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陰衾娘親肯定道:為娘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比起為娘,你的朋友更需要你。 兒子不孝。 他說:等我先將娘親安置妥當。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滔天恨意:便仔細研究木吾老師的卷軸,三年之內,將他救出來。 這一句話,似乎打通了什么開關。原本腦袋低垂的駱紺和混沌不知事的元鵲回過神來,目光再次堅定。 他們二人雙目赤紅,異口同聲:我要報仇,我要讓天機閣付出代價。 既然如此,你們就此散開吧。 江風沉聲道:駱紺和我走,去天塹底修煉。 說完這句話后,他還一手提著一山,像提著雞鴨一般:等你能殺掉他了,你就修行完成了。 駱紺看著江風手里的一山,恨到渾身骨頭都是疼的,是! 欽原也開口:元鵲和我去荒漠之中吧。 元鵲:是! 至于陰衾你欽原轉頭,對陰衾提議道:你或許,可以去十萬大山里。 它說:在那里,你可以更好地體會木吾卷軸里藏的東西。 陰衾:是! 陰衾、駱紺和元鵲三人,面面相視,異口同聲道:三年之期,天機閣見。 說完,便各自處理后事,各自離去。 欽原跟著元鵲,先和陰衾一起去了十萬大山。在這里,他們找到了元鵲為桃姬挖好的墳墓。 在一片茫茫大雪中,新建的墳塋被掩埋。而元鵲,也在開春之時,離開了這里。 他和欽原,去了荒漠。 荒漠數萬里,寸草不生,生機全無。 而駱紺進了天塹底,開始了自己的鑄劍之路。 陰衾則早早地帶著卷軸,只身進入十萬大山最深處。 只有白瑯,她在昏迷之中,感覺自己碰到了一處障礙,又被狠狠彈開。緊接著,就落入一片香風里。 等她再睜眼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 甫一睜眼,一張美麗的臉龐就映入眼簾。白瑯看著眼前人,驚訝開口 [岳歌妄,怎么是你?] 可她說出口的話,卻化作了細微的嗚咽,好像某種幼獸,叫白瑯心下更加驚駭。 她想站起來,卻被岳歌妄抱在懷中,輕聲細語地哄到:小狼是不是餓了呀? 沒有等到白瑯的回答,她又繼續說道:你等一會呀,待會兒他們來給我送晚飯,我悄悄勻一半給你。 嗷嗚 白瑯的叫聲極其虛弱,她整個人完全無力,動彈不得。只是雖然這樣,卻不能阻攔她詢問的決心。 嗷嗚嗷嗚嗷嗚 [我究竟是怎么了?我不是在戰斗嗎?怎么突然會來你這里?這里又是哪里?] 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都化作了細微的嗚咽,叫白瑯更加糟心。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岳歌妄雖然聽不懂白瑯在說什么,但她還是輕聲細語地哄道:噓不要太吵了,不然你被發現,就會被扔出去的。 白瑯聽見這句話之后,下意識地安分下來,沒有再說話。 她趴在岳歌妄懷中,用自己濕漉漉的大眼睛,打量這間房屋。 房屋里面通體潔白,穹頂之上還畫著生動逼真的壁畫。仔細看來,好像是在說一千年前的事情,而壁畫正下方,則是一張大床。 潔白的褥子鋪在上面,還帶著鵝毛。床單垂下流蘇,落在地面上。在床的右邊,是一個鏤空的衣柜,衣柜里面的衣服一眼就可以掃完,全是白色,而且是純白。 除此之外,就只剩一個梳妝柜。 說是梳妝柜也不妥當,因為上面半點首飾也無,只有一把梳子,和一面鏡子。 等等! 鏡子! 白瑯立馬來了精神,它拱了拱岳歌妄,吸引岳歌妄的注意之后,這才伸出軟趴趴的一只手,朝鏡子那邊指。 見白瑯的反應,岳歌妄也很驚訝。她低聲猜測道:小狼想要照鏡子嗎? 嗷嗚。白瑯忙不迭地點頭,生怕岳歌妄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好在,岳歌妄短暫怔住之后,就帶著白瑯朝梳妝臺走去。她走得很慢,也很穩。一邊梳理白瑯的毛發,一邊驚喜說道:小狼真聰明,居然還能聽得懂我說話。 嗷嗚 [我是人,我當然聽得懂。] 