漪嫵媚的漆黑眸子盯著程求知。 程求知溫和自然:“殿下只是高燒之后忘記一些事情,但不過是無關大雅的小事,不會有大的影響?!?/br> 溫月明和他四目相對,隨后各自微微一笑,移開視線:“原來如此,是我多慮了?!?/br> 她眼尾一瞟對面的陸停,見他一聲不吭,若是記憶中的人怕是早已鬧起來了,哪來這么深的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