白瑯這句話顯然沒叫岳歌妄聽懂,她依舊笑瞇瞇地摸白瑯的頭,開心不已:對對對,小狼就是全天下最聰明的。 哄完白瑯之后,岳歌妄這才把她放在梳妝鏡前。因為擔心她摔倒,所以岳歌妄手并沒有離太遠,而是護在白瑯兩側。 白瑯歪歪斜斜地站起來,看向了鏡中的模樣。 怎么回事? 鏡子里面,怎么會是一只小狼? 這只小狼通體潔白,只有額間的一撮毛是黑的。一雙濕漉漉的灰眼睛睜大,看來受到不小驚嚇。 白瑯不敢置信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結果鏡子里面的小狼,也抬起了自己的爪子。 怎會如此! 白瑯不信邪,又轉了個圈。誰料鏡子里的小狼,也有模有樣地轉了個圈! 嗷嗚! [我怎么變成狼了??。?/br> 白瑯接受不能,便朝岳歌妄叫道??匆娢舶投钾Q起來的小狼,岳歌妄輕聲安撫道:沒關系的,過一會兒就吃晚飯了。 她說:我到時候,把最喜歡吃的都留給你。 見兩人根本不能交流,白瑯也歇了這門心思。她趴倒在梳妝臺上,思考人生。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會突然變成狼,難道她是狼妖成精? 可不該啊。 自白瑯有意識的時候開始,就一直走街串巷,活在人類社會里。如果她真的是狼妖的話,按道理來說應該混得很好才對啊。 怎么會一直被欺負呢? 越想越煩,白瑯索性不再想。 她趴在桌子上,眼睛卻盯著鏡子里。沒看錯的話,她的右眼下方,已經沒有了痣 須彌間??! 白瑯驚駭不已,一個抖擻跳起來,也顧不上岳歌妄還在,她努力和周圍韻力交流,黑光一閃,就進了須彌間。 好在,還能進來。 在回到熟悉的須彌間之后,白瑯這才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她抬起自己的手,發現手還是手,并不是狼爪子。 這究竟是個什么情況呢? 白瑯心煩意亂,下意識地就張口喊欽原??伤傲撕冒肷?,都沒出現熟悉的聲音。 也是在這時候,白瑯才想起來。當時戰況緊急,欽原并沒有回須彌間,而是在外面指點白瑯。那它現在,會在哪兒呢? 他的朋友們,現在又怎么樣了,會不會因為她,和森林里的其他人一樣,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木吾老師有沒有被天機閣的人抓走,現在又在何處? 因為關系到好友的生命,所以白瑯完全冷靜不下來,就算她強迫自己往好的方向想,可想著想著,又自責起來。 桃姬染香還有木吾老師 他們因為白瑯的狂妄,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場。 這種情況下,她無顏再見十班眾人。而在此之前,先知曉他們的下落,顯然是最要緊的事情。 可現在,要么是重回劍仙之土,去深林找他們的下落,要么就是去天機閣,直接查探一番。 相比較而言,去天機閣或許能更快知道木吾老師的下落。 畢竟木吾老師說了,他們至少會留他三年。三年之內,只要白瑯能趕過去,就能救出木吾老師。 如果不在天機閣,那就更好。說明他們安全逃出,沒有太大的問題。 而白瑯現在,只需要去天機閣確認一下木吾老師的下落就行。 只是這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卻不簡單。天機閣有六位傳承者七段的高手坐鎮,昨日與他們交手,僅僅是兩人,就叫他們毫無招架之力。 更別說低段位的傳承者了,只怕是多如牛毛,光用人海戰術,就能把白瑯耗死。 實力是解決一切的關鍵。 想到這里,白瑯毫不猶豫,在須彌間里構造出了一幅奇異的景象。由金剛鉆組成的梅花樁,現在都生了神智,飛速向白瑯打來。 白瑯對囚仙鏈用法,早已無比熟悉,而她現在要練的,則是韻力。 所以她也不抽出囚仙鏈,僅僅憑借指尖韻力,就要和數以萬計的梅花樁作纏斗。 金剛鉆組成的梅花樁堅硬無比,就算白瑯現在韻力進步不少,要一次性擊碎,還是十分困難。 更別說,這里梅花樁數目眾多。 經常是白瑯才擊碎上一個,下一個梅花樁,就狠狠地打在了白瑯的頭部、肩部、腹部和腿部。 沒過多久,白瑯已經是傷痕累累,站都站不起來。 她不顧身體疼痛,強行練到了夜間。 等她完全失去力氣,不得不稍作休息的時候,她這才放松下來,癱倒在一旁的草地上,靜靜對著夜空發呆。 梅花樁沒有被撤下去,在幽靜的山谷中格外突兀。而白瑯就躺在旁邊,一動不動,須彌間里難得的安靜。 就在此時,輕盈的腳步聲響起。白瑯側過腦袋,一雙纖細修長的小腿,就映入眼簾。 白瑯還來不及往上看,裙子就蓋住了小腿,原來是來人已經蹲下。烏黑的發絲垂在她的臉上,透過發絲縫隙,白瑯見到了才分別不久的人。 不是岳歌妄又是誰? 只是她現在眉毛往下撇,總是彎著的唇也抿緊,看起來不怎么開心。 白瑯見此,用手拂開臉上的發絲,躺在地上問道:怎么了,不開心嗎? 聽見白瑯的問題,岳歌妄表情更加委屈,說出口的話也沒什么精神。 她說:我養的小狼消失了。 一聽這回事,白瑯就頭大。她這活生生的一個人,怎么突然就變成狼了呢? 所以她想開口解釋,岳歌妄說的那一匹狼,其實就在她眼前。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岳歌妄委委屈屈道:明明剛剛還對我撒嬌賣萌,鉆在我的懷里死活不出來呢,怎么就憑空消失了呢? 聽到這里,白瑯忽然沉默下去。 這說的,應該不是同一匹狼吧? 至少不會是白瑯。 恩,沒錯! 自欺欺人結束后,白瑯這才問道:你怎么突然開始養狼了? 其實不是我想養。岳歌妄又笑起來,她說:我今天一起床,就發現它縮在我的懷里。小小的,軟軟的,特別可愛! 白瑯撓了撓頭,假裝那匹狼不是自己,又開口問:是你家人送給你的嗎? 一說到這里,岳歌妄的表情明顯變得失落,興致也不怎么高昂。 她搖搖頭,否定道:不是,他們不準我養這些。 失落的情緒一閃而過,立馬又被焦急給取代:也不知道小狼會不會突然出現,如果被他們發現了,該怎么辦呀? 當事狼白瑯語氣輕松:放心吧,它不會突然出現。 啊岳歌妄表情卻沒明媚起來,她咬著下唇,可憐巴巴道:它是不會出現了嗎? 岳歌妄可憐兮兮地說道:我還給它留著晚飯呢。 這個問題問出口,叫白瑯以為自己身份已經暴露,岳歌妄已經知道她就是那匹狼,這才朝她抱怨。就這種軟乎乎,委委屈屈的語氣,竟然叫她心生愧疚感。 奇了怪。 就在白瑯決定坦白從寬的時候,岳歌妄又好像忘記了煩惱一般,帶著喜悅開口:你身上的傷好完了耶。 是嗎?白瑯進須彌間以來,幾乎都在使用韻力,沒有分出精力來打量自己?,F在岳歌妄一提醒,她這才抬起手來,仔細觀看。 確實,皮膚已經恢復正常,再看不見體內的黑色韻力。 欽原曾經說過,她之前的那種狀況,是因為進階沒成功。這樣說來的話,她現在是進階成功了? 那變成小狼的原因,也是因為進階成功嗎? 白瑯不確定。 但現在對她來說,進階成功無疑是個好消息。只是想要找天機閣報仇,卻遠遠不夠。 她看著自己的手發呆,卻沒注意到,一旁的岳歌妄,看著她的眉眼,悄悄紅了臉。 等白瑯反應過來的時候,岳歌妄已經移開了視線,右手玩著自己的頭發,眼睛四下亂瞟,就是不看白瑯。 這副模樣,倒是第一次見。 白瑯好奇地問道:怎么了嗎? 沒岳歌妄臉上更紅,支支吾吾道:就是覺得你今天似乎與以前有些不同 白瑯好笑:哪里不同?皮膚不可怕了嗎? 不是 岳歌妄還是不看白瑯,而是輕聲說道:就是覺得好看了許多 這句話落在白瑯耳邊,叫她也開始不自在起來。陌生的情緒在她心口彌漫,舒舒麻麻,又癢又勾人。當下她也不敢再看岳歌妄,十分僵硬地轉移視線,看著浩瀚無垠的天際。 就是不看身邊人。 這情緒并沒有持續太久,白瑯又想到了蹤跡全無的伙伴們,當即就坐不住地站起身,再次和梅花樁斗智斗勇。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424 08:43:32~20210425 08:57: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第46章 岳歌妄坐在原地安靜地看著, 一晚上就這么過去。 等白瑯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須彌間里哪還有岳歌妄的身影。原來此時天已大亮,白瑯竟然練了整整一晚上! 她看著滿地的金剛石碎塊,還有些不可思議。